林汀回到家里之后，周南俊就发了公司的资料和要求过来，那是一家外贸公司，主要做中东市场的，除了在学校里做过的几个练习，林汀并没有接触过宣传片，她只能在网上找找相关的例子。
“这么早下班啊。”陈蕾背着单肩包回到了卧室，看见林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林汀下班的时间比陈蕾晚一些，每次都是陈蕾躺在床上看了半集电视剧，林汀才从公司回来。
陈蕾一边把包包放在床头柜上，一边凑到林汀的电脑前面，说道：“这么用功啊，下班都不休息了。”
“唉，我都已经失业了。”林汀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把自己在公司的遭遇和陈蕾说了一遍。
“你们公司真缺德，这个时候把你给辞了，可怎么找工作啊。”陈蕾说道。
“辞了也好，在那儿干也没意思。”林汀说道：“只是我本来还想着带点钱回家去给我妈买礼物呢，这下子彻底泡汤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过年。”
“你投简历了嘛。”陈蕾一边把头发松开了，一边从柜子里找洗发水出来，之前陈蕾一直把洗发水放在卫生间里的，可总有人忘记买，就用她的洗发水，原本可以用半年的洗发水，三个月就用完了。
“投是投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我啊。”林汀说道。
“我这儿还有不到一千块钱呢，到年底可能还有奖金，要是你需要我借你点。”陈蕾说道。的确，陈蕾是真心的，尽管她藏了无数个小心思，尽管有时候她会嫉妒林汀，但当林汀遇到困难的时候，她还是愿意站出来拉她一把。
陈蕾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女孩儿之间奇特的友谊吧，可以共苦，但却不能同甘。她不愿意林汀事事都比她强，而林汀不如意，她亦会替她难过。
“谢啦。”林汀说道。
陈蕾今天还算开心，中午和吴飞一起吃饭的时候，高阳又坐到了她们的对面，虽然两个人没搭上几句话，她却总觉得高阳总在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相遇。与她而言，任何微小的，或许在别人看来小于尘微的东西，在爱情的滤镜下也变得不凡起来。她甚至有些后悔，早上起晚了，没有洗头发，早知道可以坐在他对面，就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还能漂亮几分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见高阳和吴飞聊天，公司准备在圣诞节前后举办一次大型的跨年晚会，还会联合业界的其他公司一起，还要好好拍下来做成视频，就当是给自己打了一次广告，以后也可以当做样片发给客户。
圣诞节，一个看似和中国人没什么关系的节日，却在一群年轻人手舞足蹈气氛的烘托下渐渐地变成了浪漫的代名词。
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约定好了，不用互送苹果，大家在一起聚餐就好，陈蕾则是会买几个漂亮的苹果，用五颜六色的玻璃纸包起来，送给和她要好的两个同乡。宿舍里面，总是林汀收到的苹果最多，清子收到的礼物最特别，田萌则是不屑于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即便收到了外班送来的礼物，也只会豪爽地说一句：“下次请你吃饭。”田萌是个实在的姑娘，她说的下次并不是遥遥无期，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
陈蕾有时候会想，这些礼物送来送去的有什么意义呢？比如她的那两个老乡吧，有时候宿舍里闹了矛盾，她没处说，只能和两个老乡吐槽。可现在呢？她们一个虽然留在了北京，但是只是发过几条消息就杳无音讯了，另一个一毕业就回家生孩子去了，自然也就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了。
然而那些送出去的苹果又有什么意义呢？花费掉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呢？又该找什么理由或者是借口来填补曾经那些无畏而又可笑的努力和期许？又或者，陈蕾压根就没有什么期许吧，她只是觉得，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就连赵晓茹都收到了社团好友送来的苹果，她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的确，陈蕾不是个活得明明白白的人，有时候，许多事情她都是想不通的。可她又十分明白，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是离开那儿，离开长大的地方，留在北京城里。
这些天来，陈蕾一直坚持着送早餐给高阳，有一次，她看见垃圾桶里有一个剩下的半个麦兜馅饼，尽管那个垃圾桶距离高阳并不算近，她还是觉得那就是她买来的。难道是高阳已经不喜欢馅饼的味道了？也对，换做是谁，每天吃一样的早餐都会腻的，陈蕾心里想着，就给高阳换了花样。她不再执着于地铁口前面的那一家馅饼摊了，有时候是一个鸡蛋灌饼，有时候是一份双蛋煎饼，也有时候，她来得时候，公司里已经有了人，她只能偷偷地躲在楼梯口，把高阳的早餐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去。
圣诞节似乎是个不寻常的日子，至少陈蕾是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或许就像一个灰姑娘，所有的期许都应该在这一天得到回应。没错，她想好了，她要写一封信给他，给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早餐一个名分，或者只是一张纸条也好。
高阳一定是喜欢我的，陈蕾心里想着，不然他怎么会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坐到我们的对面呢？不然怎么总是在工作的时候不经意间往这边看呢？或许他早就知道早餐是我送的了吧？虽然距离圣诞节还有半个多月呢，陈蕾心里想着，脸上竟然红了起来，不知是洗头的水太热，还是这股暖流已经流进了她的心田。
陈蕾洗好了头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电视里看见的画面，那些女孩儿都会把毛巾在头上裹起来，陈蕾是个手巧的人，便学着做了起来，毛巾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把头发裹得紧紧的。陈蕾觉得这似乎和电视上的姑娘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毛巾的造型，可自己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女主角，甚至连小配角都算不上。黝黑的皮肤，配上粉色的毛巾，还有一件宽大的T恤，陈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觉得难过，顺手把头顶的毛巾扯了下来，拿着洗发水回到卧室里去了。
没多久，赵晓茹也回来了，她买了四斤排骨回来，说是明天要请大家吃肉。
“小茹，你明天不上班啦？”清子坐在沙发上吃着昨天田姑姑带回来的干果说道。
“是啊，你今天发财啦？”陈蕾也擦着头发，从卧室里出来了。
“我辞职啦！”赵晓茹说着，一边进了门，也来不及把手里的几个大口袋放在冰箱，直接瘫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是怎么啦？集体辞职啊？”陈蕾说完，又觉得不妥当，担心林汀会因为丢了工作的事儿窘迫，而自己却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你也辞职啦？”清子问道。
陈蕾闭口不言，这时候，林汀从卧室里打着哈欠出来，说道：“是我，我才不是辞职呢，我是被老板开除了。”
有时候，陈蕾真的很羡慕林汀，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她把许多自己难以启齿的事儿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要是换做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口，除非是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再说。
“一天不见，你们都翻天覆地了啊，快让我这个吃瓜群众听听。”田萌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还端着两盘切好的西柚。
赵晓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用她的话说就是，有什么事儿，我必须马上说出来，要不然我会憋出病的。赵晓茹来店里四个月了，还是一点儿业绩都没有，她不像同事一样，准备在这儿混个产假，周姐总是隔三差五地挤兑她，还总是让她端茶倒水的，她心里一万个不高兴，这还不算，每次“反思会”上，都逼着她做几千字的总结，还必须得“充满愧疚”地念出来。这就导致赵晓茹每次反思会过后，都会下意识地在网上投简历，想着要是有工资更高的下家，马上就走，再也不用看母老虎的脸色了。
在此之前也有公司给赵晓茹打电话，可不是工资太低，就是工作太远，还有在河北工作的呢。直到今天上午一家网贷公司给赵晓茹打了电话，说是着急用人，赵晓茹借着发传单的机会，下午直接去面了试，晚上就辞职了。
“你可真是雷厉风行。”清子说道。
“是啊，说换就换，另一家待遇怎么样？”陈蕾说道。
“和现在这个差不多，但是不用加班，还有业绩奖金呢。”赵晓茹说道。
“我也得赶紧努力考注会了，不然都被你们落了十万八千里了。”田萌说道。
“你啊，出生就比我们高出来百万八千里了，落下十万八千里也不重要啊。”陈蕾说道。
的确，田萌家的一套房子按照现在的价格，至少要六七百万了，一个人就算年薪20万，也要不吃不喝30年才能赚到吧，何况有多少人能做到年薪20万，又有多少人能省吃俭用，苛待自己的青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