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在空中,月光循着一条有点曲折的地窟通道,照在了一个微胖的身影上。
这个身影正是滚入灌木丛后摔入地窟的郑清徐,此时他鼻青脸肿地躺在湿冷的地面上。
或许是运气好,地窟离地并不高,否则他现在的胸口也不会有起伏了,也再也见不到他喜欢的女孩儿了。
“唔,这是哪儿啊?”
这片地窟中回荡着沙哑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声音的主人太久没喝水,而导致的喉咙太干所以变得干哑。
郑清徐在冰冷的水潭里,一个仰卧起坐,捂着脑袋,从昏睡中醒来。先是借着月光看到一面长满了藤蔓的石壁,后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顿时一个激灵!
从刚刚转醒而有点昏沉的脑袋,因为惊吓而变得半清醒起来。然后匆忙地用双手撑地,屁股向后挪动,慌张地退到藤蔓石壁的位置。
此时,石壁透着上衣的阴凉以及宽厚让受到惊吓的郑清徐稍稍安心下来,然后惊恐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
因为处于黑暗当中,借着月光,郑清徐也只能看到一个鳞鳞点点的轮廓。那个轮廓有点像一条放大版的蟒蛇!
但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郑清徐,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蟒蛇!
再加上那个接近半人高的类似嘴的轮廓,郑清徐瞬间有点尿急。但是当靠在石壁上的郑清徐,战战兢兢地打量了那条类似蛇的影子十几分钟后,发现它竟然不会动。
瘫靠在石壁旁的郑清徐做了几分钟的思想斗争,这才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两股战战地朝着蛇影走去。
随着脚步一步步的接近,轮廓也越发明显,只见一个披着蛇鳞的巨骨躺在地上。张着大嘴的蛇头斜着耷拉在地上,左侧的牙齿断裂,空洞的眼眶冒出了一截藤蔓。
他绕着蛇骨转了一圈,地上湿冷且泥泞,让因为滚落而失去一只鞋的郑清徐感到脚心一阵滑腻。感受这面前的巨物散发着的腐朽气息,
郑清徐还是忍不住将手放在了,眼前巴掌大的蛇鳞上面。后又闪电般缩回了手,可能是因为蛇鳞异常的滑,也因为紧张过后的放松。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石壁上。
也许正是因为他太过专注于巨大的轮廓,他才开始回忆出现在洞穴的原因,并慢慢地接受掉崖的后果。
先是左侧小腿开始隐隐作痛,后是透过破洞裤子看到,膝盖上被粗糙地面磨破凝固的血痂。右下的肋骨开始抽痛起来,看到手臂上被尖硬灌木划破遗留下细密的血痕,摊开手掌看到了指甲盖里的泥土。
然后摸了摸头,发现一处头皮被划破了一点,然后突然冷嘶一声,立马撒开了放在头上的手。因为头上的血痂刚刚被拨开一点,血痂和皮肤分离让他感觉特别痛。
确认了虽然疼痛,但是没什么大碍的身体,郑清徐感到轻松的同时又感到后怕。他就不应该通宵后又去爬山,这样遇到情况也不会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
同时他没有怪同伴的意思,毕竟他摔下山崖,他们也不想看到。
随后放松下来的郑清徐,伸了个懒腰,做了一个扩胸运动。此时,他的右手掌碰到了一个,触感很像被粗糙布料包裹的东西。他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惨白的骷颅头。
……
“我屮艸芔茻”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起身往左窜出去两米远,随后呆立在原地。第一次见到骷髅的他有点害怕。
毕竟前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并没有见过骷髅,但是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了两具尸骨,并且还有一具是从未听闻过的巨大蛇尸。
郑则徐那被摧残的心灵竟开始有些大胆,他迈着颤抖的腿,小碎步慢慢挪了过去。
走到骷髅面前站定后,他慢慢打量着这具尸骨,尸骨上有很多碎布,如今也已只剩下骨头。整具尸骨靠在墙壁上,腿骨上已经有了细密的裂痕。
胸前的肋骨也有三根因为风化的原因,从中间断掉,掉到了地上。左手已齐肘断掉,右手手掌少了根尾指。
头骨上的牙齿一边已经脱落,右边的眼眶也有粗大的裂痕。足以看出来当时的场面很惨烈。
在他的右手边躺着一把刀,虽然锈迹已经布满了刀身,但还是能看出来曾经的寒光闪闪。
而左手边的布包半敞,似乎有一本书在里面,但是看起来鼓鼓的,似乎是不只是只有一本书。
而且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骷髅的左腿上有本打开的书。
郑清徐想蹲下来看看那本尸体上的书,了解一下为什么这两具尸体会出现在这里,刚蹲到一半他便又快速地站了起来,因为他被膝盖上的血痂撕扯到了。
然后又下定决心般地蹲下来,忍着膝盖的疼痛拿起那本书,吹了吹了上面的灰,看了起来。
‘有缘人,身外物送你了,请将我入土为安’这十六个繁体大字映入眼帘。
虽然郑清徐并不是很认得繁体字,但还是借着字体的连贯性,以及他那不多的繁体字储备看懂了。
这十六个字是暗红色的,很显然是这位前辈用仅存的右手,沾着自己的血写的!
随后,郑清徐翻到最前面,从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这本书竟然是布做的!
难怪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环境没有被风化成碎片。
十几分钟后,郑清徐合上了书,叹了一口气,看向这具骷髅的眼神肃然起敬。
原来尸骨本名张元柳,原是地主家的儿子,他的父亲待人和善,而他好动。从小在家待不住,后他的父亲担心以后出远门被土匪截杀,后送去拳馆习武。
多年后,习武有成后二十岁时便在东阳国到处游历。二十二岁时,他有次去远行,数月后回到家中发现满门被灭。
乡亲们告诉他是土匪所为,当晚一把尖刀杀上匪寨,丢了半条左臂,屠灭匪帮共三十六口!
从此嫉恶如仇,誓杀遍天下所有恶人!
在往后六年时间里,杀了一共一百五十余人,皆是十恶不赦之徒!身上受了很多伤,丢了一根尾指。
后来,在某天深夜,杀完人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怪异。被高人搭救,从高人口中得知天球交汇,天下未来将有大变。
当即决定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当场拜了高人为师。
从一开始,他是因为被土匪灭族之恨,而屠上匪山,后因不忍其他人被土匪抄家灭族。而就此当上了侠客,虽快意恩仇,报应不爽,但是六年的血色生活足以让人变得疲惫不堪。
他本打算这次就此洗手,没想到竟有如此大任落在自己肩膀上,他又燃起了斗志,决定跟随高人解救苍生。
后来他便随高人游历山河三年,解决各地怪异,引来百姓叫好。高人途中为他灌顶,传他锻、织、符、医等四术。
三年便出师了,高人送他一本书,上书《辨妖录》,记载着分辨怪异种类以及类型和怪异的弱点。
随后,三十一岁的他独自游历九年,随着战斗的频发,虽有山医术相助,仍是积累了暗疾。
后来他意识到一人救不了苍生,也因为有暗疾在身,随后开枝散叶,在近京开了家武馆。
借着他父亲留下的财富,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教他们与怪异战斗。含辛茹苦十五年,将馆内孤儿全部培养成才!
此时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他已经老了,便告老还乡。独自一人穿过漠北、漠南、江北、江东四省,途中马匪不断。
历经千辛万苦到达海东,眼看已经摸到家门口了。却因听闻此地界有一条大青蛇,沿途祸害绵延二十里,他听闻后誓要取它蛇头,以祭二十里冤魂!
七天时间让他调查到了青蛇的踪迹,此蛇昼伏夜出,盘踞在牛芒山,他计划正午便走进了蛇的巢穴中,砍下它的蛇头!
后面就是十七个血字了,郑清徐看到这里,不由得佩服骷髅的主人。如此大义,真担得起一句大侠!
看完他便把布书放在一旁干燥的石头上,随后他拿起了那个放在骷髅左臂边的布袋。里面放着一本书,封面上写着《辩妖录》。
里面还有四块金条,摸起来沉甸甸的,还有一截细长的像象牙的骨质品,根部断裂犬牙交错的,应该是什么地方掰下来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蛇口中断裂的蛇牙,断口好像很吻合啊,是有什么作用吗?
郑清徐带着这个疑问翻开了辩妖录,只见开篇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妖者,异也’。
看着这四个大字,他已经有点明白为什么,张大侠在游记里有时候称呼怪物的名称不一样了。
“原来妖并不只是妖啊!”郑清徐恍然大悟地说道;
随着往后翻页,他看到由于怪异不同,种类被分为三大类。
妖的妖气为绿色,越厉害颜色越深,其状为细长的雾气,越厉害气越长,会从胸口以及口部如同正常的烟气一样飘出。
如果没被灌顶,在正午时分因为妖气达到顶盛,普通人借着阳光也能看到。
鬼的灵质为红色,颜色也是越厉害越深,其状呈环绕的环状,越厉害环越大,基本呈现固定在腰身的状态。
如果没有被灌顶,普通人在借助阳光和月光,也能看到他们的瞳孔呈现出与常人不同的颜色或者形状,所以他们一般会背着自然光与人交流。
怪异则是一种现象,没有具体形态,心眼也不能辨认,最是诡谲。有可能是一栋房子,也可能是一个人形物。
有固定的模式或者是行为准则,例如鬼打墙此类最常见的怪异,能人为制造被鬼怪利用。
妖都是有肉体的,相对来说最容易对付,也最常见,可能也因此被当作书名,夜晚白天都可以出现。
而鬼就相当难对付了,虽然鬼的一部分也有肉体且很少见,但是却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的鬼,能有限制的瞬移,距离虽然只限制在自己的灵质内,但是也相当棘手。
而怪异有的或许只是一场惊吓,但是却有十之四五九死一生。
郑清徐看完后,只觉得手脚发软。张大侠数十年孤身对付这些个怪异,竟也能一去不回头,如此雄心壮志!大丈夫,当如是也!
随后,他带着复杂的心情坐在地上。因为他刚刚从张大侠的游记中得知,天球从他那个时候开始交汇,距今已经一百零二年。
最多还有两年天球将重合,到时他将何去何从,他又如何在这么多怪异前,保护他在意的人。
‘算了,先将前辈入土为安再考虑吧!’郑清徐心想;
走到地窟洞口,看着外面的天已将开始蒙蒙亮了。郑清徐观察一下,便觉得自己九十公斤的身体肯定爬不上去。
便开始去找前辈循着蛇进入地窟的洞口,在蛇尸的尾巴不远处找到了前辈进来的洞口。
然后走到前辈尸骨前,将前辈的游记以及《辩妖录》装进了放着四块金锭的布袋子里并扛在了肩上。
脱下了没有多少破洞的上衣,将袖口和领口绑起来,恭敬地将前辈的尸骨一根一根地装入上衣里。在装的时候看到骨头上不同形状的骨伤,郑清徐不由得有些沉重。
随后寻遍了地窟,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尸骨,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后,将上衣打了个结拎在了手上。这时手摸向那把刀,拎起来时却感觉意外地沉。
此刀的形状细长,可单手亦可双手持握。有点像长了一截的绣春刀,刀身却比绣春刀细,刀柄也长了半截。
立在地上刚好够到他的肚脐眼,要知道他可是有一米八,到他肚脐起码一米三,他对这把刀的形制啧啧称奇。
随后在角落里找到了这把刀的刀鞘,收刀入鞘后,他走到前辈来时的洞口,回头看了一眼蛇尸,然后跳入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