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海去看守所给成子送去了棉衣。当时姜宇坤在,带他到监牢的巡视平台走了一圈。顺着姜宇坤指的方向,刘明海从剃着光头的、统一穿着号服的众多囚犯中认出了成子。这是一间有二十人的大监号,成子和其他在押人员一样坐在小板凳上跟着号长在念着什么。
姜宇坤问刘明海成子是他什么人。刘明海说,从父辈起两家就很要好,今天成子遇了难,他也不能不管。姜宇坤表示理解,答应刘明海尽量照顾。刘明海是八月份打仗时候认识姜宇坤的,他当时是夏伟长的勤务兵,夏伟长转业到地方,进了看守所,他也跟来了。
那次战斗,刘明海赶着马车救下不少人,这些人多数有伤,转业留在东乡的不少。夏伟长算是最特殊的,因为救他的时候,刘明海也受伤了。虽说只是划破皮的小伤,也就没再回火线,跟着夏伟长一起住了几天院。夏伟长的伤也不重,两人整天待在一起,慢慢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姜宇坤知道刘明海和夏伟长的这层关系,不用刘明海一一吩咐,将照顾成子的各项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刘明海按李昭福说的去找了于蕾,是晚饭后去的。于蕾在那次围攻张桃花事件中和田毛头结婚的喜宴上都见过刘明海,知道田毛头驾马车的手艺就是从刘明海那里学来的,自然也就不见外了。
于蕾把记忆中的一些事连起来,问刘明海李舜成曾经跟自己提起过的刘把式是不是他。刘明海点头承认了,说他和金家台这些人的关系都是从李舜成开始的。
于蕾说道:“你说的成子,我知道,是我们那里的甲长,刘爹的女婿。他爱人是刘爹的大女儿,还是……”
刘明海说道:“小女儿,叫刘喜豆。”
“是的,记起来了,舜成都叫她喜豆姨。我见过她,也不比我们大几岁呀。”
刘明海解释道:“是因为禹成和刘佳定亲的原因。”
于蕾笑了笑说道:“哦!是这样哟。不过解放了,那些东西算不得数了。这又是一件我回去要做的事。成子家离我家远吗?”
“不远,就在从金家台去杜李的路上。”
“那现在周梅天天都要经过他家门口咯?”
“走大路就经过。周梅准备搬到杜李去了。”
“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呀!”
“王友才的小女在杜李区衙门帮忙。”
“王友才?记起来了。他女儿叫什么?”
“叫毓英吧,这是小的,王友才还有一个大女儿是魏家二媳妇。”
于蕾把话题转回来,说道:“还是说成子吧,他现在在哪里?”
“看守所。”
“案子交法院了吗?”
“昨天才送来。”
“现在有些乱,越乱越忙,越忙越乱。小案子拖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刘明海,迟疑了一下,说道:“李叔担心我们民主衙门杀人立威。”
于蕾有些不高兴,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信我爷的话?这种话也不能到处去说。不过他的担心正说明成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成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和他接触不多。舜成和他关系好,你家屋前的那口水井就是他为主打的。”
“不是舜成为主……”
“井还没打到底,舜成就走了。不过钱都是舜成出的。那个渡槽也和这一样。”
“那我爷就没管事吗?”
“他能认得几个人?事情做不开。”
“他家是不是有很多田土,成子家?”
“怎么说呢?比一般人多,有几户人家种他家的田土。”
“几户?”
“我也不是很清楚,三两户吧。”
“他们自己做事吗?我是说种田。”
“做,刘喜豆田里、地里的事都做,这个我是看到过的,没看到过成子。哦,有一次看见他在你家的田里插田,和毛头他们一起,看上去很熟练的,反正比我插得快些。”
“你又不作田。只要自己劳动,就不能算地豪,顶多算富农。除非……”
“除非什么?”
“有官僚、军阀背景的人和土豪劣绅,关键是土豪劣绅。”
刘明海问道:“土豪劣绅是不是要有命案?”
“也不一定。横行霸道也可以算是土豪劣绅,有些家族的族长也可以算。那天李家的族人那么对张桃花,好在没出人命,认真算起来也是可以算的。哦,对了!这事就托付你了。过完年,你给我爷买头牛,让他学着耕田,让他自食其力,看能不能不划成地豪。就算不为了这个,地革后也还是要自食其力的。”
“好的,那得买四岁以上的牛。”
“我不懂,你看着办,钱找他要。”
“不说这个。舜成过年回来吗?”
“不知道,我写了信还没见回信。你和他平常有联系吗?”
“没有,不是很方便。”
于蕾又把先前的话题拉回来问道:“成子到底是什么事?”
刘明海虽然参加了案情分析会,但也没记下那么多,只提到了玷污画像的事和周梅被袭的事。于蕾认为这都不算事,现在情况这么乱,操之过急反而会把事情搞复杂了,临告别对刘明海说道:“成子这事不急,拖一下就拖一下。你跟公安那边的朋友、领导也说说,要他们帮忙盯着,有了消息,再想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