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天气又一天一天的暧了起来。
这天蓝芷墨跟俩小子橇了三个蚂蚁窝,掏了两个鸟窝,又爬在地上用青草叶子钓了半天的虫子。晚上时老妇人给她喂了肉粥,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再梳洗后就顺从地让老妇抱上了床。
等老妇人洗漱好躺在自己身边,蓝芷墨像往常一样搂着老妇人的胳膊,一边听老妇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自顾自说着年代久远的传说。
老妇人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停了很久,久得蓝芷墨都控制不住的睡着了,也没能听到她熟悉的呼噜声响起……
夜里,蓝芷墨霍然惊醒,清冷的春月透过纸糊的窗梭,把寂静的屋子照得阴深恐怖,没有一丝声息!虽则前世经历过奶奶的死亡,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在这个清冷阴森地春夜,蓝芷墨原本就疮痍满目的心灵还是在这个初春的深夜被深深地恐惧攥住,并发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惊天动地地尖叫。
据说就是这声尖叫,把左右邻近园子里的人都吓得不轻,胆小的甚至于在随后的几个月里都还会在夜里相同时间被梦吓醒。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也就是这声尖叫,成功地招来了那个把她“抢”来近两年,却又把她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的男人。满脸震怒的男人穿着月白中衣,长发用一根簪子胡乱挽在脑袋顶上,在尖叫声发出后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蓝芷墨住的那屋。
在很久以后,蓝芷墨得知,那天晚上,他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是因为那晚他见客太晚,送客人走后返回时偶遇一晚归的美貌侍女,来了兴致正在隔壁下人房偷腥,蓝芷墨的那声悽惨无比的尖叫扰了他的好事,让他震怒无比..
当他看见蓝芷墨时,明显的愣了下,这让她意识到:一年多来,这个“抢”了她来的男人已经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冷眼一转,看到床上的状况时,即时明了所发生的事
男人把她拎到椅子上,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看得蓝芷墨心里发毛。她努力平静的回望他,眼里不带一丝情绪,也是在很多年后,蓝芷墨才明白这个男人眼里的复杂所包含的语言。
尔后,一似高管的中年男子来了,同样是衣衫不整。男人寒着脸似是训了些什么后就走了,高管男哈着腰一声不吭,瞄向蓝芷墨的眼光同样让人看不出情绪。
一夜的忙碌,在天明时,男人又来了。
照例又是一通莫名的“眼神交流”,在胜负未分时,男人放柔了眼神,好声好气地跟她说着话,只可惜蓝芷墨不能应答。她只能看着他摇头。两岁了,她依然没能开口说话。
最后男人终于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后就摔手而去。男人离开不久,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提着个小包袱走进了这个小院。担负起贴身照看蓝芷墨的任务。
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说是做粗活的----就是打扫卫生跟做饭之类的。
对于待遇的改变,蓝芷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美男让人抬来了一口薄棺,把老妇人放了进去,直接钉上棺盖,抬起就要走。
蓝芷墨扑了上去,拖着捆着棺材的绳子死活不放手。
又一个待她如珠似宝的老人从她眼前逝去。
老妇人昨天还好好的,见俩小子捧了鸟蛋过来,还让大狗放回去两粒,说是掏光了鸟蛋大鸟会伤心的。得给大鸟留着希望……
就在昨天,老妇人还笑骂她像一个猴儿,整天滚得像一泥人,小心长天后找不到郎君……
昨天,老妇人还在给她缝春裳,上面绣有的小鸡觅食图还只绣了一半,母鸡的眼睛还没有绣好,说是眼花了,得找厨房的年轻媳妇帮忙……
昨晚,老妇人讲的故事还只讲了一半,还没有结局……
蓝芷墨眼泪毫无预预兆的滚滚而下:多少年?多少年没有这样哭了?当年父母离异她没哭,父母为抢夺家产,把她关在家活活饿了几天没饭吃,她没哭。小时候跟奶奶邻居家的小孩吵架,那小孩奶声奶气地骂她有娘生无娘养,她跟那死小孩打了一架,打得鼻孔出血,眼睛青紫,奶奶吓得大哭她也没哭……
上大学前夕,奶奶过世,她哭过后就对着奶奶的灵柩发誓日后定会好好活着,再不流泪……
可世事难料…
“抱开她!”那美男冷声命令刚来的小侍女,那小侍女低了头,赶紧上前,强行抱开了蓝芷墨,那边抬棺的见她被拖开,赶紧喊了声“起”。就抬了棺材走了。
老妇人,真的是要离开她了!日后,再没有人为她摭风挡雨了!
蓝芷墨被关在屋里,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