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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野路径 人心细微

入山一天一夜未见人烟,在胖子不断摸索辨识下,终于在第二天临近日落时候,找到了胖子所说的小山村!

只见一座千丈高峰,矗立于群山之中,云雾缭绕,蔚为壮观,与其它诸峰相比,堪称山中巨人。山顶终年积雪,如同白色华盖,又似美人面纱,遮掩山峰,羞于让人观其全貌。积雪之下,林木森森,苍翠葱绿,好似美人裙摆,连绵铺展!

高山又有绝壁直至山腰,山腰处地势平缓;土壤肥沃;很是宽广开阔!那个近百户人家的小村寨,便坐落在此处山腰上。

简陋的竹棚;木楼,石屋散乱而集中,修建在山腰腹地。郁郁葱葱的瓜田果地,层叠递上的阶梯水田,环绕拱卫村寨四周!

其间还有几座石制塔楼,矗立于山腰隘口要地!村子三面皆是悬崖绝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中村民居住其中,与世隔绝。却也不是完全隔绝,山民上下村落,也有路径,只是外人难以得见!

此时村落正面,几乎垂直的崖壁下。一行四人,正往此处赶来,四人仰首望崖,心生喟叹!并不是心叹崖壁绝险,无法攀缘而上。而是惊叹这崖壁的雄伟壮观,和崖壁上的神人留笔!

近千米落差的绝壁,没有可攀附的树木枝丫,只有一整面异常光滑平整的岩壁。隔着极远的时候,四人未见山腰村落,便已看见“开天神秀”四字,赫然崖壁之上!

每个大字,皆有数十丈方圆,字形飘逸连贯;字体刚劲锐利,刻入石壁极深,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剑意,应该是由某位神人剑仙,一剑呵成!

胖子上次来的时候,此处村落是唯一可见人烟的地方。这还是托了那小女孩的福,是小女孩强扭着老道非要途径此处,胖子才有幸得见石壁,和这绝壁人烟的小山村。

小女孩是老道的女儿,所以有所迁就,而且小女孩的名字,应该与这“开天神秀”四字有关。

李策问过胖子,说这小女孩叫什么?胖子是两眼一抓瞎,直接来了个“不知道”!李策头痛不已,一起相处了小十天,居然连别人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死胖子心也真够大!

胖子则辩解,说自己有问过,可老道只说:“因果难缠,纤毫不受。”死活不愿意告诉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上次来的时候,胖子一行人,没去山腰村落借宿,只在石崖底部停留,过了一夜。说是修行之人,不该过多沾染凡世红尘,胖子当时也爬不上去,只能按捺着性子,在下面吹了一夜冷风。

不过小女孩没住在下边,而是抱了堆柴火,人影一晃,就到了崖壁的秀字上。半夜的时候,胖子睡不着,抬头看着崖壁上的那点亮光,心中艳羡不已!

到了小山村,离着那鸟人巢穴,就不远了!

这次一行四人,是要去那小山村的。借宿在上边村落里,哪怕是屋檐墙角边,也要好过露宿山野、石穴。

而且出凤凰镇的时候,四人带的吃食本就不够,胖子和灵儿还需要吃饭。再说明日去了鸟人巢穴,搞不好会有一番缠斗,四人还需要再休整一番。

至于这千米绝壁,以前不好说,现在对四人而言,不过是多花费一番手脚的事情!

四人攀缘而上,无惊无险!

途径神人留笔时,胖子还了一个心愿,那就是在字体上撒了一泡尿。而且石刻深入崖壁三米有余,站在天字最高那一笔上,很是宽敞,四人顿时玩心大起,稍作停留!

本来胖子是想在上边刻字的,不过崖壁之坚韧,超出了胖子的想象,可以说是精铁;法宝不侵。胖子抽出蚕丝法刀,在上边捣鼓了半天,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付博和灵儿有样学样,也想在上边留下点什么,连带那把法宝长剑“痴语”,付博又摸索出一大堆东西,不过都没成功!

李策本想制止三人,不过看他们徒劳无功,便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自己也来了兴致,对着石刻就是全力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回荡在高空中,久久不散!

听见声响,三人停下手中动作,齐齐看向李策!手骨疼痛欲裂,石刻依旧不留半点痕迹,李策装作若无其事,背着双手转身,看向山崖之外,眼中盈满泪花。

“草!不搞了!反正天玉兄弟到此一游过!”胖子最终悻悻然放弃,掏出东西开始撒尿!

站在石刻之中,感受着前辈剑仙的这惊天一剑,那股透出石刻的剑意,也更加浓厚。这道剑意,让李策感觉很是熟识。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李策不知道,更想不明白!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处高空,山下风景尽收眼底。一条乌龟爬爬的路径,在脚下山林中隐隐现现,蜿蜒曲折,延伸至来时的远方!

离着龟道不远,就在几座山峦外的另一边,还有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山道,与龟道几乎平行着,也延伸至同样的远方。

道路上,一辆牛车拖着满车货物,缓缓而行!

还有山道?李策一愣,双手扶额!哭笑不得……

“胖子!”李策大叫道:

“干嘛?”胖子给吓得抖了抖:

“一惊一乍的,害我差点尿了一裤子!”胖子有些不满,提起裤子,拍了拍裆口。

“你给我…看那边!”李策指着一个方向,声音回荡不息:

“哥!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吗?”灵儿凑了过来,很是好奇!

“切!不就一辆牛车嘛!有什么好看的?”付博有些抱怨:

“不是让你看车,是让你看路!”灵儿转过头去,哭丧着一张脸,对付博解释道:

“嗯?那条路啊!也没什么可看的啊?”付博瞪了半天,还是没反应过来。

胖子望着所指方向,立马楞在当场,一副欲哭无泪,不敢置信的样子!

“老道师傅…耍我!”良久之后,胖子呢喃自语!

崖壁还是要爬的,山村还是要去的。发现还有道路通向此处,也是方便了回程的旅途。鸟人所在地方,离着山村就剩六七十公里,那山路的方向,明显去不了!

耍自己钻了两次林子,胖子依旧不怪那老道,还是张口一个老道师傅,闭口一个老道师傅的叫着。

李策不知道胖子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胖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李策见着那个“老道师傅”,自然就明白了!

李策也就笑笑,不再争辩!

上了山腰崖顶,已是黄昏夕阳!一层层波光嶙峋的水稻梯田,在夕阳的照耀下,红光熠熠,美轮美奂!

四人大摇大摆,沿着田埂一路向小寨行去。

太阳就快落下,一些勤劳的农人,借着太阳仅剩余晖,依旧忙碌在田间地头。不过人已不多,就那么孤零的几处身影。

那些农人,皆是衣衫褴褛,身上衣物,补丁盖着补丁!

虽说老天赏口饭吃,可也要自己能端得稳才行!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田间生计是忙不完的,总有秧苗需要灌水,总有杂草需要拔除。

也正是这一点点时间争抢,才能换来一份好收成,才能吃饱肚子。到了年关的时候,兴许自家肚子里,才能有那么些荤腥!

一个老农正在田间插秧,兴许忙的有些累了。老农艰难的直起腰,站在田间,迎着春风和晚霞,算是歇会。

四人腰挎大刀长剑,大摇大摆缓慢而来。落在老人眼中,则是四个高大黑影,带着刀剑凶器,一副山野强盗做派!

老人给吓得不轻,手中秧苗掉落田中,心中百味杂陈!

这是攀崖上来的歹人?看来族长说得对,那些塔楼攻势,连野兽都防不住,那里防得住这些山野强人!

老人悔恨不已,恨自己当初就不该为了每月一吊铜钱,反对族长请下那几个仙师!

可是自己一年到头,又能攒出几吊钱?

“老东西!有山贼,你就别插了,咱们快跑吧!”老人心中急切,招呼旁边妇人一起快跑。

“你这惫懒货,今天不插完这些秧苗,明天日头一晒,就全完了!”

“今天老娘不走,你也别想走!”老妇人像是没听明白老头的话,头也不抬的忙碌着,嘴上则骂骂咧咧:

“死老娘们!是秧苗重要,还是命重要?……快跑吧!”老人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那些金贵的秧苗了,一路穿插过去,撂倒一片秧苗,拉着老妇人就往家跑!

“我的秧苗……秧苗!”妇人被拖到田埂旁,挣扎着坐在田埂上,还不忘她的那些秧苗!

突然妇人停下了挣扎,太阳落下的地方,四个黑影,落入妇人眼目。

“那些是外来人?”妇人呆愣愣看着黑影。

“搞不好,是山贼!”老人拉着妇人,心急如焚的说道:

“我的妈呀!是山贼?有山贼啊!山贼来啦……!”妇人高声大喊,一下挣脱开来,翻身上了田埂便跑,一路踉踉跄跄,向着村庄而去。

老人心中苦不堪言,本想着悄无声息离开是非之地,哪知这臭娘们如此找死,也不怕惹恼了那些歹人!不过为时已晚,老人唯有急急忙忙跟上去。

附近还在忙碌的山民,听到有山贼来了,也都反应过来,丢了手中活计,失魂落魄的四散而逃!

转眼间,十来人不见了踪影!

漫步田埂上的四人,唏嘘不已,之所以走得慢,就是怕吓到这些山民。现在可好,还是被当成土匪了!

“哥!咋办?人都跑光了,咱们这个宿,还咋借?”灵儿傻着眼:

“怕什么,咱们斩妖除魔,那可是侠士之举,是来帮这些山民,免受妖族祸害的!相信我,只要咱把除妖这事告诉他们,山民肯定会倍怀感恩之心,然后鸣锣开道的迎接咱们!”

“咱们只管进村便是!”付博很是自信,然后率先跨步,带头前行!

“走一步,看一步吧!”

“咱们把刀收好点,别再吓到了那些村民!”李策回头叮嘱着,把刀背在了背后,跟了上去。

“行吧!”灵儿背好法刀:

“反正!我不想再睡石洞了!”胖子走在最后。

村寨屋舍林立,偶有鸡鸣犬吠声起!

村中一条巷弄里,一户人家大门紧闭,紧闭木门腐朽破败,怕是一个孩童,也能一头撞开。门里边有一个杂乱不堪的小院,和两间四处漏风的破木屋子,尽显一幅家徒四壁的惨淡光景!

其中一间屋子的竹板床上,有着一个很是消瘦的妇人,虽然妇人瘦的皮包骨头,但看上去依旧面容姣好。最少在这小小山村里,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此时妇人正坐在床板上,掩面小声抽泣,一副梨花带雨,惹人生怜的模样!

离着妇人不远的房门处,还跪着一个半大小子,孩子十五岁的年纪,却只有十岁高矮的个子。孩子正被母亲罚跪,只是因为偷了几片菜叶子,邻居用来喂猪的菜叶子!

孩子父亲几年前就死了,是跟着族长进山采药,死在了深山里,连尸首都没找回来。

不过同一天,族长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一只“龙王参”,后来卖了好几千两银子!

孩子面目狰狞的跪在那里,双手紧握下垂,压抑着心中愤怒!

他没有生母亲的气,母亲独自一人将自己带大,已经实属不易!自己偷了东西,就应该罚跪,哪怕打死自己,也不会怨怼母亲半点!

若真打死自己,反而会是一种解脱!

门外窄窄泥路上,一个泼辣妇人堵着大门,已经叫骂了许久,污秽言辞不堪入耳!妇人身旁,还跟着个唯唯诺诺的汉子,汉子愁眉苦脸,蹲在地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姓秦的婊子,李家汉子死了多少年,你这暗门子生意,怕是就做了多少年吧?瞧把这门槛给踏得,也不知道进出了多少野汉子。”

“怎么?最近生意不好,又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人家冷郎中的药材铺子,最近生意可渐好。没办法啊!谁叫咱寨子里得花柳病的人太多!这花柳病的种,该是从你肚皮上传出来的吧?”

“我寻摸着,你看病花了不少钱,这些年攒的那些龌龊银子,怕都花在药材上了?”

“得了!你这肚皮上的生意,可算白做了,到是便宜了人家冷郎中……”妇人叉着肥腰,唾沫四溅的大声嚷嚷着。

“行了!都是街坊四邻的,人家秦寡妇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不就拿了咱家几片菜叶子嘛?都是猪吃得东西,有什么大不了?“

“都守人家门口,骂半晌了!你不嫌累,我都替你臊得慌!”蹲在地上的汉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很是气闷的开口:

妇人一听,瞬间来了火气,巴掌在汉子头上拍了得“啪啪”响!然后又抓着汉子头发,不断拽扯摇晃!汉子蹲在地上不还手,蹙着眉头也不言语,任由这泼妇婆子发泄!

“嘿…你这没用东西!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猪吃的东西,就不是东西了?我就是给猪吃,也不给这狐媚子吃,咋滴了?”

“你这狗日的,平日里我就觉得你看这秦寡妇眼神不对。”

“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吧?今天得给老娘说清楚,你跟这暗娼婊子是不是也有一腿?”妇人一边揉虐自家男人,一边愤愤不平的骂着:

外边污秽叫骂声,声声入耳,跪在房门口的孩子蓦然起身,在堂屋灶炉旁提了把柴刀,就冲将出去!

紧闭的宅门大开,孩子手提柴刀,站在门口。柴刀很是破旧,刀刃上却寒光闪闪,应该是经常磨砺的样子。

孩子本想冲出去砍那妇人,只是门扉打开,看到外边妇人之后,却突然生出一股怯懦感,怯懦感拖着自己,不能上前!唯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目,死盯着门外妇人不放!

孩子呼吸紧促,全身颤抖不已,很是痛恨自己,恨自己怎会如此懦弱!

看着孩子那吃人眼目,手里还提着把晃眼柴刀,妇人给吓得不轻,叫骂声戛然而止。

妇人将唯诺汉子提溜起来,自己则躲到了汉子身后,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

汉子是个生性懦弱的老实人,一辈都没跟人红过脸、吵过嘴,更别提动手打架!那汉子被顶在前面,看着那把寒光柴刀,亦是双脚打颤。

“狗子!都是柳婶婶的错,你可不敢砍人!”汉子声音有些颤抖:

肥胖妇人听了汉子的话,使劲在汉子后背上,揪了两下,没敢出声反驳!

“牛皮菜是我偷的,跟我母亲没关系!”狗子对着俩人大声叫嚷:

“没关系!没关系……!”汉子赶紧附和:

“偷了人家东西,还敢这么凶!真是婊子娘养得土匪儿!”妇人躲在男人背后抱怨,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孩子听到。

“我砍死你!”

听那妇人嘴里还不干净,狗子生出一股怒火,脸上泪珠滚落。心中一横,就要提刀上前!

“青山!你给我回来!”

本在屋子里哭泣的瘦弱妇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院中。看见自家儿子就要出门行凶,一声大叫之后,瘫坐在地!

听见母亲的制止声,狗子顿了顿,强压下那股冲动。眼含泪水,失魂落魄的回头,看着瘫坐院中母亲。

“你出了事!母亲可怎么活?”

瘫坐在地的妇人,用祈求的眼神,望向自家孩子,眼中泪花晶莹!

听见母亲的话语,狗子心中一软,哐当一声,手中柴刀落地。狗子跑回院中,抱着母亲,止不住的颤抖;抽泣!

瘦弱女子紧抱着儿子,再也安耐不住心中委屈!多少年的心酸苦楚?多少次的欺凌侮辱?都在这一刻洪水决堤,妇人开始哀嚎大哭,释放积郁已久的心绪!

可是命运不公,人生奈何?

外边泥道上,肥胖妇人躲在汉子背后,看着院中抱头痛哭的母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不再出声叫骂,就只是那么远远的看着!

“给我滚开!”

泥巷小路下方,急匆匆跑来一个男子。看见前边有人阻路,也不停留,直接撞了过去,用力一把推开两人!

妇人和汉子都被推到在地,妇人反应到快,一把就抓住了那人裤腿!

“哎约喂!这是那个王八羔子?撞了老娘还想走?”妇人吃痛,一把抓住那人,躺在地上,就想开始撒泼,只是当看清那人相貌,便彻底傻了眼。

来人外号“黑蛋子”,是寨子里的保丁,寨子里能横着走的人物。说是保丁,其实就是寨子里的恶霸,若是招惹上了这人,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被毒打一顿,脱层皮都算是轻的!

“啪”的一声脆响,黑蛋子随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妇人脸上。

“你个臭老娘们,快给老子松开!耽误了老子正事,弄不死你!”黑蛋子恶狠狠的说道:

肥胖妇人彻底傻了眼,赶紧松开双手,一侧脸颊瞬间红肿,五指掌印清晰可见。哭丧着一张大脸,却委屈的不敢出声。

摔倒一旁的唯诺汉子,眼见妇人被打,亦是不敢出声阻拦!

屋内母子二人痛哭依旧;泥巷里夫妻二人凄怜对视;黑蛋子继续狂奔。

蝇营狗苟的一幕幕场景,显得如此淡漠平常,印刻成了规矩,变得自然而然!

黑蛋子一路急行,转眼就不见了人影。估摸着,已经听不到这边声响,一脸委屈的妇人,这才开始哀嚎!

“哎呀!我的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谁他妈都欺负我!嫁了个窝囊废,又没得球用……哇哇…哇!”妇人躺在泥路上,撒泼大哭起来:

蹲在一旁的唯诺汉子,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双手不停地抓扯自己头发!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寨子正中位置,挨着祠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石头堆砌的院子。院子不算小,有里外两进院,是除了陈家祠堂外,寨子里最好的屋舍住处!

寨子里有陈;李两个大姓,现任族长陈耀祖,就住在这处院子里。此时前院天井里,正架着一口大锅,炖着一锅羊肉,柴火熊熊,香气四溢!

五个汉子围坐在锅旁,行令划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坐在几人中间为首的男子,便是族长陈耀祖。

陈耀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生得一张国子脸,肤色略黑、眼大眉浓,面部干净并未蓄须。陈耀祖坐姿端正威严,又不失文雅,加上一副忠义面容,无形间便给人一种信任感!

五人吃喝的正起劲,黑蛋子急匆匆推门而入,来到正中陈耀祖身旁,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别急!慢慢说!”陈耀祖蹙眉,心中疑惑,会有什么事,能让黑蛋急成这样?言语上,却缓和轻柔!

“二狗子!把位子让给黑蛋歇会!”陈耀祖接着道:

又伸手拿起碗勺,舀了一碗羊肉汤,递给黑蛋!

一个瘦小男子起身,把陈耀祖身旁的位子让了出来。黑蛋很是恭敬的接过那碗肉汤,然后顺势坐了下来!

“大哥!山崖那边,爬上来四个强人,带着刀剑,不像什么善茬。那些吓跑回来的泥腿子,说可能是山贼!”黑蛋平息下来,有些焦急的说道:

山贼?听到山贼两个字,陈耀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这方圆百里之内,哪有什么山贼?就算是有,不都坐在这院子里了?

百里之外,倒还有几座山头,可那些山贼头目,自己都知根知底,有些还是道上朋友!相互之间,早就约法三章,各有各的地界,轻易不会做过界买卖!

何况这寨子是自家聚点,这百户小寨村民,早就被自己压榨的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山贼惦记?

难道是冲着自己而来?可自己是寨子族长,黑白两道都消息灵通,最近也没有和谁结下愁怨!

算了!到底怎么回事,还得出去看看,能从崖壁爬上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如果真是冲着自己而来,能善了当然最好,不能善了的话,陈耀祖也不会怕了谁!

“你去看过了?”陈耀祖喝了口汤水,定下心绪后问道:

“我就远远看了一眼,是四个步伐稳健男人,身手应该都不错,还带着家伙事,正往寨子这边来。就来人方向,可以肯定是从崖壁爬上来的。”

“对了!虽然背着太阳,看不清面容,但绝对没有我们认识的人!”黑蛋子顿了顿,最后又补充道:

“嗯!不管他们什么人!我们都得出去会会!”陈耀祖起身开口:

“不过,也不能去太多人!”

“黑蛋;耀明,你俩拿上两盏油灯,跟我前去会会他们!”

“狗子,去把寨子里那几个年轻人叫上,先躲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不是想入伙吗?告诉他们,这就是个机会!”

“水牛;小刀子,你俩去后院准备好家伙事,然后与狗子碰头。咱们以油灯为号,灯灭就动手,灯不灭,则相安无事!”陈耀祖又想了想,便吩咐下去:

“都听大哥的!”

“好的!师傅。”

众人齐声回应,然后各自行动起来。陈耀祖三人未带兵器,赤手空拳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六人,大多都有练体中期的身手,最不济也是练体初期的好手。虽然没有一个练气士,但能在这山野小寨立下一座山头,那就是刀口上舔血,用命搏出来的本事!

李策四人缓慢而行,快到村口的时候,才迎面遇上了前来三人!

“几位高人远道而来,大驾光临我“山顶寨”,不知有何贵干?”

“鄙人陈耀祖不才,身为这寨中族长,需为这寨子百姓安危考虑,特意前来问询诸位一二!”

“当然,也有迎接诸位的意思!希望各位高人海涵!”隔着十来步距离,陈耀祖抱拳见礼,很是客气的开口:

双方已经很近了,见着了来人,陈耀祖心中疑虑更重。身为练体后期武人,陈耀祖比手下几人,要更有一番见识和眼力劲!

年轻时,陈耀祖还去扬州城内学过武,只是限于资质和财力,久久停滞练体中期,无法寸进。实在无奈之下,这才回到寨中,靠着收刮乡里和剪径越货,积蓄了些财力,有了后期修为。

当下一看,这四人身形矫健,气息沉稳,便知道是练体;练气双休的高手。而且其中一两人,修为还在自己之上。陈耀祖有些忧心,若真要打起来,自己这方人数虽众,恐怕难以匹敌!

陈耀祖在心中,又瞬间拿捏;计较了一番,觉得四人面相和善,不似那穷凶极恶之辈,到是可以周旋一番!

而且其中三人服饰,还是那威远镖局的制式衣衫。对于威远镖局,陈耀祖并不陌生,那可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就冲着这制式衣衫,陈耀祖哪怕再三客气,都不为过!

“我们是来自扬州城的侠士,到这深山之中,是为了降妖除魔,维护一方百姓平安的。只是山野路难行,这又天黑了,就想着上来借宿一晚!不知……”付博到是言直口快,很是大义凛然的说着: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李策按下来。

“陈族长,时刻忧心村民安危,虽是职责所在,亦是大义之举!”李策怕付博言语不当,接过话来:

“晚辈名叫石中玉,是扬州威远镖局的镖师。这位石中天兄弟,和这位灵儿兄弟,也是来自威远镖局!”

“至于这位付博兄弟,则是我们在扬州城内结识的义士,有着一副狭义心肠,在扬州城内也是大有名气!”

李策一一介绍三人,三人抱拳见礼,陈耀祖则一一抱拳还礼!

“我们四人上山的缘由,正如刚才我这付博兄弟所言,是为了山中一头妖物。只是山野路难行,旅途实在疲乏,就想着来贵寨借宿一晚。”

“可在山下之时,我们兄弟四人,找寻许久,既没找到上山之路,也无法先行通报一声,这才选择攀崖而上。实在是多有冒犯,还望陈族长多多包涵;见谅!”李策接着娓娓道来:

付博被拦下来,本有些不满,不过听了李策这番对答,确实要比自己的言词好很多,就没多说什么,反而有些心生佩服,觉得更有侠士风范!

这番言语,让陈耀祖也放下心来,这样几个强人,只要不是来找自己麻烦,别说只是借宿一晚,就算是要劫掠一番,自己都只有让开道路!

“这位侠士言笑了,这粗鄙村寨屋舍,能有几位高人下榻,就算是我山顶寨的荣幸。几位若是不嫌弃,我那院子还算好些,可以让与诸位暂住一宿。”

“也算是在下,对诸位高人的狭义之举,了尽绵薄之力。”陈耀祖言词随和,立马答应下来:

“那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在此,先行谢过族长厚待了!”李策抱拳躬身:

听见能够住下,胖子三人亦是喜笑颜开,再次抱拳道谢!

“几位侠士客气了,还请诸位随我前来便是!”陈耀祖做出一个恭请的手势,指向来时村寨小径。

“好!”李策爽快答应下来,上前几步,与陈耀祖并肩前行。

胖子三人紧随其后,寨子里的黑蛋和陈耀明,则一前一后,负责为众人掌灯引路!

“诸位怕是还没用晚饭吧?”陈耀祖到是很知心,一边走着,一边主动问道:

“不怕族长笑话,我们兄弟四人,赶了一天路,带的吃食;饮水,早已用尽,从中午时分到现在,已是滴水未沾,点米未进!”李策有些尴尬的回应:

“这倒是巧了,我那院子里,炖了一锅羊肉,我和族中几位兄弟,刚才已经吃过一些。不过还剩下大半只羊,若是诸位不嫌弃,我这便吩咐下去,让他们从新炖上一锅便是!”

“都是些山野杂味,自认还算不错,就是不知几位侠士,喜欢与否!”陈耀祖笑着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喜欢得很呢!要是还有些萝卜;时蔬,混在一起,炖上一锅肉汤,那就更好了!”听见有羊肉,胖子当先开口道:

“肯定有!我们寨子里,也就这些时蔬最多,这位侠士尽管放心便是!”陈耀祖笑着回头,对胖子说道:

“那就多谢,族长款待了!”胖子笑着回应:

紧接着,陈耀祖便差使陈耀明先行回去准备吃食,自己则亲自掌灯,陪同客人一起前往院子!

一路缓缓而行,李策询问附近山野是否太平,有没有什么妖兽出没。

陈耀祖到是实话实说,说这深山里不算太平,偶尔会有剪径劫匪,杀人越货。

其间陈耀祖察言观色,三位镖师面色毫无变化,只有那付博,很是义愤填膺。随后又说道妖兽,四人则是面色凝重,很是上心的样子,这让陈耀祖又放心不少!

关于妖兽,陈耀祖只说深山老林,难免会孕育那么几头,不过都是些小妖!至于四人所说大妖,自己也只是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

据说凤凰山内,确有那么一头大妖,而且附近城镇;村寨,经常会丢失一些金银宝物,就和那头大妖有关。不过那头大妖行事谨慎,来去无踪影,很少有人能够得见。这头大妖的存在,自己都是道听途说而来,至于大妖具体修为,是否有为祸乡里的行径,则是众说纷纭,就不得而知了!

这下就轮到李策一行人开始忧心了,深山之中亦有高人,眼前这位陈族长,就明显是个修为不错的练体士,而且凤凰山之大,又不只有一个陈耀祖,定还有其他高手。能够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做到来去如风;无影无踪,那么这头大妖不是修为颇高,就是擅长隐匿身形!

虽然两者都不好对付,不过李策希望是后者。到时候四人就算杀不了那鸟人,只要找到了宝物,小心谨慎些,带着财宝跑路,也可谓得偿所愿,不虚此行了。

可若是前者,那就只能是被鸟人碾压,还要摁在地上摩擦的下场!

一行人到了院子,围坐在那口大锅旁,又聊了一会。李策问又询了些附近地势情况和乡情民俗,陈耀祖也是一一作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胖子有些汗颜,原来山顶寨,并非与世隔绝之地,四人所见的那条宽阔山道,就是通往凤凰镇的官道。除了那条官道之外,其间还有几条山野小径,可以从寨子去往凤凰镇!

两天的林子,肯定是白窜了!

随后陈耀祖带人离去,只留下黑蛋子一人,在院外门房照应。说自己就住在不远处祠堂里,若有事的话,可以差使黑蛋兄弟来叫一声!

等陈耀祖走后,李策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地盘上,又问;又吃;又住,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实在有些不妥。

便让灵儿去院外,给了黑蛋五颗灵币。那黑蛋子嘴里说着不用,实则满脸媚笑,伸手就接过了五颗灵币,其间点头哈腰道谢不停。

在这山野小寨,用的多是世俗银钱,一吊铜钱换一两银子,那是实打实的官定比例。按理说,一两银子也可兑换一颗灵币,不过修行者用的灵币,何其珍稀少有。灵币灵气又纯粹平和,便宜修行者提炼修行,消耗相当巨大!

所以银子与灵币的兑换,往往有百分之十以上溢价,五颗灵币,差不多就是六两银子。

半头羊加借宿一晚,那里要得了这些银两?再加上羊是“狗子”顺来的,屋子是大哥陈耀祖的,黑蛋子相当于白捡六两银子,自然是喜笑颜开!

羊肉下锅,自然要等得久些。不过一锅炖不下半只羊,还剩下一些羊肉!胖子有些等不及,便自己主厨,烤了起来。昨夜狼肉,今夜羊肉,到是有些意思,胖子手艺还不错,加上昨夜烤狼的借鉴,今天的烤羊肉串,着实不错。

四人吃着肉串,吹牛闹磕,等着那锅羊肉熟透!

天已经黑了下来,村寨里也有万家灯火,明暗不一的火光,在这漆黑深山里,最终汇聚成一偏光点,指引着人们生活的方向!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无非是富人家亮一些,穷人家暗一些。可无论明暗,那些光亮,都被关在了各家屋里,屋外依旧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眼神浑浊,看起来不惑之年的沉闷;木讷汉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行走在村寨小路上。汉子持着一盏破油灯,昏暗的灯光,映射在汉子满面沟壑的脸庞上,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汉子年龄其实不到四十,只是不堪生活的重负,早早衰老下来而已!

汉子衣衫破烂,有些地方,甚至衣不遮体。反观身旁小女孩,则要好上很多,虽然小布棉袄很是短小,补丁盖着补丁,却还算温暖厚实,特别是在这深山寒夜里!

小女孩长相可爱,天真无邪。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女孩,却是身旁木讷汉子的女儿。汉子很是疼爱女儿,因为女儿是汉子心中,仅剩的光亮!

“爹!羊妈妈丢了,羊宝宝可怎么办啊!”小女孩很是委屈,脸上泪痕未干,应该是刚哭过的样子。

“没关系!羊宝宝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自己吃草,懂得照顾自己了!”汉子笑着回答女儿:

这张不算漂亮,甚至有些难看的笑脸。汉子只有在女儿面前,才会时常展现!

“爹爹!明儿也长大了,也能照顾自己了。”女儿笑脸灿烂。

“嗯!爹爹的明儿…已经长大了!”汉子脸上笑容欣慰:

家里母羊丢了!唯一值些钱的牲口丢了,意味着女儿再也没有羊奶可喝,也意味着本就紧巴巴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汉子知道,羊是找不回来的,就像有些亲人一样,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只是不想掐灭女儿心中希望,汉子才带着女儿四处寻找,俩人走遍了四处田野,寻遍了寨子里每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爹!娘亲还会…回来看明儿吧?娘亲的样子,明儿都快不记得了!”小女孩嘟噜着嘴,又变得伤感起来:

“会的!只是娘亲在城里很忙,等明儿再长大些,长高些!哪怕娘亲依旧忙不过来,爹爹也会带着明儿,去城里看望娘亲!”汉子摸了摸女儿的头,轻声安慰女儿:

“那爹爹说话算数?”小女孩又笑了起来:

“嗯!保证算数!”汉子揪心的承诺:

“呵呵…呵!那灵儿要快些长大;长高!”小女孩欢快的蹦跳起来:

看见女儿开心,男人也一扫阴霾,真正开心起来。

汉子并没有骗女儿,几年前自己老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丢下自己和还在襁褓中的女儿。汉子不怪那女人,她只是不愿跟着自己,过这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罢了,就算换作其他女人,也是不会愿意的!

只是苦了自己女儿,从小就没了娘亲在身边。

那女人前些年还回来过,想要带走女儿。汉子终归还是自私了些,当时没有答应下来。

这些年来,汉子一直心怀愧疚,女人那边的日子,肯定要好过许多,自己不该因为一己私欲,便苦了女儿!

女人又嫁了个好男人,是个做买卖的忠厚人,听说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这让汉子又有些忧心,怕把女儿送过去之后,他们会待“明儿”不好。

不过今天丢了羊,却让汉子下定了决心。

汉子只是想着,让女儿再陪自己一段时日,就把女儿送过去,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送过去!

鬼使神差,不知不觉间,父女俩来到族长院门外,一个汉子最不想去的地方!

一股肉香,从院门内,飘到了院门外!

大门虚掩着,黑蛋子在门房里,正打着瞌睡!

“爹!好香啊!”明儿闻着了肉香:

“啊?”木讷汉子走着神,没有反应过来:

“是羊妈妈!是羊妈妈!”明儿又哭了起来,挣脱汉子的手,便冲着大门而去。

“不是的!明儿别去!那不是……”汉子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想要将女儿唤回来,却已经来不及!

明儿一路哭着,推门而入,进到院子里便是一愣,显然是给吓懵了。

只见院子里有四个大人,围坐在一口吊锅旁,还有个胖子拿着把大刀,正割着羊肉。不远处放着一张羊皮,羊皮的一只脚上,还拴着一根小红绳。

明儿认得那根小红绳,那是羊妈妈有了宝宝之后,自己给羊妈妈拴上的。

一想到羊妈妈就在那口锅里,明儿忘记了胆怯,又开始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你们吃了羊妈妈!”明儿一边哭,一边念叨:

四人正吃着羊肉,喝着汤。本来有说有笑的场景,随着小女孩的闯入,瞬间凝结下来。听了小女孩的话语,李策看了看碗中羊肉,愣是没敢再下嘴。

紧接着门口那边,又跑进来一个木讷汉子,对着众人不断低头哈腰,不断的道歉解释!

“各位老爷!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太小,不懂事!打扰老爷们吃饭了,老爷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一个孩子置气!我这就带她回去!”木讷汉子神情紧张,连声道歉:

虽然这院子里,换了几副陌生面孔,但汉子眼神依旧充满惶恐。伸手去拉自己女儿,却被明儿挣扎开来,就想着干脆把女儿抱走。

“李愣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紧带上你家那闹人的小崽子,给老子滚蛋!”黑蛋子被哭闹声吵醒,来到院门口看见眼前一幕,赶紧出声呵斥那汉子。

黑蛋子说完,对着院内四位客人,报以歉意的笑脸!

李策起身,便是神态一变,瞪了黑蛋子一眼,伸手挥了挥,示意站在门口的黑蛋子不要说话。

黑蛋子打了个激灵,倒也识趣,立马禁声!

这年轻人的威严神态,黑蛋子只在大哥“陈耀祖”身上见过,甚至比大哥犹有过之,那敢再有造次?

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门口,静观院内变化!

听见黑蛋子的声音,汉子双脚打颤。想要抱起女儿就走,又被迎面而来的付博拦住,进退两难之际,心中焦急万分!

付博来到小女孩面前,觉得小家伙哭起来的样子,很是娇怜可爱。便从自己的百宝箱里,取出了一串冰糖葫芦,来到小女孩面前蹲下。

“小妹妹,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很好吃的喔!”付博晃着手中糖葫芦,逗趣着明儿。

明儿抬头,看了眼糖葫芦,又看到一张胡子拉碴,面带凶相的老脸,立时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抹眼泪,哭的更大声了!

适得其反,付博当场傻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起开!让我来!”灵儿走了过来,抢过糖葫芦,一脚将付博撂开,自己则蹲了下来。

“就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瞧着都瘆人!”灵儿一语诛心:

付博被撂到一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觉得灵儿说的对!

“小姑娘,来给哥哥笑一笑,哥哥这有冰糖葫芦…给你吃!”灵儿银铃般的声音,有些调戏的味道:

明儿再次抬头,看见一个俏皮的大哥哥,说话有些怪怪的,但是那张笑脸甜美可亲,很像寨子里的青山哥哥。

明儿抽泣着,看着眼前人,当然还有那串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可好吃了,你要是不吃,我可要吃了!”灵儿扣着鼻孔,对着明儿做了个鬼脸:

“呵呵!”明儿开心一笑,又瞬间止住:

明儿抬头看着身旁爹爹,灵儿也抬头看了看男人,李愣子哪还敢不点头!

见爹爹答应下来,明儿怯生生的接过糖葫芦,就开始舔了起来,虽然还带着抽泣的意味!

有糖便是娘,趁着明儿不注意,灵儿抱起小姑娘,几步小跑,就来到火堆旁坐下!不知为何,明儿非但没有反抗的意思,好像还十分愿意的样子!

“我靠!这样也行?”这一幕看得付博一愣一愣,低声呢喃!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正在喝汤;吃肉的胖子,也是心生佩服!觉得灵儿这小子,怕是个拍花子的高手!

木讷汉子看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可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心中叫苦不迭!

“大叔!别怕!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镖师,并不是什么坏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以跟我们讲讲,能不能帮上忙,不好说!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李策走了过来,笑着安抚老汉:

站在门口的黑蛋子,心中一紧!担心李愣子这一说,就会出了岔子,不过看了看李策的神色,又不敢出声打扰。

“没事!没啥事!是我那孩子认错了羊,小孩子家家的话,做不得准,几位老爷不要在意才好!”李愣子很是紧张的解释道:

“大叔!你看这也没说清楚,要不然咱们过去,坐下慢慢说?顺便来碗羊肉汤尝尝?”李策心中有些明然,只是还想再了解一下!

“这位老爷!我就不坐了,家里的羊还没喂呢!我还得回去喂羊!”木讷汉子推托着,却被李策硬拉到火堆旁,坐了下来。

李愣子坐下后,便不敢起身说走,只是十分拘谨的坐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

看到明儿和那个贵气小伙,聊的很开心的样子,汉子逐渐放下心来,觉得这几个年轻人,可能真不是什么坏人!

“大叔!你们家羊丢了?”李策从付博那边,拿了一副银制碗筷,又连汤带肉盛了一碗羊肉汤,递给木讷汉子。

银制碗筷是付博自带的,本来想用院子里的碗筷,是付博强行要用自己的,还说几人不懂,电影里就是用银针试毒,又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策听了有些汗颜,觉得这小子是看电影看傻了!这东西真能试毒?就算能试毒,你这银制碗筷,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不过大家都没异议,毕竟这银制碗筷,要高大尚很多!

“没丢!没丢!只是暂时找不见了,说不定那只羊,已经自己回家了!”李愣子站起来,底俯着身子,双手接过碗筷。

“您先吃!丢没丢,咱不计较了!”李策无奈一笑,招呼汉子先吃。

汉子端着那碗肉汤,开始还很腼腆的吃着,后来就开始狼吐虎咽起来,最后把碗里所有的油珠子,都舔得一干二净。递还回来的时候,碗筷比洗过的还要干净!

李策笑着,又给盛了一碗,汉子有些推脱,最后还是架不住诱惑,低头看了女儿一眼,接过了碗筷!

“没事!肉汤咱们多的是!”李策宽慰男人,伸腿踢了踢一旁灵儿。

明儿已经吃完了冰糖葫芦,灵儿被踢了一脚,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

“明儿!想不想喝肉汤?那肉汤里,可放了仙药,你看我长得这么高,这么帅,就是喝了这肉汤!”灵儿接到指示,立马引诱道:

胖子鄙夷的看了灵儿一眼,觉得这小子就是个拍花子的!

“真能长高?你不骗我?”听见能长高,明儿来了兴致。

“骗你干嘛?我长这么高,你又不是看不见!唉…!哥的世界,你不懂!”灵儿继续忽悠:

“噗……”

刚才吓到小女孩,付博有了心理阴影,回到篝火旁后,就一直缄口不言的坐着喝汤,只是听到这里,一时没忍住,汤水喷了一地!

“别管我!你们继续…继续!”付博迎着众人目光,很是尴尬的道:

“哼!我才不信呢!锅里是我家的羊妈妈!我才不吃呢!”一想到羊妈妈,明儿又伤心起来:

“明儿!你怎么这么肯定?外边有那么多羊,都长得一样!”灵儿开始认真起来:

“就是羊妈妈,就是羊妈妈!”明儿带着哭腔,很是倔强的道:

紧接着,明儿指着一旁羊皮脚上红绳,将家里丢羊和父女俩找羊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小女孩虽然言词含糊,但事情原委却很清晰!

“一个小孩子的话,那里能做准!咱们这寨子,家家户户,都在羊腿上绑红绳!”汉子眼看遮掩不住,赶紧开口:

“爹爹!骗人!”明儿指着汉子,有些生气,眼泪掉了下来!

汉子面色难堪,有些为难的看着女儿。心里却很是焦急;忧愁,丢了一只羊或许不算小事,但若是招惹了那几个恶霸汉子,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付博听完后,很是冲动,就想要持剑大闹一场,为父女俩讨回个公道,却被李策按了下来。

李策只是以心声告诉付博:“怎么讨公道?难道为了一只羊,你就要出去杀了偷羊人?就算你能下得去手,那其他人怎么办?你还能都杀光了?若是杀不光,那以后这对父女,在寨子里还怎么过?”

一通问题,问的付博哑口无言,霜打茄子一般,又坐回原位,久久不言!

这番言语说服了付博,却没有说服李策自己。本以为村口埋伏,只是族长谨慎,现在看来,族长那一拨人,就是这山中强盗;土匪,若是自己这边实力弱一些,怕已经羊入虎穴,死在了村口!

可是现在没事找事,出去杀光了他们,又能怎样?这些人,是杀不完的!李策为自己开解着……

又坐了一会,几人才将父女俩送出院子,走到门口,又假意寒暄了一会。灵儿告诉小女孩,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看她,明儿听了后,很是开心的笑着!

黑蛋子则在一旁,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避开黑蛋子,李策又塞给木讷汉子几十颗灵币。木讷汉子面色尴尬的推脱,有些愧疚的样子,最后犟不过李策,还是收下了那些灵币。

汉子将灵币放入袖口,无意间多摸了一下袖子。抬起头的时候,木讷眼神不再木讷,而是充满了悔恨,莹闪着些许泪花!

李策笑着点点头,又拍了拍汉子后背,示意汉子没关系的!

汉子恍恍惚惚,牵着女儿离去,觉得女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只是需要换个地方生活,要离着城里近些!

走回院子门口,李策又丢给黑蛋子五颗灵币,告诫他多照拂些父女俩,说自己一有空还会回来!

说是告诫,亦是威胁,那份威严声色,吓得黑蛋子心惊胆战,出了一身冷汗。

黑蛋子听了,那敢不铭记在心,又哪敢怠慢半分?

院子里,付博收拾着他的碗筷,就那么几双筷子,一连数了几偏。

“我还有双筷子,哪去了?”付博有些疑惑的问道:

“作为一个大侠,豪气云干,酒尽摔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在意一双筷子,有些小气了!”胖子还在烤着肉串,悠悠的回应付博:

付博摸了摸下巴,觉得胖子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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