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诚中站定,陈宇恒没刹住冒出一脚,忙撤回与他并肩,一脸求知。
冯诚中淡淡一笑,“阿恒,你觉得周铭扬这人如何?”
陈宇恒思忖半晌,“心思细密,英武豪爽。虽有些公子哥儿的张狂,但瑕不掩瑜。”
冯诚中点头,“那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要做成一件事会是心血来潮、半途而废么?”
陈宇恒摇头。
“所以,他肯定经过了周密计划是不是。况且,自他言谈举止可以推测,他在此地是一定要做出一番事迹的。有这样大的事业心的人,必然对人才极度渴求和礼遇。因此,他绝不会因为一次拒绝而萌生退意的。”
陈宇恒闻言,笑道:“好,那我们就静待再访吧。”
冯诚中眼神庄重,“再来,也不许答应。”
陈宇恒笑道:“你这是要他三顾茅庐?”
冯诚中淡然一笑,“不止,我要测测他的心性。”
陈宇恒爽快一笑,“好,我陪你。”毕竟也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周曾跑在周铭扬身后,不住的嘟囔,“那俩什么东西啊,公子这么给他们面子,他们还长脸了!公子,抢着进府衙的不知多少呢,咱不理会这俩傻缺。这样吧,赶明儿我就各郡县排着挂布告去,火州这么大,我就不信就他俩出类拔萃。”
周铭扬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一路顺风顺水,都是他挑拣旁人,何曾被人拒绝过。所以他心内略有烦躁,周曾在旁边叽叽咕咕,他本觉他聒噪,想要制止的,但忽然竟也听了一句有用的建议,他停下脚步,“这个主意不错。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也有灵光的时候。走,事不宜迟,咱们抓紧写布告去。”说完加快脚步,风风火火的走了。
周曾摸了摸被周铭扬揉过的脑袋,傻笑了一会,喃喃道:“公子说我灵光了,嘿。”
周铭扬回头喊道:“傻了?跟上啊!”
周曾听自家公子喊话,身心一机灵,早已形成的条件反射迅速到位,他连忙答应道:“来了,公子。你慢点,等等我啊。”
周铭扬和周曾踏进府院,就冲进了议事厅,他接过周曾递上的榜纸,铺开,顺手接过周曾递到眼前的毛笔,略一思忖,唰唰写就。他写完后自己默读了一遍,仍在斟酌。
周曾凑过脑袋,念着。
周惟进门就看到这幕,笑道:“你俩在看什么好东西。”
周曾嘴快,笑道:“周校尉,公子要广招贤才。这不在写求贤书呢。”
周惟眉毛一挑,摸着下巴,点头乐道:“不错,纨绔子弟认真起来,让人生畏啊。”
周铭扬不屑道:“你就埋汰我吧。要论纨绔,我怎能比得上三哥你?”
周惟呵呵一乐,“你少无中生有,我兢兢业业,何曾纨绔啊。”
周曾小声嘀咕道:“周大娘说的。”
周惟闻言,笑骂:“狗才,就你耳朵长。”
周铭扬笑道:“奶娘所言甚是。你细数自己平日作为,还真对的起纨绔二字。比如,城北平康坊的楚妙儿姑娘,啧啧,果然是楚楚动人的妙人儿啊。”
周惟呵呵一笑,“你要论这个,那可冤枉我了。混迹官场,情非得已罢了。”
周铭扬哼一声,“你少撇那么清,我还没忘了你死活要往家里娶的事情呢。”
周惟笑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场戏你没参与?”
周铭扬哈哈一乐,“自然没忘,不过是你先瞎扯的,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陪你瞎扯几句。好了,怎么跑题了呢。来,三哥,帮我看看字句可还合适。”
周惟顺手接过周铭扬递过来的榜文,边读边点头,“果然是温先生的高足,现在你这行文水准与贵师可谓不相上下了。”
周铭扬笑道:“你少来。”
周惟笑了笑,指着最后道:“这里写上,提拔为京官。”
“这怕是许诺大了些吧。”
周惟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招揽人才,就得舍得下本钱。再说本地人才最懂当地风俗,老爷一直想要经略西北却苦无机会。难得公子竟有机缘来到这西域重镇火州,自然要好好培植党羽,相信日后必有大用的。这也是老爷派我前来襄助的原因之一。”
周铭扬道:“我爹也想来西北这口锅里抡勺子?”
周惟笑道:“瞧你这比喻。”
“很贴切。”
周惟道:“当今朝内局势,你自然也清楚的很。陛下对西域的上心程度大家有目共睹。若能储备实力,到时候真正为陛下的宏图大业尽上力,丞相之位可就唾手可得了。”
周铭扬点头,“那就听三哥的。”周铭扬重新润笔写过。拿起交给周曾,吩咐下去,誊抄一百份,今日就派人在火州的各级郡县乡镇张贴。
周曾应道:“是,公子。”
“去吧。”
周铭扬见周曾出门后,拉周惟坐下,“三哥,我这几日还真见到了几位良才。”
周惟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要论相识,还要说是周曾给我撞出来的。你来那日,周曾在街上横冲直撞,陈宇恒看不惯他跋扈,两人就起了冲突。我看他气质绝尘、行事磊落,当即就对他很是赞赏。于是我随后派人去调查了他的家底,以备日后延揽,但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周惟道:“怎么说?”
周铭扬道:“侍卫来报,这位陈公子家中共有四男一女。除了陈宇恒母亲不会武功外,其他四人各怀绝技。而陈母虽然不会武功,但医术却是一流。在这样一个远离关内的火州,有这样一群不凡的人,你知道的。”
周惟点点头,“自然免不了与关内的层层关系。”
周铭扬道:“所以,我趁机借周曾在路上逞凶之事去陈家道歉,本想借机聘请他们来州府任职。但却吃了闭门羹。”
周惟有些疑惑,“你冒冒失失去别人家里,自然引人不满。拒绝你是人之常情。”
“我提前一天委托了陈宇恒的熟人先行通知过的,不算冒失。”
周惟嗅得一丝欲说还藏,笑的贼兮兮的,“啊,熟人啊。”
周铭扬虽已极力隐藏,但自己也觉得藏头漏尾,太难了。所以周惟阴阳怪气一打趣他,他就绷不住了,他推了周惟一把道:“怎样啊,就是熟人啊。”
周惟笑道:“我猜是我那位未来的少夫人吧。”
周铭扬猛然瞪他,“你跟踪我!”
周惟笑道:“反侦察能力那么弱,怪的了我?”
周铭扬哼道:“我要不是——反正以后你少干这事儿,你已干扰到我的自由了。别人谈情说爱,你偷窥,羞不羞。”
周惟笑开了怀,“放心,我只看能看的。”
“滚!”
周惟见他微微愠怒,忙哄他道:“怪我怪我。可是谁让你瞒我啊。再说我其实也没有故意跟踪你,只是偶然在集市上碰到了你们而已。我怎么敢跟踪我的小公子啊。”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周铭扬咬牙威胁他。
周惟见他像只炸毛的小狮子,笑道:“不敢不敢,这么多年了,三哥什么时候干过让你不开心的事儿啊。是不是。”
周铭扬噘着嘴,“你这次就做了。”
周惟拍拍他的背,“有得必有失。我也不瞒你,那日我还专门测试过你的反应,故意制造比较大的动静,可是你仍不曾察觉。铭扬啊,我不反对你寻求真爱,你能得到得到佳偶我自然替你高兴、乐见其成。但我就怕你会因此遭遇一些灾祸啊。”
周铭扬听他说完,紧紧咬着下唇,半晌不作声。跟林甜甜在一起,因情感被她牵动,对自己的反侦察能力的减弱他也是有察觉的。但林甜甜是他十八年来第一个第一面就想娶回家的女子。他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魅力,她的确很漂亮,但也绝对不是倾国倾城;她很有能力,但他本身并不需要她做女强人,他跟他父亲一个观点,婚后让自己的女人安心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