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跟读书的大大们解释一下,前文章节中,我所取的一丈,约是东汉末的三米许,这个是网上查的,没有做什么考证,但不会影响全书的脉络,感谢各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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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长街,五百匹战马安静地卧在街边,轻轻咀嚼着豆饼和方糖。
骑兵们身着黑色铁甲,陪伴在自己的坐骑身边,轻抚它们的鬃毛和脖颈,安抚它们焦躁的情绪,有人抬起头,看向队列最前端的红袍身影,似乎在期待着那人说些什么。
乐平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从败兵汇聚到城下,再到东门喊杀声渐熄,整整一个时辰。
他和云斌从小一起长大,一同投军,后来云斌被分去西南,自己来了北境,在长城军中待了三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乐平弓马娴熟,被北境都督戴思敬称赞为:“披肝沥胆,少年豪侠”,有了些许薄名。后来得知云斌被转至北境任营官,乐平毫不犹豫投奔到他麾下。三年后,二人第一次见面,两人关系依旧如金铁一般,但乐平总觉得,云斌与过往相比有些不同。
乐平甩了甩头,把思绪清空。同为守备的林桦已经给他传达过云斌的命令,“号令起,铁骑出。”可是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没有等到所谓的号令,天空中没有升起的响箭,他所知道的,只有趋于平静的东门。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滴血,千余相伴终日的同袍,或许等下,就要去给他们收拾尸骨了。
“也许,连尸骨也收不全。”乐平嘀咕道,当他正想再派第五批斥候向云斌请命时,天空中,红色的响箭飞起,“啪”,天空中爆开红色的火光,乐平眉头一跳,虽然他不知道云斌所谓的时机是什么,但多年的默契告诉他,云斌要求他出击了。
一声呼哨,五百骑兵转瞬间整顿完毕,上马,列队。乐平拨转马头,抽出腰间长刀,提起缰绳,向前迈了两步,扫视着他的部下,坚毅,恐惧,兴奋,不同的情感涌进他眼里,让乐平不由得感慨万千。
“我记得三年前的漠北大战,那是我第一次参战。”乐平将长刀收回刀鞘,在马上挺身,“我记得那一战我们死了很多人,尸骨铺满了草地,鲜血流进了呼兰河,无主的战马在沙丘中间徘徊,天上秃鹫盘旋,尸体周围是野狗与苍狼。”
乐平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所有人,缓缓道:“那一次,我们要掩护长城外的百姓和商队撤退,鞑子的骑兵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但也是那次,让我明白了我来当兵的初衷。”他顿了顿,激昂道,“老子不为升官发财,不为青史流芳,去他妈的官运亨通,去他妈的厚禄宅邸,老子当兵,为的是天下能太平,为的是百姓不用再担心被鞑虏掳走,为的是给千千万喋血沙场马革裹尸的将士们复仇!”乐平猛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马蹄重重踏在青石板路上,他拔出长刀,大喝道,“如果你们还记得那些死去的将士,那些生不如死的百姓,还有你们的妻子儿女,就随我出城,让我们用鞑虏的血告慰我们大梁无数的在天之灵,随我杀敌,杀敌!”乐平双目圆睁,长刀最后一次狠狠劈下,咆哮道:“大梁,万岁!”
“大梁万岁!”五百骑兵的怒吼汇成一道洪流,刺破天幕,黑夜里,人和马的眼睛迸发出雪亮的光,不同的是,马的目光是驰骋的兴奋,人的目光,则是屠戮的血红。
乐平一马当先,五百黒甲红袍,席卷出城门,咆哮着从门洞冲出,扑向了城外震惊的室韦人。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云斌在等什么。
“鞑子没有马,杀光他们!”
……
云斌等的,便是室韦人大举压上,舍弃战马开始步战攻城,为此,他不惜付出城外数千败军和东门一千振武营的代价,云斌把大半家当投入了一场豪赌,庆幸的是,他赌赢了。
轮到东门城头的室韦人惊慌了,如此的反转让他们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中,呆呆地看着城下的同伴射出绝望的箭支,然后被黑色洪流冲散,撕碎,侥幸爬上战马的室韦人,也会陷入到十余名梁军骑兵的围杀。
“千夫长,不……”城头的一名百夫长看到蒙楚被一骑梁军骑兵莫过,带起一篷鲜血,无头尸身倒下,怒目圆睁的头颅落到了那梁骑手中。
片刻,城下也变成了一处血肉磨盘,三百余室韦人无一逃脱,全部被砍下头颅,挂在马鞍一侧。城头的室韦人彻底崩溃了,一个接一个扔掉手中的弯刀,跪在地上,大声请降。
“将军!”陆琰迎上重新登城的云斌,红色披风紧紧贴在他身上,云斌淡淡地看了看陆琰,蓦地,伸开双臂,给了浑身血污的陆琰一个轻轻的拥抱,在陆琰惊讶的神色中,云斌轻声道:“我们,不要俘虏……”
陆琰一个激灵,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旁的林桦一眼,手平放成刀状,在脖颈上比划了两下。林桦漠然,轻轻点点头,一招手,幸存的百余振武营士兵一拥而上,长刀飞舞之间,百余颗人头落地,东门又一次被鲜血浸染,妖冶,猩红。
……
“云哥儿!”乐平牵着马步入城中,道,“城外有一具咱们振武营的尸首,跟鞑虏一起跌下城头……”
“那是王二,”一旁的陆琰哀伤道,“是我的部下。”
云斌见到了被骑兵抬回来的王二的尸身,半晌,轻声道:“好生葬了吧。”
“诺!”“还有城头的弟兄,死去的同袍咱们不能不理,”云斌顿了顿,道,“尽力辨认吧,把尸身凑全,好生安葬。”
“诺!”陆琰已经哽咽的快说不出话,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瞿若”云斌道,“你的协接替陆琰,驻守东门。”
瞿若躬身应命,又问道:“将军,城外还有咱们的友军……”
云斌身子一颤,看了眼四周,又将目光移到瞿若身上,目光好似毒蛇,只听他轻声道:“我不记得靖安堡遇袭时,周围有友军。”说完,他顿了顿,“没有友军,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