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碧莲发现宝山似乎有了“相好”,惊讶之余,开始八卦起宝山的那些小九九,把宝山撩拨得很是难为情,只是默许自己有相好的人存在。
“啊哈!”既然如此,此时碧莲在这里调侃他一句:“怎么,还没有定情呢,就开始想着结婚后的事情了?”
“嘿嘿,话是这么说啦。不过我想,要是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这些事情,也就不远喽。”宝山见碧莲多少明白了一些,内心异常地兴奋。虽然如此,他却还不敢明说自己喜欢的是谁。只是兜了好几个弯子,暗示她他有喜欢的人,至于在哪里嘛……宝山偷偷睃碧莲一眼,碧莲恰巧也正面朝他,只是她似乎正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他那副渴求的眼神。
宝山见碧莲陷入痴想,趁机欣赏起她那副俏丽的容颜。一眼看去,只见她颧骨微弛,高抬琼鼻,轻启一张红润的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展露出如花的笑靥。一对睫毛似翘非翘,掩映着一双如曜石般透彻的大眼睛,向外散发出一股神秘的牵引力,忍不住就要让人倾倒。她那如雪般的肌肤吹弹可破,沁出一层淡淡的莹晕,美的是那么的清新脱俗,俏丽而又不可方物。再往下看,便是那宛如天鹅一般的雪颈,配上一对精致的锁骨,向全身延伸出一身鲜翠欲滴的长裙,虽不能衬托出她的身段,却能够调和所有的元素,达到一种协调的地步,让她能够更加的光彩照人,完美的让人无法挑剔。
宝山就这样痴痴地看了几秒,忽然老脸通红,侧过身去,以使碧莲看不见他的脸色。他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此时伸出两个指头,在胸前不知所措地绕着圈圈。
“奥?那么你喜欢谁呀~”就在宝山思考之际,碧莲的声音却在他的耳畔再次响起。
宝山只觉得背后有一种柔软的触感传来,不知什么时候,碧莲便悄无声息地凑到了他的背后。随之而来的一股清香,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清脆的少女声音。她的音调是那么柔婉,仿若从天边传来的弦乐,又如同梦中人在耳边轻轻地呓语,“娇声似磬,悠扬欲飞”,直把宝山身子酥了半边,迟迟不能回答。
碧莲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听宝山没了声音,以为他羞于启齿,此时再笑着说一句:“别害羞嘛,我认不认识啊?”
“认……认识啊。”
“奥?那我去帮你说啊,你这样的人啊,她肯定一下子就答应了~”
“哎呀,不必了……我,我还是先卖我的豆腐吧,等存了积蓄,再,再告诉他比较好一点。”宝山紧张地连话都讲不利落了。
“这样啊,想不到你还是挺有责任感的嘛。记得我哥说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你把他摔下树,自己光顾着跑呢!”碧莲说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想起那天宝山碰见她时那股傻样,真令人忍俊不禁,可是……
“宝山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磨豆腐的好。”碧莲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
“啊?为什么啊?”宝山显得有些不解。
“哼哼,人生呢,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你没有听说过嘛?你别看就那软绵绵的一小块豆腐,可要累死个人呢!”
碧莲见宝山不解,便将自己心中所考虑的东西讲了出来,待讲到做豆腐的时候,碧莲伸出一双手来,拍一拍宝山的肩膀,然后挑一挑眉毛,笃定地说道:“我保证你啊,卖不了两三天的。”
她就好像是宝山熟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就这样为他卖豆腐的生涯判了死刑。
看官须知,为何古人定要说这三样职业最苦?夕人有云:撑船者,摆渡于江水之上,长年遭逢日晒,雨打风吹,穿行浪间,翻船丧命,那是常有之事。饮江河水,吃住不由自身,只在船上安息,日子一常,身体都会受到影响。另外孤舟漂泊,无人可以言说,到头来孤单寂寞,难以忍受,此为摆渡人之苦。打铁者,日夜操劳,于炼炉旁忍受酷热,烟熏火燎,如入炼狱之境,抡一辈子的大铁锤,劳力费神不说,徒添了一手老茧,眼老昏花,天年难保,此为锻造人之苦。磨豆腐者,起早贪黑,三更晚睡,五更早起,做驴子的工作,仅能得糊口的小钱,浸豆滤渣,磨磨烧浆……待到豆腐在市面叫卖时,价格不足二钱,其中辛酸,自然不可言说,此为生意人之苦。
“为了‘她’,我什么苦都能吃得下的,就算是再累,我都不会畏惧。就算是有再大的风险,我也都会去背负。”虽然听碧莲说了这些劝阻的话,宝山却权当不知。原来他却不全是为了生计,此时听碧莲关心自己,他便顺藤摸瓜,趁此良机将自己心中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啧啧啧,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额”宝山不知如何作答,只嘻嘻笑了几声,忙岔开话题,伸手指向前方一处开阔的空地,道:“我就是不知道这个豆腐摊该摆在哪里,你说是摆在东边好,还是西边好啊。唉,你看那边怎么样啊?”
“你随便吧。”碧莲似乎对宝山很是失望。
五日后。
“卖豆腐喽,热腾腾的戚家豆腐!甜咸可口,欢迎平常喽。”
戚宝山一大清早就在去城隍庙的路上吆喝着卖他的豆腐,只是他等了许久,顾客似乎和他绝了缘,行人们走到他的摊子旁边,都是大步流星地买过去,一点回头的迹象都没有,这让他很是挫败。直到现在,才勉强出现一位被他洪亮的吆喝声吸引过来的路人男子。
“大叔,大叔,你看呢,热腾的豆腐唉!”想到这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接待顾客,宝山瞬间兴奋了起来。
谁知那人摸了半天,也没见有要买的意思,宝山忙打断那人抚摸着豆腐的手,忿忿地说:“唉,你买不买啊,不买你摸什么啊?”吓得那个人马上灰溜溜地跑掉了。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去碰他的豆腐摊。宝山就在那里等到日上三竿,一块豆腐也没卖出去,嗓子也快喊哑了,弄得他心里是十分地苦闷,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的豆腐卖不出去呢?
“新鲜的豆腐,刚出炉的!唉,大叔,大婶,都过来看一看啦!”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突然从城隍庙那里走下来一个老婆婆,看上去她是要急着回家做饭,可此时所有的商家都收摊走人了,只见她四处找了半天,也没有卖菜的人在。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宝山的吆喝声,便循声来到了宝山摊前。
只见她问一句:“你这豆腐怎么卖的?”
“一文钱四块豆腐,你要老的还是嫩的。”宝山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老婆婆,此时脸上高兴得像开了花一样。
“我要两块老的,两块嫩的。”
宝山一听,驴脾气就上来了,也不由她说,停下手里的活,就开始说叨起那个老婆婆来:“您这个人可真是啰嗦唉,要老的就老的,要嫩的就嫩的。又老又嫩,你到底是要老的还是要嫩的?”
“你有毛病啊?我喜欢买老的嫩的,管你什么事啊!”那老婆婆被他说得火了,也开始和他较起劲来。
“我是怕你又老又嫩,回家不好做啊。”宝山却自有他的道理。
“唉,你这个人怎么骂人啊?”
“本来就是嘛,我给你钱,你给我豆腐。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关你什么事,拿来!”
“拿什么?”
“拿豆腐啊,还能拿什么。”
“你还想买豆腐啊?”宝山用鄙夷的眼神看了那个老婆婆一眼,然后傲慢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大爷不买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做生意的?”
“唉,你还别说,这生意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难道这里只有你这一家有豆腐卖不成?”老婆婆气得嘴都歪了。
“别家卖不卖豆腐我不知道,但在我这里,不卖就是不卖,您请便吧。”宝山伸出一双手,做出请的姿势。
“哼。”老婆婆朝他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就这样,宝山又放跑了一单生意。
就在这时,碧莲恰好经过此处,见他不懂买卖这一行的规矩,忍不住掩口巧笑,心想宝山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耐力不足,人情味也不够,显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她知道宝山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便存心想要逗一逗他,也好教他开心开心于是趁宝山去后面洗手的时候,学着那个老婆婆的声音叫道:“我要买豆腐。”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宝山果然中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都说了我不卖了。”
“奥,我前几天还听人说啊,说这戚宝山戚公子,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什么苦都能坚持下来,怎么到了实际做的时候,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呢?”碧莲向宝山戏谑道。
宝山一听,赶忙回头一看,才知这是碧莲。只是他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丝毫没有听出碧莲言语中的本意,只因他涉世未深,把打架时的思想套到了买卖上,自己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做的。此时他见碧莲要“买豆腐”,忙搓一搓手,一脸谄媚地问道:“你是要买豆腐吗?”
“好啊,我也要两块老的,两块嫩的。”碧莲用手比出一个二字。
“这……”宝山刚想要发作,见对象是碧莲,终是按下心头的火气,求饶道:“好好好,我给你拿。”
“嘻嘻,我呢,还要两块不老不内的豆腐。”
“啊,不老不嫩的豆腐?什么豆腐才能不老不嫩啊?”
“就是~老嫩兼半啊。”
“老嫩兼拌?”宝山挠一挠头,在脑海中想了一下拌豆腐时的场景,心头马上就来了灵感。只见他拿出一把菜刀,便往已经磨好的豆腐上切去,饶是他手快,等到碧莲发现他不对的时候,那块可怜的豆腐就已经被切成了十几片,烂的不成样子了。
“唉呀,你在干什么啊?”
“嗯?你不是要老嫩兼拌的嘛,这不是在给你做,你可真是……”宝山说了一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把话头一掐,向着碧莲傻傻地笑了几下。
“哎呦,你可真是个傻子。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只要你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
“我——”
两人心心相映,此时互相对视一眼,仰起头来,开怀而笑。
此时恰好有行人经过此处,见二人如此光景。不经意间触动回忆,抚须长叹一声,叹那韶华易逝,岁月难留。有道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古人之言,诚不我欺。
欲知二人后事如何,我们下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