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画画的男孩,总是心思细腻,沈谦就是这样一个少年。
母亲宋溪是小提琴家,父亲沈川是音乐剧演员,沈谦的家,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世家。
本以为出生在这样一个充满音符的家庭里,沈谦也会在某一个乐器方面,是个什么家。
可惜,父母常年在国外演出,沈谦乐器学的一塌糊涂,倒是画画,成了小沈谦无人相伴时的唯一消遣。
沈谦笔触细腻,总能捕捉到生活中的微小。
13岁那年,初一结束后的暑假,沈谦第一次看见蒋歌。
那天中午,阳光正好,沈谦来市十三中找好朋友—赵启航。
赵启航是沈谦幼儿园的同学,也是他小时候的邻居,只不过后来搬走了。但是,同在洲南市,两个人始终联系。
市十三中学上午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里的人开始乌央央往外涌。沈谦靠在校门口的树上,一眼就扫到了走路松松垮垮的赵启航。
沈谦摆了摆手,朝赵启航的方向走了过去。出来吃午饭的人实在太多了,沈谦没想走进人流,但人流却将他包裹起来。
突然,一个女孩被推搡的人流,挤着挤着,撞到了沈谦的肩膀上。
蒋歌微微点头,声音淡如水地说了一句:“抱歉。”
13岁的沈谦,第一次看见蒋歌,瘦小孱弱,如墨的马尾垂在腰际,她像一只鹤一样,走在这格格不入的人群里。
沈谦一瞬间晃了神,看着那个女孩的背影,一时间听力丧失,听不见赵启航叫他的声音。
“哥们,瞅什么呢!”
说着,赵启航搂着沈谦的肩膀,将他拖去校门口的小菜馆。
打了一个照面的女孩,已经随着人流消失不见踪影,沈谦这个午饭吃的忧心忡忡的。
“怎么了?这个表情,考试没考好?”,赵启航夹了一块排骨到沈谦碗里,沈谦又不紧不慢地夹了回去。
“不是。”
“哦,忘了,你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不存在这种烦恼!那你是怎么了呀?跟丢了魂一样。”赵启航将那块排骨放进自己嘴里。
“喂,赵启航……”沈谦直了直身子,看向赵启航,满怀期待地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像鹤一样的女生?”
“我只认识像花一样的姑娘!”赵启航夹了一块黄瓜,扔进嘴里,语气漫不经心。
沈谦收回渴望的目光,又重新陷入一个人的心烦意乱。
吃过午饭后,赵启航要回去考最后一门英语。
出了菜馆的门,沈谦无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那个像鹤一样的女孩,手里拿着面包,站在阴凉处,小口嚼着。
沈谦冲进店里的收银台,一把将正在结账的赵启航扯走,偷偷站在菜馆门口往蒋歌的方向看。
“那个吃面包的女孩,你认识吗?”沈谦小声地问。
赵启航顺着沈谦的目光,看见了站在阴凉处的蒋歌,赵启航皱了皱眉,看向沈谦,问:“你说的是那个瘦瘦的,看着没什么血色的女生?”
沈谦一脚踢在了赵启航的屁股上,没好气地说:“没让你评价,就问你认不认识?”
赵启航吊儿郎当地靠在菜馆的玻璃门上,微仰着头,略有得意地说:“当然认识!”
“叫什么?”
“怎么着?老艺术家动凡心了?”
沈谦一脚踢在赵启航的小腿上,痛的他直跳脚。
“别卖关子,快说!”
赵启航又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来,语气淡淡:“蒋歌,我们班的,年级第一呢!只不过……”
“不过什么?”
“她性格有些孤僻,从来不和班里的人接触,连个玩的好的女生都没有。不过,学霸嘛!多多少少精神世界都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边说,赵启航边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的傻憨憨的。
沈谦没有理会赵启航的话,只是趴在玻璃门,又探出脑袋去看。
女孩面包只吃了一半,就被她慢条斯理地封好袋口,放回书包里。
洲南的夏天,燥热难耐,女孩的鬓角全是汗水,湿了半张脸,连头发都黏在两鬓。可是,她还是朝上看,看天上的太阳,阳光不温柔地刺在她脸上,她伸出手,半眯着眼,企图抓住阳光。
沈谦拉着赵启航跟了蒋歌一路,直到她去了考场。
后来……
沈谦转学了,转到了市十三中学。
和宋溪说起转学这事儿的时候,沈谦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告诉他妈:“妈,我看上了一个女孩,我准备去他们学校追她!”
当时,宋溪只是笑笑,任由沈谦折腾。
过了一年,宋溪问及沈谦追的怎么样了。沈谦耷拉着脑袋,窝在沙发里,垂头丧气地打着手游。
“一点也不怎么样,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宋溪坐在沙发另一边,看着沈谦的期末成绩,撇了撇嘴,说道:“噢!诶,你这突然间不考年级第一了,我还挺不习惯。”
“不过第一……也没高你几分。”
“蒋歌……”宋溪念着名字,瞥了玩游戏的沈谦一眼,打趣道:“原来你没考过一个女孩子啊?”
沈谦瞥了一眼成绩单,然后继续按着手柄,懒散地说道:“那可是我喜欢的女孩,她的名字在成绩单上只能挨着我沈谦的名字!”
不能是第二,也不能是第三,只能是第一。
这样蒋歌后面,只有沈谦,只是沈谦。
**
初二刚开学的时候,蒋歌有了新同桌,初一的时候是没有的。
她同桌的一切东西,蒋歌都看着新鲜,铅笔也好,橡皮也好,还有书包和球鞋,全都新鲜。
这个男孩手指修长,指甲很短,也很干净。他从来不会让头发很长,长到遮住眉眼。
总之,她的新同桌,干净又坦荡。
初二一年结束后,蒋歌并不是很熟悉她的同桌,他们两个人交流实在太少了。
初二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蒋歌家里来了一个男人。
那个时候,蒋铭涛出去打牌了,家里只有周敏和那个男人。蒋歌回家的时候,那个男人刚刚提着裤子,从卧室走出来。
一抬眼,蒋歌就扫到了一张张肮脏的脸。
男人和周敏。
“呦,这怎么还有个小的啊?”
男人满脸堆笑,动作粗鲁地捏了捏蒋歌的脸。
周敏走上前,一把把男人的手打掉,语气多了丝不悦,“搞莫子哦,这是我女儿!”
男人抬了一下眼皮,一脸玩味地将蒋歌扫了一个遍,而后吹着口哨离开了。
男人走后,周敏一把扯开了蒋歌的皮套,长发披散开来。
周敏拽着蒋歌的头发,走到茶几旁,发狂般地翻腾着,从一个小盒子里翻到了一把剪刀。她又扯着蒋歌往洗手间走,不由分说,开始剪起蒋歌的头发。
“你他妈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
“臭婊子!”
“我让你勾引,让你勾引……”
周敏双眼泛红,像是入魔一般。
蒋歌伸出手去阻止周敏,但是剪刀滑过蒋歌手臂的皮肤,渗出一丝丝红来。
挣扎了许久,蒋歌放弃了,她瘫坐在洗手间的地上,望着头顶那顶白炽灯,似乎摇摇欲坠,要将这个房子砸个稀巴烂。
周围,是蒋歌一地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