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甘的话狠狠击打在克劳德心上,他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巫师说的很对。
“你也应该多看看。”萨拉甘对克劳德建议道:“现在的世道,很有可能你闲来无事走在大路上,就会遇上从路边冲出来想要杀你的半兽人,哪里都不安全了!你要先学会适应和保护好自己,才有资本谈及去保护别人。
我要继续去准备午餐了,你们觉得差不多了就回来,太久了会影响吃午餐时的胃口。”
“谢谢提醒,不过已经影响到了。”
克劳德看着令人反胃的半兽人尸体说道。他把莉亚搂在怀里,明显感觉得到,莉亚颤抖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
“走吧。”
莉亚说道,时间已经过去够久,她觉得没必要再死盯着这具恶心的尸体不放了。
回到山丘顶部,萨拉甘刚刚做好午餐。他一边把用黄油煎得焦香的熏肉盛进自己盘子里,一边说道:“刚好赶上!敞开肚子多吃些吧,曾经积累的经验告诉我,在旅途里不是每一餐都这么完美惬意,指不定突然你就没了下一顿,所以要懂得珍惜!”
“萨拉甘,我的经验也告诉我,话越少的人活得越久。”
克劳德真想用针线把巫师的嘴巴缝起来,他的一些说教可真叫人烦透了!
“唔~那你的经验可能不适用于巫师。”
萨拉甘把一大块熏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灰白胡子变得油光发亮起来。
“很多时候巫师就是靠一张巧嘴才活更好。”他继续含糊说道。
午餐结束后,克劳德和莉亚去往更上游的地方把水袋仔细清洗了一遍,然后再重新把它们装满。他们可不想一路上喝的是尸体的洗澡水。
没有过多耽误时间,他们再次向东南方向前进。
一路上没了历史的故事充做调味剂,旅途回归到枯燥无味的本质。气氛变得沉闷,除了偶尔的交流,几人都没有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的想法和行动。
太阳都似乎疲累了往西边落去,收敛了不少它的火热阳光。现在是克劳德在驾驶马车,萨拉甘和他交换了位置,用宽大的巫师帽盖在脸上,呼呼打着瞌睡。
草原刮起微风,如同母亲在深夜哄人入睡的低语,勾起克劳德的睡意。在克劳德快要抵制不住睡过去的时候,莉亚沉沉靠向他的肩膀,把他给惊醒了。
现在到哪了?一个念头在克劳德脑子里冒出来,他环顾四周想要找些特殊的标志物,可除了一地的花草和远处鼓起的山丘,一无所获。只是环顾让克劳德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感到有一股奇怪的目光在某处观察着他们,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这种感觉让克劳德感到很不好受,他抽动缰绳催促马儿快些行进,想要把这股目光甩开来去。
可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克劳德还是能感觉到目光在追随着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又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消失了,克劳德什么都没有发现。
“萨拉甘,醒醒!”
克劳德推醒了睡得正香的巫师,不安说道: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某种东西在跟着我们,刻意保持着距离不让我们发现。”
此时太阳只剩下金色余晖,时间到了黄昏,大片云朵被染成火红色,如同翻卷腾空的火海同天际线接连。
萨拉甘用他惺忪的睡眼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察觉出克劳德说的不对劲。“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说。
“不,我能肯定。”
克劳德说道,那个目光让他的后背汗毛直立,不可能出错。
“好了,换我来吧。”萨拉甘说道,示意他停下马车:“趁着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我们再赶多一些路。你先休息一下吧!”
“萨拉甘,那真的不是错觉。”
克劳德重复了一遍,想要说问题的严重性,边把缰绳交到萨拉甘手里,和他换了位置。
“我们到哪了?”
莉亚被吵醒了,眯着眼睛茫然问道。
“还在草原上,我的漂亮小姐!”萨拉甘说道:“趁着现在多睡一会儿吧,今晚上我们要安排人轮流值夜了!”
当夜晚完全降临,月亮高悬空中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山丘的背坡搭起帐篷,点燃的火堆上煮着今晚的食物。克劳德选的露营地点很好,小山丘替他们挡掉了夜晚从西边刮来的冷风,让他们在晚上温差极大的草原也不至于太冷。
食物的香气暂时压制了众人一整天的奔波劳累,让所有人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克劳德把一块木材加进火堆里,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些。
“萨拉甘大人,你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莉亚坐在火堆旁,一脸期待的盯着萨拉甘,晚上的篝火旁才最适合听故事。以前小时候,部落的老婆婆每天晚上就是在篝火旁给他们讲述一个个奇妙的故事。
火焰的光芒在萨拉甘身上跳动,清晰照耀出他的容颜。克劳德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认真打量着巫师。
萨拉甘真的很老了,在黑暗里都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纹路。他整个人都和灰白挂钩,垂到肩膀的头发、浓密的眉毛、修长的胡子都是灰白色的,就连他的肤色看起来都是自然的灰白颜色。
他头上戴着宽帽檐的巫师帽,披着某种材质编织成的披风,克劳德注意到披风表面很光滑,好似会吸收光芒。当然这些东西也是灰白色的。
“故事?”萨拉甘说话了:“对不起,莉亚,今天晚上恐怕不行。”
“为什么?”莉亚有些难过的问道:“现在讲故事又不会耽误时间。”
“因为回忆对巫师来说是一件相当消耗精神的事情,今晚上我要保留足够的精神,以及准备些其他东西。”
萨拉甘温柔的摸了摸莉亚的头,一脸慈爱的表情说道:
“等下个晚上好吗?讲故事的机会多得是。”
他起身走向马车,马儿正低头悠闲的吃着青草,萨拉甘走动的声音惊动了它,它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和萨拉甘抱怨:“你打扰到我的晚餐时间了!”
“不好意思,我得找点东西。”萨拉甘咕哝着说道。他在揭开拖车的遮布,翻找出许多拇指大小的小竹筒,和一个布袋子。
“就是这些了。”
他回到火堆旁,打开袋子,从里面倒出细细的黑色粉末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粉墨装进了小竹筒。
“你在做什么?”莉亚凑过去好奇的问道。
“做一些巫师的小玩意。”萨拉甘说:“莉亚小姐,你小心些,可别把它们弄到火堆里面去了!”看着莉亚拿起一支装好的小竹筒在手里玩耍,他急忙警告道。
克劳德也凑过去,隐约闻到一股硝石的味道。
“火药?”克劳德认出了巫师手里的东西。
“对。”萨拉甘的表情有了一点点变化,他有些讶异道:“没想到你会知道火药。”
“你的烟花不就是用它做的。”克劳德说:“所以你是在做烟花吗?”
“不是。”
萨拉甘颇有深意地看着克劳德,面前的异域人同他的灵魂一样奇怪,越是捉摸不透越是有趣。
“看来你说的会做烟花是真的了。”
巫师试探着问道。
“啊!那就是我吹吹牛皮。”克劳德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些太多了,他开始担心巫师会不会猜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可转念一想,巫师可能连“穿越”的概念都不知道。
克劳德又些许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番:
“以前有商队来部落的时候,我见过火药,因为特殊的味道,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克劳德,是什么时候的商队。我怎么不知道?”
莉亚问道,她可是想破了脑袋都不记得有在来部落的商队里见过火药这种东西。
“那次你生病,所以错过了。”克劳德一脸认真地看着莉亚说。
“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的,就是因为生病在家里休息,所以才没有印象啊!”
“可是你和希尔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
“觉得不是很特别的东西,所以就没和你说嘛......”
......
晚饭结束,克劳德和莉亚百无聊赖地仰头数着星星。萨拉甘又继续做了许多的火药竹筒,也没有和他们解释竹筒的用处。等空竹筒用完,萨拉甘才停了下来。
“该休息了,两位。”萨拉甘和克劳德、莉亚招呼说道:“前半夜由我来值夜,后半夜就由你们两个轮流值守。”
克劳德替莉亚把毯子盖好,和她互道了晚安。
卡希尔草原的夜真的很安静,莉亚很快就嘴角挂着笑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克劳德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白天注视他们的那股异样目光,他坐起身来,看着头顶的一弯月牙。
“怎么睡不着吗?”
巫师在火堆边抽着他的老烟斗问道。
“嗯。”克劳德起身来到火堆旁坐下,说:“总觉得今晚上会有事情发生。”
“快了。”
萨拉甘突出的烟圈飘到火焰上空,被跃起的火苗打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