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乌宇凡端着醒酒汤，来到小小的卧房。
小小整个头都埋进空调被中，双手将被子抱在胸前，以奇怪的姿势呼呼大睡，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见到她如此高难度的睡功，乌宇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推了推，柔声喊道：“小小，起床了，该上班了。”
“呜……”小小不满地呜咽一声，翻个身，整个人彻底地躲在被子底下，蜷缩成一团。
“小小，快迟到了，要被扣薪水哦……”乌宇凡使出百试百灵的绝招。
“啊……不要扣啦……哦，我的头好痛，嗓子好疼……”小小反射性地弹跳起来，双手捂着头，一阵天眩地转，难受地捶着。
“快喝下去。”乌宇凡将汤递到她面前，轻柔地帮她按摩太阳穴。
小小迷糊地接过，咕噜两下就喝完，人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儿，眼神仍然没有焦距，神情迷茫地望着乌宇凡，半晌没有回神，懒懒地问道：“宇凡，几点了？”
“8：30。”
“什么？”小小蹭地跳下床，咻地跑进卫生间。
臭宇凡不早点儿叫醒她，她今天要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呜呜……不知难缠的冰象又准备按哪个“规则”扣她的薪水。
她边涮牙边算着，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一片空白的脑子怎么也想不起来，甩甩头决定放弃，难得地以超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抓起包包就要奔出家门。
“小小，吃完早饭再走。”
“不了，快迟到了。”
“还有时间，过来吃饭。”乌宇凡直接将她拖到餐桌旁，将早餐推到她面前。
小小坐下后，瞅了眼墙上的挂钟，方才发现自己被宇凡戏弄了，嘟着小嘴报怨：“宇凡，你又骗我，明明我还能再睡10分钟的。”可怜的她，现在的睡眠都是用分钟来计算的。
“小小，以后不要喝酒，更要减少应酬，知道吗？千万别再喝醉了。”乌宇凡语重心长地告戒，担心地望着她。
“喝酒？应酬？喝醉？”
小小微愣，突然想起昨晚是有应酬来着，好像是冰象的生日聚会，她还和冰象一起唱了首歌，然后……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记得了，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宇凡，我昨晚是自己回来的吗？”小小不抱希望地问道。
“我背你回来的。”乌宇凡淡淡地回道，在停车场的一幕只字未提，潜意识里不想提及。
“哦……”
小小放心地点点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猛地抬头瞪着他，失声叫道：“啊……你背我回来的？我是在哪里遇到你的？是在家门口吗？”
乌宇凡有趣地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好心地解释：“在万悦酒店的停车场。”
“停车场？”
小小皱皱绣眉，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匆忙吃完早餐逃出家门，否则，又要被宇凡念叨半天，她也不想喝酒的啊，只是喝错了而已，希望没有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来。
乌宇凡优雅地继续用着早餐，敛眸沉思。
他所认识的秦钧泽，虽然一身傲骨，但很少直接显露自己的愤怒或其他表情，而昨天晚上的秦钧泽，仿佛看到了最初认识他时的模样，那个充满朝气又满腹才华、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秦钧泽。
小小是如何让他去掉伪装的？
这又代表着什么？
乌宇凡静静地想着这中间可能有的关联，幽深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
直到电梯到达25层，小小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月就剩几天了，可千万不能迟到，一定要拿到全勤奖，小小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
她刚在办公椅上落座，一阵冷气袭来，凉嗖嗖的，令浑身冒汗的她逸出舒服的轻叹声。
“乌小小，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高大的身影直接迈过她，推门进入办公室，浑身充满冷漠的气息。
红色警报：今天老大不高兴，一定要乖点儿！
小小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慢条斯理地推门进入，在看见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时，小嘴儿微张，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只见向来威严的秦总，顶着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僵硬的酷脸泛着淡淡的青色，睡眼惺松，一脸的疲惫。
哇哦，铁人老总也有疲劳的时候？他昨晚干什么去了？她在心里暗忖。
随即，小小感觉两道火热的视线射向自己，在冷气氛围中突然加上火热的视线，让她不自觉地将皮绷紧，冷静地回望着他，小脑袋里迅速检讨自己最近的一言一行，没有任何异常啊，甚至加班都是自动的了，不再需要他的紧迫盯人，她最近真的很乖的。
“乌小小，酒醒了吗？”平静地语调，冰冷的气息，火热的注视，听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呃……头还有点儿痛，谢谢秦总关心。秦总，要不要我为你泡一杯咖啡？”小小乖巧地回道，实在非常不习惯素来严肃的头儿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还主动“关心”自己，令她浑身不自在耶。
黄鼠狼给鸡拜年，会安好心吗？姑且一半一半吧。
“头痛？昨晚醉成那样，今天居然没有迟到，是不是应该嘉奖一番？”秦钧泽继续放出冷弹，眼睛一眨不眨地研视着她。
小小讪讪地一笑，头儿今天的眼神好“热情”，感觉像两道激光射在身上般，烧得灼痛，她偷偷地吞吞口水，连忙说出自己伟大的目标：“这个月，我一定要拿到全勤奖。”
秦钧泽神情莫测地继续打量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般，对她的回答回以冷哼，好心地提示：“看来，你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昨晚的事？”小小莫名地望着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子，转瞬即失，不解地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龟毛又自恋、爱乱发脾气、爱背地里整人的北极来的龟毛冰象……”后四字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是从牙齿中迸出来般，掷地有声。
小小的小脸蛋微微僵硬，强行忍住激动，是谁这么厉害，居然一字不落地说出她埋藏已久的心声？胆儿可真大……
“你乌小小最得意的地方，就是给我取了一个动听、契合的外号——龟毛冰象，我总是无故乱发脾气，整天板着黑脸吓唬人，表情僵硬无趣，好像别人欠了我几千万似的，是‘剥血’的资本家……”秦钧泽的声音完全降至冰点，冷冷地盯视着她，恨不得马上将她剥层皮。
小小细嫩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难怪能说出自己最心底的声音，原来就是自己说的。但是，她是什么时候说的？昨晚吗？酒后吐真言了吗？完了……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决不能破功，否则，她将死得很惨，打死也不能承认。
“不仅呕吐了我一身的脏物，还嫌我太臭，你说，亲爱的乌秘书，你该如何给我交待呢？”秦钧泽仿佛就想直接将她嚼碎吞了，黑青的酷脸面无表情，眼里射出凶狠的杀意。
小小的脸蛋彻底变绿，原来，她真的全都“吐”了，还从胃到思想，“吐”得可真够彻底。
老天，当时的感觉肯定很爽！
可惜，不记得了！
“秦总，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话都是我说的吗？”小小硬生生地挺直背脊，无惧地迎视他凶狠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以为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呢？”秦钧泽并不着急，准备慢慢地揪出她的小尾巴，然后，一刀拿下，速斩速决。
“我最胆小了！”小乌龟理所当然地大声回道，小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模样，说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她在心里狠狠地发誓，打死也不能承认。就算是被打死，也要是被冤枉至死，而不能因事实而被打死。
呜呜，她怎么就全都说了呢？天要亡龟呀……
“你最胆小？哈哈……现在还想抵赖吗？我从来不知道，胆小如鼠的乌秘书，对我的意见原来这么大。”某只大象开始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开吃”。
“秦总，那绝对不是我说的。秦总你是全公司最令人敬仰的人，不仅事事亲力亲为、每天加班到最晚，勤劳勤恳、能力卓绝、长袖善舞、经营有道、浑身充满着魅力、更是财经……”
“闭嘴！”秦钧泽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虚伪的奉承，阴沉着脸威胁：“看来，乌秘书是打死也不想承认了。”
“你都说我昨晚完全喝醉了，我根本就没有说过嘛。”小小无辜地耸耸肩，努力忽视汗湿的后背传来的不适感。
“以为用喝醉为理由，你就可以逃脱吗？”
“秦总，你知道交警为什么要处罚酒后驾车吗？”小乌龟突然转换思维，小声地询问。
秦钧泽冷冷地盯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仿佛在欣赏她临死前垂死挣扎的模样。
“那是因为，酒精侵袭人的大脑，能使人的触觉、视觉、听觉、心理产生重大影响，在那种情形下，人是不能正常思考的，意思就是说，不能称之为正常人，所以……严禁酒后驾车。”小小一本正经地解释，圆瞳闪闪发亮地望着他。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那么多长篇大论的话，在不能思考的情形下能说出来的吗？”秦钧泽的怒气再次上升，这只狡猾的小乌龟，越来越皮了。
小小郑重地点点头，非常明事理地解释：“秦总，我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脑子到现在仍一片空白，你不能用那些莫须有的话来责怪我。”
“这样吧，如果你酒后驾车，被交警抓到了而不处罚你，说你醉酒亦不影响驾车，仍然头脑清醒的话，你再来罚我。”小小做出最大的让步，一副豁出的勇敢模样。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结果，某只小乌龟在心中悄悄地说。
秦钧泽微怔，想不到她居然找到这么个理由来搪塞他，气怒交加，又莫名地想笑，冷冷地笑道：“呵呵……乌小小，我到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你的功力，非同一般啊。一句不记得，就什么都一笔勾消了？”
如果交警不处罚他酒后驾车，他就可以来罚她，这么别扭的理由，也让她找到了，却又似是而非。
谁说她胆小来着？明明就是胆大包天嘛，尤其是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简直无人能及。
小小讨好地傻笑，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现在的她可是度秒如年，讨好地说：“秦总，你好像没有休息好，我现在就去帮你煮咖啡。”说完，就要开遛。
“那你同乌宇凡同居的事，也不记得了吗？”秦钧泽突然的一句话，令小小差点儿摔着。
他在说什么？同居？跟谁同居？跟宇凡吗？他们是“同居”，但不是那个“同居”。明明就是她住在宇凡家嘛，但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怪怪的。难道，他昨晚看到宇凡了？那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宇凡的“关系”咯？
心思辗转间，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乖乖地承认：“我一直就住在宇凡家，有什么问题吗？”
秦钧泽的眼神瞬间变冷，甚至扫过一丝厌恶，冷冷地回道：“没有问题，你可以出去了。”
小小终获释放地转身，在转身的瞬间，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他的语气和态度怪怪的，似乎比要惩罚她的“真言”更怪异，但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对，摇摇头走出办公室。
女人，原来都是一样的！
秦钧泽的眼里再次浮现冰霜，冻住所有的情绪，又恢复成以前的秦钧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