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博都希望将婚礼办得简单朴素点,但王伯和老妈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还是大龄青年,婚礼更应该操办得热闹点,他们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于是尽管我和王博再三的叮嘱,到了婚礼那天,还是被整出了一个不小的规模,光酒席就有三十多桌。老妈说这是她和王伯减了又减的宾客名单,然而在这减了又减的名单里,连多年的老邻居和远在外地的老同学都照顾到了,很难想象如果不减的话,会是多么壮观的场面,恐怕都赶得上大公司的年会了。
王伯的很多朋友都到了,里面有一些人对我和我爸都很熟悉,对我的事也都了解个几分,既然知道免不了要悄声的议论一番。我很感动王伯的不避讳和坦然,所以我也很坦然的面对。
这些都还不算,老妈又在婚礼开始之前的三个小时,看到我准备的婚纱和礼服时,突然心血来潮的要给我做旗袍,她说,我的女儿穿旗袍一定好看。于是老妈拖着我奔跑在大街小巷找快速做旗袍的地方,我想大概没有一个像我这么窘迫的在婚礼前两三个小时还在做衣服的新娘吧。
在老妈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一家做工好又能赶在婚礼前完成的小店。
我和王博先去换衣服,化妆,留下老妈在那虔诚的守着我的旗袍,脸上焕发出的神采,比作为新娘的我更幸福,这是老爸走了以后,我第一次看到老妈如此幸福的表情。
我花了一个小时来梳妆打扮,穿上了雪白的婚纱,头上用一个精致的小花环将头纱固定好。我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的我娇羞欲滴,美丽动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能将整个世界都融化。我体会到了为什么新娘总是最美的,因为她被幸福的光环笼罩着。
我满心期待着拉开围帘的那一刹那王博那暴风般的赞美。
然而当服务小姐拉开帘子,王博的表现超出了我的期待。他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脸嗖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接着就左手擦着右手,右手擦着左手,傻愣愣的站在了那里。
化妆的小姐偷偷抿嘴一笑,挪揄的说:“新郎,新娘可以接走了。”
王博这才浑身一震,颠颠的跑来牵起我就走,大有猪八戒抢亲的架势。
吓得化妆的小姐在后面急喊:“不能走这么快,小心新娘踩到裙子。”
王博又一个急刹车顿住了,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手拎着裙子,娇嗔的责怪到:“王博,你干什么,赶什么呀,要打仗了?”
王博尴尬的挠挠头:“不是,不是,我第一次结婚……”
我不满的说:“什么叫你第一次结婚,敢情我二婚啊?”
王博更慌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王博拂了拂胸口,稳定了一下,然后痴痴的看着我:“安静,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要嫁给我了吗?”
我说:“我现在还可以反悔吗?”
他说:“看吧,安静,你这样我才着急啊。我老觉得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有点不真实,所以我得赶紧娶了你。”
王博说完,又拉着我快速飞奔。我和王博被幸福的光圈笼罩着在马路上向着漂亮的婚车飞奔而去,我想那副画面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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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陆陆续续到齐了,在这一天我接受了一生中最多的祝福。
刘叔,张叔,刘海涛夫妇这些熟悉的面孔除了祝福我和王博以外,就是不断的感慨这辈子总算见证了青梅竹马这回事。
惠珊也来了,大大方方的祝贺了我们,我倒显得有点心虚。惠珊说这一天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她说你们如果没有做媒的人就算上我吧,不管怎么说我在你们中间是起了很大的催化剂作用的。
我说自然自然,惠珊就趁火打劫的让我给她媒人礼。我说好,回头给你送几个大蹄磅去。惠珊说不要,还是钱更实惠。
我们一直插科打诨,气氛很是和谐。
顾泽宇也来了,还带了杨伊儿,两人是手牵手来的。他说,安静,我们这样来你不受刺激吧,你都修成正果了,总不能我还孤军赴会,惹我心酸吧。
杨伊儿见我还是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为哪般,不管是为了顾泽宇还是为了依云,也许两者都有,我说过,她和我结的是孽缘。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心里满是幸福,没多余的心思计较这些,所以我也很开心的祝福了顾泽宇和杨伊儿。
顾泽宇就有点得意了,他说,安静,我早就发觉了王博对你不简单,你还不信,哼,说不定你是因为他才对我那么狠心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无法淡定了,于是我穿着婚纱高跟鞋很不文雅的踢了顾泽宇的屁股,王博妇唱夫随的跟着我补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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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又美好,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我换完老妈准备的旗袍出来,果然如老妈说的婀娜多姿,我适合穿旗袍。
我在众人的赞美声中抬头,然后看到了高天睿,站在会场的最后端,在来回穿梭着上菜的服务员后面若隐若现。
他的脸真苍白啊,在喜庆的红色映照下,就像一碰就倒的纸片,真虚啊。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在闹,他孤单的站在那里,很不协调的寂静,在他的周围竖起了一面悲伤的墙。
我捂着肚子蹲下来,胃里挠心的难受。
王博赶紧扶住我,担心的问:“怎么啦,安静?哪里不舒服?”
“没事,站得太累了,又没吃东西,胃有点不舒服。”
王博说:“你休息吧,去吃点东西,剩下的我来应付。”
我摇摇头:“哪有这样的,婚礼只有新郎怎么行,人家会有想法的。”
王博抚摸着我的头,在我脸颊轻轻的一吻,意味深长的说:“别人的想法不重要,你对我才重要。”
我回他一个微笑:“没事的,我能行。”
王博再扶我站起来,会场的末端已经没有了高天睿的影子,只有来回穿梭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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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到一大半,可人来了。她说打死不来的,却还是来了。我很开心她能来,毕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把她安排在顾泽宇那一桌,那张桌上的人她都熟悉,不会那么不方便。
我和王博敬完酒也回到顾泽宇这桌,可人才刚来不久,就已经喝醉了。
顾泽宇责怪的说:“可人,你是怎么回事,一来就喝醉,你还有没有分寸啊?”
可人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指着顾泽宇的鼻子口齿不清的骂:“表哥?你配做我表哥吗?你是个混蛋,要不是你,安静会遭遇这么多事吗?要不是你安静会和王博在一起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这里,你臊不臊啊?”
可人没头没脑的对着顾泽宇一顿臭骂,骂得很大声,也很难听,满桌的人都安静下来,尴尬得不知所措。
顾泽宇下不来台,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抽搐,大有扑上去掐死可人的架势。
众人拦也拦不住,可人和顾泽宇就这么仗着酒精的作用,你来我往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激动。
最后,顾泽宇也一拍桌子,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这句话又把全桌的人给怔住了,尤其是我和王博,这对我们俩来说是一个爆炸性新闻,而且偏偏在我们的婚礼上炸裂,我和王博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顾泽宇说:“可人,你别在这借酒装疯,我不想陪你。你喜欢王博早干嘛去了?非得在人家婚礼上闹?”
满桌的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王博更是呆住了,拿着酒杯的手不知该放下还是该喝掉。
这中间被吓得最厉害的还属可人,她指着顾泽宇的鼻子,眼泪扑哧哧的往下掉:“顾泽宇,你不是人。”接着就不省人事的倒下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顾泽宇。
顾泽宇冷静下来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我平静的站起来:“顾泽宇,你真的不是人,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开玩笑也不找个时机。”
酒桌上的气氛已经被弄得很诡异,我再坐回去会更诡异,于是我离席了,王博在我屁股后面跟上来。
我只是有点替可人难过,我也有过暗恋高天睿的经历,这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我明白。不得不说,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在我张罗着替王博找女朋友的时候,我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我的好朋友可人。当可人在相亲场上屡战屡败的时候,我也没有思考过,甚至都没有问过可人究竟原因在哪里。
然后我还理直气壮,一个交代都没有的,就和王博结了婚。
王博跟上来小心翼翼的问我:“安静,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了?我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说:“没有,这跟你无关,我只是有点替可人难过,而且也不知道以后怎么跟可人相处。”
王博抱抱我,安慰我说:“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我仰起头来问他:“王博,你对我的爱也会过去吗?”
“傻瓜,不会。”
我摇摇头:“你骗人,有人说过,科学的角度来说,产生爱情的血清胺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血清胺消失了,爱情就没有了。你战胜不了科学。”
王博扶我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在我前面蹲下来,脱下我的高跟鞋,一边帮我揉脚,一边说:“那是有人片面的理解了爱的定义,没人告诉你爱情到了婚姻的阶段,就会产生类似于催产素和加压素的东西,那是爱的保鲜秘诀。安静,世界上并不只有爱情这一种爱,我会一直爱你,从小学开始我就爱你,爱到了现在,这还不够让你相信吗?”
我含着泪点点头,王博的话让我觉得惭愧,我并不是不相信王博,只是在幸福来临时总是觉得不安,我害怕幸福就会在下一秒消失,或者从梦中醒来,然后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你做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