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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决意征讨

早在四月初,李自成就发诏书,意在招降吴三桂,又命吴襄写信,归劝儿子吴三桂,归降于李自成。

李自成还特意,派人带四万两白银,专程前往山海关,犒赏吴三桂所部官兵。

哪曾想,身为李自成大将的刘宗敏,居然擅自劫了吴三桂之妾陈圆圆,强行将陈圆圆,纳为小妾。

难怪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吴三桂归降的消息。

李自成铁青着脸,“砰”的一声,拍了一下茶几,示意顾君恩,继续讲下去。

顾君恩见李自成阴沉着脸,连忙喝了又一口热茶,狡黠地看着李自成:“皇上也许知道,陈圆圆已经在哪里了吧?也知道,吴三桂依然没有归降消息,原因究竟是什么了吧?还知道,末将提起这事,所担忧之所在了吧?”

李自成的心情,随着顾君恩的讲述,不知不觉慢慢平静了几分:“顾将军所担忧的事,何妨不是朕所担忧的事?如果吴三桂降了清廷,与清廷铁骑一道进击京畿,将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李自成眉头紧锁,幽幽地看着顾君恩,闹得顾君恩,无以搭话。

“皇上,末将愿做先锋,明天带领大军,前往山海关,将吴三桂碎尸万段。”李过在旁听着顾君恩讲述,站起身来,看着李自成。

李过虽然与李自成,年纪相仿,却是那种火爆牛脾气,听罢吴三桂有降清可能,就嚷着要去山海关,与吴三桂理论一番。

顾君恩看了一眼李过,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皇上,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也不可操之过急。俗话说,欲速而不达。其中的道理,皇上应当明白的。”

李自成笑盈盈看着顾君恩,连忙将手搭在李过肩头:“到底还是年轻人,遇事依然毛手毛脚的。如果想打仗,过几天,有的是仗,让李将军去打。到时候,朕倒是要看看,将军能不能,打个大胜仗。”已经恢复平静的李自成,怪嗔地看着义愤填膺的李过。

李过瞪了顾君恩一眼,看着身旁的李自成,不自然地接过话头:“皇上,末将几天不打仗,心里就痒痒的。”

顾君恩鄙夷地看了看李过,将目光慢慢移向窗外。顾君恩知道,李过这样的莽汉,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顾君恩才不会与李过,叽叽歪歪的呢!

李过对顾君恩心里所想,哪会有所感觉呢?李过只是倚仗李自成庇护,在顾君恩面前,无所顾忌罢了。

第二天午时三刻,武英殿内将领云集,已经进行两个时辰的军事会议,依然在吵吵嚷嚷中进行。

突然,殿外刮起一股狂风,将武英殿一扇窗户,“啪”的一声,刮到地上,让参会将领,大吃一惊。

漫不经心的郝摇旗,正眯着双眼打盹。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惊得郝摇旗,跌坐在地上。

郝摇旗看着地上破碎的窗户,嘴里不禁骂骂咧咧:“哪里来的劳什子妖风,竟然将窗户,活生生吹下来,吓了摇旗一大跳!”

郝摇旗慢慢站起身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目光投向上首的李自成,脸上依然留着一丝的怒气。

将领们见郝摇旗,骂骂咧咧,只得偷偷掩面而笑。

其实,将领们已经烦闷不已,在于军事会议所议的事,依然没有实质性结论,仅仅围绕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去复来争论不休,足见进城之后的义军,人心浮动,军心涣散,以致郝摇旗的一句牢骚,竟然引来将领们的共鸣。

五月的北京,风和日丽。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在京畿的紫禁城里,倒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宋献策历来信仰风水吉凶之说,见在大战之前出现这种异象,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不知道将有什么大事,不久就要突然发生。

李岩见宋献策惊诧不已,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种虚无缥缈的预感,在心里恍恍惚惚,纭绕不定,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

“哎!见窗户吹落,就想入非非,真是可笑之极啊!”李岩想到这里,不禁自顾自摇了摇头。

破碎的窗户,被收拾干净之后,李自成看着对面的刘宗敏:“这次山海关之战,关系重大,只能取胜,不可失利。朕以为,刘将军领兵挂帅出战,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知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将领们听罢李自成的话,顿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皇上,末将愿随刘将军赴汤蹈火,不获全胜,绝不收兵。”李过见会场气氛沉闷,连忙站起身来,信誓旦旦。

李过的话音刚落,刘宗敏“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用力摔在地上,突然站起身来,瞪着上首的李自成:“大伙儿都去了山海关,皇上为什么要留在京城?既然皇上留在京城享清福,那末将与将士们,为什么要去山海关,为皇上冲锋陷阵呢?”

刘宗敏今天一反常态,身为大顺皇帝的李自成,竟然有些措手不及,连忙看着不远处的刘宗敏,一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两手突然哆哆嗦嗦的,满脸都是愤懑之气。只是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李自成没有即刻发作而已。

刘宗敏两眼瞪着不明就里的李自成,翘起二郎腿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

风云突变的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铜壶滴漏的响声,声声敲在将领们心坎上。

刘宗敏是仅次于李自成的义军大将,今天敢在军事会议上公然抗命,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其他将领见此情形,都无胆量匆匆插言,只好默不作声,静观事态发展。

郝摇旗资历老,却只是“嗨嗨”笑了笑:“不要发火,不要发火!有事慢慢说,有事慢慢说!一点针尖大的小事,怎么咋咋呼呼的?闹得大伙儿,心里不愉快!”

李自成看了一眼郝摇旗,却没有再说一句话,会场气氛,十分尴尬。

“末将以为,这一战关系重大,还是皇上带兵挂帅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顾君恩见再这样僵持下去,会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连忙打破沉默,看向闷闷不乐的李自成。

顾君恩毕竟见识多广,知道眼前的矛盾所在。

顾君恩知道,如果不及时控制局面,不但义军内部分崩离折,李自成也会颜面尽失,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顾君恩心里明白,李自成不外乎,想方设法支走刘宗敏,让刘宗敏离开北京城。

前几天,顾君恩与李自成,在乾清宫,谈到陈圆圆时,顾君恩就一眼看出,李自成对陈圆圆,居然颇感兴趣。

顾君恩心想,码不定李自成,已经心系陈圆圆,故而借机支走刘宗敏,在紫禁城幽会陈圆圆呢!

毕竟陈圆圆,是吴三桂爱妾,又是貌比天仙的古典美女。

如果能见上陈圆圆一面,也许陈圆圆,会投入李自成怀抱。对于李自成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呢!

刘宗敏看了看顾君恩,又看了看李自成,心里顿时涌起难以名状的得意。

刘宗敏见李自成,没有答话,仿佛洞悉李自成心里所想,岂有不得意之理?

李自成尴尬万分,想着以往在将士们心里的威望,刹那间在刘宗敏的几句话之后,坍塌得无影无踪,顿时感觉颜面尽失,懊恼的情绪,一度难以抑制,仿佛像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顷刻之间,就要喷发而出似的。

顾君恩不失时机的几句话,顿时让李自成渐渐冷静。

强压怒火的李自成,慢慢走到顾君恩身旁:“顾将军说得对啊!这是关生死存亡的大战,朕应当一马当先,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武英殿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刹那间,将领们征战的情绪,顿时调动起来。无地自容的李自成,看了看刘宗敏,又看了看顾君恩,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

李自成看着跃跃欲试的将领们,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

窗外已经黄昏时分。

绚丽多彩的晚霞,挂在西边天际。

耀眼的光芒,照在李自成苍老的脸上,仿佛像暮色之中,洒下的一片金辉。

刘宗敏得意地看着李自成,又将目光投向顾君恩,惬意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顾君恩避过刘宗敏的目光,看着窗外朦胧的暮色,不觉轻轻摇了摇头,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一匹快马向山海关方向,匆匆疾驰而来,惊得树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腾空而起,在山海关上空久久盘旋。

快马来到山海关城楼前,骑马的人连忙翻身下马,向等待多时的吴三桂奔去。吴三桂有早起习惯,今天却起得更早。

京城已经被李自成所占领,吴三桂既担心老父吴襄安危,更担心爱妾陈圆圆生死。

流寇历来残暴无情,尤其对前朝遗老家眷,毫不留情,更让吴三桂担忧不已,派人打探李自成的动静。

“吴将军,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到大王庄附近,离山海关,只有二十里地呢!”曹丕急匆匆登上城楼,气喘吁吁,禀报李自成行踪。

曹丕虽然只是游击将军,却是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故而深受吴三桂器重。大凡有重要事项,吴三桂让曹丕,细细打探。

前天,吴三桂命曹丕,只身前往京城,刺探李自成大军动静。

探得李自成大军,浩浩荡荡,向山海关而来,曹丕马不停蹄,直奔山海关。

吴三桂看着曹丕,微微抬了抬手:“曹将军辛苦!将军快快去大营,歇歇吧!”

吴三桂手搭凉棚,看着西南方向,但见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吴三桂等着这一天,已经等得不耐烦。

看着映入眼帘的漫天尘土,吴三桂心里顿时涌起一丝的快意。

姗姗来迟的快意,顷刻之间传遍全身,让有着切肤之痛的吴三桂,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不能在暴风雨中永生,就在暴风雨中灭亡!”吴三桂是血气方刚,年富力强的大老爷们儿,孤注一掷的念头,已经在头脑里时隐时现。

吴三桂看着远方扬起的尘土,心里却想着还在京城的陈圆圆。

吴三桂与陈圆圆婚后,日子过得恩恩爱爱,美美满满。如果不是山海关,地处战略要地,崇祯是不会让吴三桂,新婚不久,就离开陈圆圆的。

陈圆圆也是性情中人,当得知吴三桂,不得不前往山海关,顿时俯在吴三桂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吴三桂知道皇命难违,只得任凭陈圆圆,期期艾艾,哭泣不已。

夜深人静。

偌大的吴府,只有西厢房里,依然烛光摇曳。

想着天亮之后,就要与爱妾陈圆圆分离,吴三桂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一双饱含热泪的眼眼,透过薄帘依稀的窗户,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

吴三桂虽然是七尺男儿,却有着一腔柔情,对陈圆圆多有牵挂。

“将军这次离别之后,贱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将军相见!”陈圆圆看着无所适从的吴三桂,泪眼婆娑,诉说着离别之苦。

陈圆圆毕竟是秦淮八艳,即使梨花带雨,嘤嘤哭泣,都有着一种天然的柔美艳丽,让爱妾心切吴三桂,痛惜不已。

苦于皇命难违,吴三桂感觉爱莫能助。

吴三桂捧起陈圆圆白皙的下颚,轻轻拭去陈圆圆如泉般的泪水:“如今三桂军务在身,皇上又有御旨颁下,明天三桂就要离开圆圆而去,也是身不由己啊!待来日,有了闲暇,三桂即刻回到京城,再与圆圆相聚吧!”

吴三桂也是性情中人,见陈圆圆伤心欲绝,不觉已经流下泪来。

吴三桂离开京城,回到山海关不久,与清廷铁骑,在宁远附近大战一场。

经过八天连续战斗,清军绕过宁远城,打下了后所前屯卫中前所。

这时的宁远,已经成为悬于山海关外的孤城,失去当初的战略意义,朝廷就将防线,退缩到山海关一线。

这时的吴三桂,已经没有机会,与爱妾陈圆圆,在京城团聚。

既然这样,吴三桂只得自我安慰:“但愿上苍眷顾三桂,保三桂之父和爱妾无恙!”

吴三桂原以为京畿,有朝廷重兵把守,即使有清廷铁骑骚扰,只是有惊无险的。

哪曾想,远在千里之外的流寇,短短三四个月,就挥师占了京城。远离京城的吴三桂,顿时措手不及。

当初崇祯命吴三桂,火速领兵入卫北京时,从宁远入山海关及京城,仅有二百里的路程,吴三桂竟然磨磨蹭蹭,走了十一天之久。

待到吴三桂进入北京东边,五十里地的黄村时,方才知道李自成,已经进了京城。

而大明崇祯皇帝,则在煤山自缢而亡。想起这事,吴三桂后悔不迭。

就在吴三桂行至永平西沙河驿时,遇见从北京逃出的家仆,得知父亲吴襄及家人,为李自成部下所掠,吴三桂顿时怒不可竭,随即想到这一生,与清廷结仇很深,要想降清廷,恐有难处。

而李自成,陷害父亲吴襄,在于不知情,因而不必与李自成记仇,待到了北京后,再与李自成,辨个明白便罢。

气恼不已的吴三桂,在城东二十里停了下来,无所事事打发时光,想看看事态,究竟如何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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