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花铺成的平台旋转到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晶壁水洞里,这里的水晶反射着蓝色的波光,星星点点,粼光闪闪,那光源似乎来自于水底,四周明亮通透,让竟溪和香隆的绝望感一扫而光,心情豁然开朗,如果在这里死去,与美景永伴,也无遗憾了。
平台落在水面上顺水漂流,漂向一个橙色水晶的洞口,四周寒气逼人。竟溪怕冷,习惯性地抱住了双肩,缩头缩脑。
香隆笑道:“你这样子,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呢!”
竟溪尴尬道:“我就羡慕不怕冷的。”
说话间竟溪注意到,洞口的轮廓,极像砖块所指湖面的轮廓。这下他看出来了,这是鹈鹕的形状,远处看去就如一只长嘴大鸟游在水面上,与湖面轮廓不同的是,这只鹈鹕嘴下的大囊鼓着,似乎装满了一袋东西。
曾经,有只鹈鹕从竟溪头顶近近地滑翔而过,巨大的双翅能把他掀翻,它的嘴下就是这种沉甸甸的大囊。他给索扣讲起了这奇特的大鸟,索扣说这是往返于书院与各大空间的信使——卷羽鹈鹕。因为索扣第一次去见银铁时,与银铁嬉戏的孔雀旁边就有只鹈鹕,是银铁告诉他的。不过码头空间的其他人包括烟码从没见过鹈鹕,更没听说有什么信使。
香隆看着橙光漫射的洞口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的伤口已愈合,但花朵的橙色融入了她的彩衣,胸腹部的“脸蛋”变得有些花里胡哨。等平台在洞口靠岸,她见洞口守着的黑衣人有欢迎之意就率先跳上了岸。
洞内是仙人掌花和鱼形条石铺成的大厅,大厅深处角落处的水晶墙上,零散地放着一些木质书。书下就地坐着一位披着灰白羽毛的灰白身体老人,头发、眉毛和胡子灰白而卷曲,长长的胡子还绕在颈上。他有些萎靡不振,靠在墙边,右手懒洋洋地弹玩着一块小鱼形的条石,冷淡地盯着走入洞内的竟溪和重隆。
黑衣人的彩衣没有丁点别的色彩,胸前和老人一样没有锁坠,他把竟溪和香隆引向卷发老人:“竟溪师弟,香隆,我师父鹈鹕老仙想见见你们。”
竟溪以为自己就如此成了老人的弟子,指着自己大惊:“师弟?我!”
黑衣人这才道明身份:“我是鲸落。”
鲸落!竟溪惊诧的表情僵住。竟溪离开书院去码头空间拜师前,鲸落就已被烟码清理出门户,但这丝毫不影响鲸落在烟码弟子中的鼎鼎大名,因为迷界的《挖格地图》是鲸落首创绘制,后来引发了不少锁民争相绘制真假《挖格地图》去出售换黄格,这事惹恼了烟码,鲸落就被踢出码头空间,传说他化为了黑炭,并拖累了另一位师兄,烟码时常以鲸落为例教训有非份之想的弟子。原来鲸落没死,藏在这水宫里。
竟溪不理解鲸落怎么就似一块黑乎乎的黑炭:“师兄,你怎么这样子?”
鲸落感激地向鹈鹕老仙作揖道:“若不是老仙师父救我,我早就是一块又臭又黑的黑炭。”
竟溪和香隆一起拜见了鹈鹕老仙,被邀到旁边席地而坐,洞内的橙光带来了温暖。
鹈鹕老仙的声音略带沙哑:“竟溪,香隆,你们有缘踏入仙人掌之地,有缘来到我这里,竟溪也是鲸落的师弟,这就是天意。我希望你俩能够像刚才那样合作,把鲸落救回到迷界。”
鲸落一脸担忧:“老仙师父,您有伤在身,我若回了迷界,谁来照料你?”
竟溪迷惑:“难道我们这不是在迷界吗?”
“鲸落只能待在不见天空的地方,这不是真正的迷界,不过是我这只苍老大鸟的水宫。”鹈鹕老仙摇着头说完,又朝向鲸落,“你从水宫走出一个,黑炭就少一个。等着的黑炭还多着,不用为师父操心。”
竟溪更不解:“师兄与黑炭有什么关系吗?”
鲸落叹息一声,指着自己空荡的胸口:“我已失去迷界通行符,出去什么都做不了。我在这里,不过是个可以行走和说话的黑炭而已。”
竟溪明白过来,鲸落真的化为黑石了,不过还有救:“鹈鹕老仙,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出师兄?”
鹈鹕老仙站起来,能看到他的羽毛披风有部分翼羽已缺失。他趔趄着走到旁边的墙边,伸出带有一排羽毛的手臂从上面取出一本书,又坐下来抚摸着封面,上面显示着《鲸落之魂》:“鲸落能量耗尽之时,肉身本应化为一本迷界之书,融入书院这本《鲸落之魂》,这样肉身与灵魂合二为一,才能重返迷界开始新的一生。但他受了烟码的魔咒,肉身化成了黑炭,不能与灵魂重合,也就不能复活重生。我把鲸落的黑炭和他的灵魂之书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的肉身从黑炭中解脱而出,等到能救他的人,让他的肉身重新化为迷界之书,再回归灵魂之书。只要你们愿意救助鲸落,他就有回到这本灵魂之书的希望。”
鲸落哀伤着:“老仙师父为了把我从废窖空间里衔回到水宫,翅膀被烟火所伤,飞不到书院。若不是老仙师父请鹤林帮忙,把我这本灵魂之书带到水宫,我还不能由黑石转为黑衣人。”
竟溪愤然道:“鹤林不是好东西,怎么能让他帮忙?”
鹈鹕老仙淡然道:“爱书的完美锁民万里也难挑一……鹤林对书的专注,我还没遇到第二位能赛过他。”
“师兄,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你一定能重返迷界。”竟溪很想帮帮师兄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寂寞水宫,不过当他慷慨激昂地说完,才意识到麻烦大了——烟码不容忍谁去帮助被他除名的弟子,而自己还想着再度成为烟码的弟子!
香隆见竟溪承诺得爽快,弱弱地问道:“鹈鹕老仙,您都不能让鲸落离开水宫,我们能行吗?”
鹈鹕老仙叹息:“我不过是只能用嘴装书籍、装黑石的大嘴鸟,我不能与烟码对决,不能穿上你们这种彩衣成为空间管理者,就不能解除鲸落的魔咒。”
香隆见竟溪不语就继续问:“谁给他念了魔咒?”
鹈鹕老仙低语道:“烟码。他不许鲸落为锁民提供更多的黄格,对鲸落进行了严惩。解铃必须系铃人,鲸落受了烟码彩衣的特权魔咒,就必须由他亲自解除,鲸落才能化为迷界之书,带到书院,汇入他的灵魂之书里。”
香隆困惑着:“烟码肯解除魔咒吗?”
鹈鹕老仙很是凝重:“他当然不肯。除非他失去了空间的管理权,必须听众接替者的指令,解除他的魔咒特权。”
香隆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把烟码打败,接替他成为空间的管理者?”
鲸落苦笑:“这是不可能的。老仙师父,我鲸落愿意陪伴您,无怨无悔。”
鹈鹕老仙慈祥一笑:“我不是什么仙,一把烟火就差点要我的命。锁民有黄格可以永生,也有机会重生,我不行。鲸落,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更多的黑炭从我这里走向重生。”
鲸落失落起来:“重生就真的好吗?这迷界,没有爱恋,就是没有灵魂的彩色石头人呀!”
鹈鹕老仙拍拍鲸落:“待在水宫同样没有你想要的爱恋。趁现在有竟溪和香隆在,大家一起想办法才是唯一出路。”
鲸落看出了竟溪神态的变化,已没有信心:“竟溪怎么能反抗他师父之令?”
竟溪解释道:“我有何德何能去管理那么重要的空间。我可不想成为迷界的罪人。”
香隆对鲸落心生同情:“既然老仙师父请我们来助鲸落重生,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竟溪不便出面,我可以上。不会管理空间,可以向高手请教。”
竟溪提醒道:“要战胜我师父……”
鹈鹕老仙纠正道:“竟溪,烟码已不再是你师父,这个我知道。”
竟溪不肯:“我即使被师父除名,我也崇拜师父。没有谁能比得过师父解八卦锁,没有谁能打败他!”
“未必吧!”香隆反对,“我看过寸意接受的空间保卫大赛,他并非凭真本事获胜,全靠不公正的规则。规则由他决定,赌注由他决定,导致挑战者心里紧张,在最后一场发挥失常……”
竟溪打断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借口!”
香隆还要争:“我为挑战者不服。寸意指定的三种八卦锁均是他最擅长的,每轮全都九场八输,只大胜在最后一场,把平均时速提了上来,全是险胜。他即使输掉一千万黄格也不伤筋动骨,但对手输上一百来万就会丢命。挑战者每轮眼看胜利在望,却太过紧张失利在最后一场,这不公平!”
竟溪笑道:“你是想帮鲸落呢,还是想帮那个化为黑炭的挑战者?”
香隆打住,意识到说远了:“我是想说,空间管理者,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不过是占着天然优势,有特权扬长避短而已。”
鹈鹕老仙催道:“进间紧迫,一旦码头空间易主,空间被别人占领后,救鲸落的希望就更渺茫。码头空间,必须由你们去占领才行,烟码才能按你们的要求解除对鲸落的魔咒。”
竟溪:“我不喜欢解锁,怎么可能挑战这空间?香隆就算会解一两种锁,也远不是我师父的对手,要去就是送死,何况她还没有足够的黄格去发起挑战。”
香隆有个主意:“鲸落是烟码的原弟子,解八卦锁应该是高手,可以教我呀!”
竟溪顺口说:“师兄也擅长绘《挖格地图》,不如教我绘地图好了,我可以通过地图去换取黄格,积累尽可能多的能量,不然不堪一击。”
香隆不知竟溪是为了完成烟码的任务,认为这个可行:“我出面去挑战烟码好了!竟溪,你干脆只负责积累黄格,这样你不用直接挑战不是你师父的师父了,就没什么大逆不道。”
鲸落不这么看:“弟子挑战师父并非大逆不道。空间的管理者,通常容忍自己的弟子来继承空间管理权,而不容许别人的弟子来占领空间。”
竟溪眼中亮光一闪:“对呀!如果让点兵或者青瓦去接替码头空间……凭什么?”
鲸落鼓励道:“师弟,生于迷界,你必须要有高强的八卦锁技术。我教你!”
一旁的香隆见鲸落没有把参赛获胜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假装看洞外的蓝蓝波光。是啊,一个空间的管理者只能有一位,一男一女两人同管那定是大忌;就算自己靠着竟溪积累的能量挑战烟码成功,并把空间让给竟溪独自管理,也会因竟溪没有参赛而失去管理资格。挑战烟码,不是两人合作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