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却被吹得有点渗人。雨是淅淅哗哗的,就是这样,一停一进的,带有一种节奏感,安念雪已经快忍不住要冲进这一片小城的阴雨中。
浑身难捱的自己还是忍住了,那么醒目的数字挂在墙上,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住了自己。是啊,他们都说高考是命运的转折点。
爸爸说,决定未来的时候到了。老师说,这么重要的转折点。妈妈说,孩子加油。
安念雪想,妈妈的话才是最动入的吧。安念雪曾和班上的一个男孩交流过,一个挺清秀的男孩。是他们班上的唯一一个复读生。
她说,还有十天了,我已经不想学了,可每个人都那么努力。男孩似乎懂得很多,不想学就别学了,放松一下自己。男孩是这样说的。后来,安念雪真的放松去了。
她谁也没告诉,第二天人就不见了,再次见到她时男孩感觉她的眼睛明亮了,距考试还有一天。安念雪告诉男孩,她找同学借了一千块,在拉萨待了五天,便被逮回去关在家里了,大人们也不敢太过凶狠,毕竟还有四五天就考试了。
男孩却没告诉安念雪她做了白己想的事,但自己却没勇气去破除这个腐朽的局限,从小都是。
安念雪不知道,因为她当年高考发挥的非常好。
真的非常好。
许多邻居故旧都有事没事的随口提起,一个应该二本都困难的学生竟考了一个211的分数。
其实更多的是不相信.不愿意相信,谁会愿意盼着别人不用努力便取得成就,至少邻居故旧不太会。
我是在很久以后认识安念雪的。
她说,我以前也是一个很容易退却的人,但高考前那一晚的雨,不知道有什么影响着我,突然有一种想在高考前去旅游的冲动。但真正让她坚定的,还是那个男孩的那句话。
什么话,我突然好奇了起来。
她淡淡地笑着,不想学就别学了,放松一下自己。
啊,这不是挺普通的一句话吗,竟能影响如今一个这么顽强的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拢了自己的表情,讪讪地笑着。
大家都是熟人了,她也没有丝毫怪罪的样子,想了想,向我讲起了从前,
从前,是多久以前,她忘了,我也忘了。
她说,她从小被灌输的理念便是好好读书,未来能找到好工作,坐办公室,不然就会像父辈一样被关进工厂,过着朝五晚九的生活.。那种生活,钱又少。而坐办公室,朝九顿五,挣的钱多,还有假期。于是,我向着好成绩进发.
我同意的点了点头,并不是赞扬这种生活,而是这种认知在父辈中的确普遍在。
她理会了我的意思,接下来便不曾被打断。
记忆中,她唯唯诺诺,高中生活附庸在一个团体中,一个靠报团取暖的团体,而温暖的人总是很少。后来,她认识了所说的那个男孩,看着有时欢闹,却被她发现有着一颗孤独心的男孩。
安念雪便是从男孩身上学会去享受孤独的。
高考结束后,安念雪才和男孩熟了起来,之前男孩说过的话可能是他们一年下来除“嗨”“你好”之外说过最多的话了。
安念雪是喜欢男孩的,她觉得男孩也是。在见最后一面前,她对男孩说了一句,主动才有故事,不主动什么都不会有。男孩把头望向天空,安念雪不知道男该是没听见还是什么。
安念雪要去挣钱了,她要给自己的大学挣资本足够挥霍的那种。
那天那句话,两个人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家找妈妈了。
第二天安念雪就走了。
每晚洗完澡十一点,安念雪很累了,可她仍要和男孩互诉两句。直到成绩录取那天,男该消失了,再也没有在女孩的世界出现过。
安念雪说,那晚她告诉男孩她在四川大学后,男孩再也没了下话。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安念雪也不会明白那个男孩的懦弱。
后来的安念雪,在川大阴差阳错地碰到了曾经的一个朋友,一个喜欢她的朋友。一个月,每天的早中晚,那个朋友成功地拿下了安念雪。
安念雪个子不高,却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天然无添加的那种原生态。朋友与安念雪也吵过很多次,有时是朋友先认错,有时是安念雪自己坦诚,她想,自己又不是弱势一方,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
很难想象,那个男孩的那句话影响力有那么大,让这颗玻璃心加了一层钢板。
大三分手了。安念雪提的。
她说,自己一个南方姑娘,想去北方看看雪,不然对不起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