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魏风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在死气沉沉的小巷内,他返回出租屋准备帮魏月拿画纸和铅笔。
小巷中的下水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魏风感觉从来没有哪天像这样的刺鼻。巷头的垃圾箱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塞满腐败垃圾的状态,它周围好像永远都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难闻的气味从巷头飘到了巷尾。
停在了出租屋门前,魏风有气无力地打开了房门。直到这一刻,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为魏月筹到手术费。他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想做最后的努力。
在手机上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对方曾经是魏风和魏月最坚实的后盾,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此刻魏风也只是走投无路而做的最没有希望的尝试而已。毕竟他等待这个电话来向他们兄妹道歉,或是问候一声,已有三年多的时间,可是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打来过。即便这样,魏风还是抱有一丝期望,他努力地告诉自己有一个后盾在他们兄妹俩的后方。
魏风把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里传来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最后的一丝期望破灭了,魏风打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狠狠地踢翻了门口摆放的垃圾桶,用力地踩了几下。
魏风走进门把门关上,他背靠着门颓丧地坐在地上。魏风一直明白他们背后的“后盾”早就不存在了,只是他不愿相信罢了,或许他不该抱有这一丝期望。此刻,美好地期望换来了虚无的回音。魏风觉得他们兄妹俩被抛弃了,被世界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他们的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
心中的痛楚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魏风干涸的泪水喷涌而出,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落。但他仍然高傲地强忍住呜咽的声音,低沉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像是在发笑又像是在咳嗽。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魏风迅速抹干眼泪站起来开门,发现是苏武在门外。
“苏教练,您怎么来了?”
苏武:“你住的地方和我那里一样难找。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魏风大开房门,说道:“您进来吧。房间简陋希望您不要介意。”
苏武进屋看了屋内一眼,说道:“嗯......你这里比我那里还要好一点。”他指着魏风房里有些乌黑的灯泡说:“我房屋里的灯泡经常罢工,有时候要敲一敲才能亮起来,但不是每次都管用。你这个看起来比我的要好很多。”
魏风从里间餐桌的旁边,搬过来了屋里仅有的破旧塑料凳子,他递到了苏武的跟前。
苏武接过凳子后把它放到了一边,他靠墙蹲下,说道:“嗯,凳子还不错。我时常蹲在门外,想看看有没有人丢弃还能用的椅子,可惜到了现在也没有看到。”
魏风蹲在了苏武的旁边,问道:“您今早不是在跟牛肉老大讨论球队战术的问题吗,怎么现在来我这里了?”
苏武:“优秀的教练员总能够发现到球员遇到的困难,我的恩师曾经总是这么对我说的......你妹妹,她怎么样?”
“左手桡骨骨折,手术需要大概五万元。可是现在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遭受痛苦。她本来就不幸了,现在却还要继续遭受不幸。”
苏武:“天下的幸福都差不多,大致是家庭美满,在做着想做的事。不幸的却是各有各的不幸......我跟你说个‘霉球王’的故事吧,你想听吗?”
“什么‘霉球王’,还有比我更霉的人吗?”
苏武:“曾经他叱咤足坛,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狂热球迷的心。他以一己之力帮助球队从乙级联赛走到甲级联赛,从没有资格参赛到进入冠军联赛的决赛。遗憾的是球队每年都只能夺得第二,无法得到第一。每次进入金球奖时,他也只能排第二,每次距离最高荣誉都是差那么一点点。这也是为什么球迷叫他‘霉球王’的原因。有一次,他金球奖再度屈居第二,他无法忍受了,开始去酒吧喝酒放纵。他女朋友要跟他分手,分手的原因是她看不起‘千年老二’她要和金球奖第一在一起,他喝多了没忍住就打了女友一耳光。没想到被人拍到了,事情传播开来,球队怕他影响声誉把他开除了。”
“苏教练,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苏武:“我?......不,他早就在十年前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个足球教练。虽然十年里没有执教过任何球队,但是教练证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苏武蹲久了觉得不舒服,便坐到了地上,说道:“我曾想等我攒够了钱之后,就在某处偏僻的湖边盖一座小木屋,每天可以在湖边吹吹风或是钓钓鱼。”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在湖边钓鱼的场景,苏武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头对魏风问道:“你呢,想好以后的打算了吗?”
魏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让魏月好起来,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
苏武:“你的家人呢?”
“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母亲看不惯父亲嗜酒,父亲看不惯母亲烂赌,最终他们分开了。他们很少在意我和魏月,也许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喝酒和赌博,其他的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魏风回想起那天被迫离家的场景。那天他高考结束回家,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在把魏月推出家门,魏月拉着门框不断哭喊着。
拦住父亲的行为后,魏月拉着魏风的手惊恐地说:“哥,他要把我送到吴顺发家,你快帮帮我!......帮帮我!”
吴顺发是个精神病患者,现在四十多了还没有娶媳妇,他们家的人很着急。魏风知道魏月去了他们家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而且魏月还这么年轻。
魏风十分气愤地质问道:“老酒鬼,你疯啦!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酒鬼打了一个嗝,满口的酒气熏得人透不过气,他说道:“嗯!......臭小子,你别管老子的事!......我已经跟吴家的人谈好了,送魏月去吴家就可以获得两万元的彩礼钱......够我喝一阵子了......你让开!”
魏月哭泣请求道:“不要啊!哥,我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老酒鬼:“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你何必要护着她......臭小子,你也别念什么破书了,去外面打工每月给我寄点酒钱回来......我把你们俩养这么大,难道还不应该有点回报吗!?”
魏风和魏月的生活是靠着魏月的奖学金,还有魏风做短工换来的钱维持的,与老酒鬼没什么关系,在这个家庭里兄妹俩就像是寄宿的过客。老酒鬼之所以还让兄妹俩寄宿着,为的就是等收获回报的这一天。在老酒鬼眼里,他与魏风兄妹没有任何情感关系,有的只是利益关系而已。
老酒鬼既然已经挑明了,魏风知道已经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最终魏风选择了带着魏月离开这美丽外表下的梦魇之地。可他的心里仍旧期望老酒鬼能良心发现。
直到刚才打电话的那一刻,魏风知道期望破灭了!
看着魏风在沉默,苏武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破旧报纸包住的东西,他递到魏风面前,说道:“也许再过十年,我就可以达成在湖边盖一所小木屋的愿望了。现在,这三万元你拿去用吧,你比我更需要它。”
魏风转头直直地看着苏武,不敢相信这一刻会有人来帮助他们兄妹俩,而且还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