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简陋的线条也能感受到的扭曲和疯狂，想来如果是直接用肉眼看着那徒手撕裂皮肤撤出脏器，然后像是什么珍馐美味一样贪婪地塞入口中，那样的画面一定会让看着这个视频的人也一同陷入无言的疯狂之中吧。
而做出这种行为的却不是什么丧尸或者怪物，而是非常普通的随处可见路人，眼神清明似乎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异常，他们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感到异常和恐惧，慌乱地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切的余含海，就显得那么的特别，因此才会被伯顿集团给盯上。
与文字的记录与地下的秘密设施不同，这是真切的发生在白律所熟悉的人类社会之中的异常，所具备的冲击力与之前的事物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疯狂的事物不是不去听不去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避开的，它们和自己是处于同一个世界，并且随时可能轻易地夺取一个人的一切。
除此之外，还有掌握着来自疯狂的力量的人类，也不是现在的他有能力对抗的。
而他夺取人工智能伊莲的行动，势必会与伯顿集团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冲突，届时他在互联网上所留下的任何痕迹都可能成为暴露真实身份的破绽。
已经完成的准备实在太少了，从白律发现自己的能力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三天的时间。
他从未试过利用自己的能力与敌人正面交锋，更何况是一个真正存在于网络中的人工智能。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机会只有一次，也即是自己的能力还未被人知晓的现在。
只要不放弃使用，自己能力的正体终究会被人所知晓，所以干脆在那之前，取得真正的无法忽视的优势。
……
“你还好吗？”
周晓山睁开双眼，一名陌生的男子正带着关心的眼神看着自己，与周围那些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乘客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这样的行为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也没有谁会轻易靠近一个面色苍白，似乎是忍受着某种痛苦，汗水不断从额头上留下的人，万一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呢？
调换了座位吗？周晓山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太平洋的东部区域，那里的空中有一座隐藏的城市。
凭借着超越级的技术悬浮于空中，享受永恒之血不死恩赐的人们群聚于此，那是剥离于寻常人世界的异常聚集地。
虽然说得很美好，但他内心却对那种地方没有丝毫的好感，只被配发了一小支永恒之血的他在那座城市里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剥取皮肉，掏出内脏，仅仅只是为了享受疼痛，为了感受真切的活着的感觉。
将原理不明的机械装进身体，移植怪物的血肉，切断痛觉的神经，仅仅只是为了获得所谓的强大的力量。
似乎是要将扭曲和疯狂浓缩起来一般，即使表面上的光鲜繁荣都丝毫掩盖不了整座城市充满着的晦暗阴沉的气氛。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找这里的医生来帮自己取出体内寄生的怪物。
仗着那些自己都不明原理的黑科技治疗器械，还有病人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特点，他们的医术已经变幻到了一种奇异的境界。
哪疼就切哪，烂了干脆就换个新的，修理机器人都没有他们那么粗暴。
顺带一提，永恒之血是会抵抗麻药的效果的，它还同时保证了人的正常心智，即使亲眼看见那些怪物，阅读记载着扭曲知识的书籍，也不至于陷入疯狂。
不过一旦永恒之血用完，肉体的创伤还能及时修补，精神上的扭曲却至今没人知晓恢复正常的方法，其后果可想而知。
从通往天空之城的飞行器上走下，停止了胡思乱想的他发现，自己终究不是那些能够享受无尽的寿命，甚至欣赏着贴近死亡的光景的人们。
任凭着怪物在自己体内生长是他所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因此他才会忍受着内心的各种反感，迫不及待地想要躺到那更像是砧板的手术台上。
“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最后一步看来总是最难熬的，周晓山抬头望向提问者。
是飞机上的那名陌生男子，他居然也到了这里。
虽然心中疑惑，但只能获得一小瓶永恒之血恩惠的他，在这座城市不过是最底层的存在。
不多看，不多问，才是他应该做的。
不过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比起那些生来就拥有漫长寿命的生物，人类这样取巧所取得的不应属于自己的时光终究还是虚幻之物。
即使肉体还活着，精神和意识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腐坏，让这座城市变得如此令人反感的原因，不正是那股腐败又堕落的气息吗？
一直持续着的绞痛消失了……周晓山的双眼失去聚焦，脸上显露出茫然的神色。
……
以人的意识为软件，以肉体为硬件，本是诞生于电路之中的事物，却侵入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它的进步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迅速和夸张，以至于搜寻者还在试图从网络的海洋中打捞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痕迹的时候，它就已经开始实行正式的行动了。
作为一个不会去赌可能性的存在，这意味着它已经总结了所有可能的变数，拥有了正面对抗并获得最终胜利的把握。
在周晓山身上的永恒之血失去效果的第一时间，异常的讯号就发送回了白律的电脑上。
而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目标出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永恒之血压制的疯狂与扭曲已然在城市中开始蔓延，将怪物血肉种植在体内的人最终迎来了与自己疯狂愚行相衬的后果，被反噬一空，成为怪物游荡在街道之上。
而为了猎奇而掏空内脏，替换血液的人们在惊讶和不解之中倒在地上之时，那些还未奢侈到如此肆意挥霍永恒之血的人们最终发现，他们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中唯一的猎物。
这座城市本来就吊在无尽的深渊之上，现在伊莲所做的，不过是将那脆弱的绳索剪断，让它自行毁灭。
虚假而脆弱的永恒，将终结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