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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获救

易鸣,易是周易的易,鸣是一鸣惊人的鸣。这个名字是易鸣的父亲给取的,寓意是能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结果人近四十,还是只做到了一半,“一直不鸣”。

最近易鸣越发感到流年不利,先是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全球疫情,公司停工几个月。好不容易国内开始复工复产,又发现老板跑路了。事业不顺,感情也出现危机,同居数年,都准备扯证摆酒的女友,嫌弃易鸣没有进取心,工作这么多年也没有车房。

工作没有了,家里又一直争吵不停,易鸣在网上找了家口碑不错的避暑度假村,准备躲躲清静,顺便梳理一下心情。度假村有个溪水漂流项目,没想到在这水面宽不到2米,深不足2尺的小溪,会突然爆发山洪,一个浪头过来,只见翻盖的皮筏艇飘在水面,上面的乘客不见踪迹。

蓝星的失踪人口添加了一位成年男性,一对夫妻失去心爱的儿子,一位女士失去了即将抛弃的男友——或者已经可以称为前男友。而另外一个世界多了一位意外来客。

“大叔,大叔。快醒醒,大叔。”昏昏沉沉的易鸣,隐约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而且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呼喊着什么。

身体慢慢适应过来,易鸣努力集中精神。“不是错觉,确实是一个童音在耳边喊着,好像是叫大叔来着。等等,我好像是在度假村玩漂流,突然遇到大水,然后船翻了。按道理,园区应该抢救我,然后送到医院呀,怎么会有小孩在边上?莫非是被冲到哪里,被人救了。而且不光是有人在摇晃我,好像躺的地方也在晃,好晕,想吐!”

一口没忍住,易鸣猛的侧翻身体,腹中一股力量自下而上,从胃冲到喉,没停住,直接突破嘴巴的封锁,一股浑浊污秽之物直喷而出。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没事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听着满是沧桑,应是上了岁数。

“哎呀!伦家下午才擦干净的,给大叔又弄脏了。“这是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可能掉了门牙,听起来有点漏风。

易鸣坐了起来,身后有个人还搀扶了一把。这是哪里?四周黑蒙蒙的,座位好像还在摇晃,似乎是在船上,细闻一下,有淡淡的鱼腥味,莫非是一艘渔船。身前不远处立着一位高瘦之人,应该是沙哑声音的主人。身影晃动,依稀看到远处有数颗星辰在闪耀。“怎么就到了晚上?”

“哼,哼哼,大叔不乖。”不对,漏了一小只。她个头不大,一下疏忽了。见易鸣望向自己,小人精害羞了,躲到了高瘦的长者身后,小脑袋突然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坏蛋大叔。”声音悦耳又带着点风,萌凶萌凶的。

“小鱼!别胡闹。”长者先是喊了一声,应该是对小女孩说的,接着又对着易鸣说道,“后生仔,救人之心虽好,但也要有这个能力。以后遇到危机之刻,先要考虑自己的安危。救人的方法有很多,可不是靠着蛮干就行的。”

“救人?不是人救我吗?”易鸣有点奇怪。

“都是因为我,大叔是因为救我。”身后的童音带着哭腔。

“爱哭鬼,哥哥长不大,是个爱哭鬼。”小女孩不放过任何机会,一个嘲讽准确命中,要是在游戏中,是一个好的主坦。

易鸣稍稍分析,有可能是自己翻船后,顺流而下,漂浮的身体“碰巧”被落水的小孩抱住,或者是自己碰巧抱住了落水的小孩,然后被眼前的老者搭救。至于自己被误认为做了好事,可能是小孩先醒,弄不清状况,被老者误解了。

“这位老先生,请问这是哪里,能否送我上岸,再帮我叫个救护车?”易鸣刚刚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可能是老者的),其余衣物不见了(应该是被救的时候脱掉了),钱包手机保管在度假村,玩漂流的时候没带。不过刚刚泡了水,从上午翻船泡到晚上才醒,还是去医院瞧瞧。至于钱的事情,到了医院,借个手机,问题不大。

“后生往这瞧,看见那座城楼吗?还有三五里水程就到了岳州城了。”老者遥指远方。“我们一会停在岳州城,你们是寻亲还是访友,可有去处?至于什么‘鸠虎车’,老朽孤陋寡闻,不明所以。不过这地地处南方,不怎么用车,后生可能是北人,坐惯车马了。”

“岳州城?南人北人?”易鸣有些听不懂,摇晃着走出船舱,顺着老人手指方向,远处已有一丝朝霞,天边正泛起鱼肚白,鱼肚白下一座高大的城墙沿着水边而建,城墙上立着一座楼,甚是威严。这好像是一座古城呀。

转过头,这才发现,老者穿着短衣襟,赤着脚,头顶盘结挽髻,用一木筷穿过固定。脚下这船,也是在古装剧才见到过的乌篷船样式,不过船体略大。

这是在哪?不是被恶作剧了吧?

“嗲嗲,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船舱中又一小童走了出来,披散着头发,带着哭腔。应该是一直在背后扶着自己的小孩。看模样,也只有个七八岁的年纪。

“看你这娃娃,细皮嫩肉,贴身衣物也是精致之物,应该家境不凡,如何落得如此田地,可是有什么难处?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还是家里遭了难?”老者虽以水为家,但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见闻过不少故事。

小童走到易鸣身旁,扶着易鸣的左手,经此大难,只觉最危难时刻救了自己的易鸣是最大的倚靠。

易鸣见此也不好挣脱,右手抚了一下小童的头顶,发质不错,手感挺好。“说说你的故事吧。”其实易鸣是想借此机会,争取一下时间,既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一幕是那么违和,就像是自己混进了穿越的剧情。

也许是自己抚摸头顶的动作,对小童起到了安慰作用,小童收了哭腔,慢慢说起自己的故事。那小女孩小鱼儿,也不再躲在船舱里,蹬蹬蹬蹬的跑到老者身边,听起了故事。

小童姓邓,乳名涣,又叫流散儿,年方九岁,大名因家中变故,一直未取。邓涣曾听其舅父提过,邓涣出生时,母亲难产,父亲一直心中郁郁;三岁时,其父又被贬官,从京都汴京一路贬到蛮荒之地,途径南岳时,因感染时疫病故。其舅父索性在南岳之北购置农庄,做起买卖,与邓涣舅甥两人相依为命。其后,舅父在当地娶妻,舅母初始待邓涣为己出,但在邓涣六岁时,舅母生有一子,对邓涣态度大变,常在舅父面前说邓涣天犯孤星,克父克母,说不定哪天就克亲朋了。

这两年舅父常忙于生意,不在家。他在家时,舅母待邓涣尚好,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衣食无忧,舅父还延请了私塾先生,教习启蒙;舅父外出后,舅母先是将先生打发了,又让放牛喂猪,一日三餐也改成了早午两餐,还数日才见一丝荤腥。恰好舅父回家见其小小年纪就拖着等身的大桶喂猪,狠狠的训斥了舅母,又开了内管家,舅母只好不再安排邓涣劳作,但也没再请先生。

一日,邓涣因为天气炎热,躲在后花园的大树树杈上熟睡,一时贪觉,只睡到黄昏才醒。忽听得舅母和舅母的内侄在商议,邓涣舅舅迂腐,因为田庄和做生意的本钱,都出自邓涣父亲,有意将田庄和大半生意股份转给邓涣,并已找好公证,只待返家时就去官府交割。舅母多次争吵,但舅父其意义绝,看来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到时候不光要被邓涣克命,家产也分掉大半,可怜的亲生儿子竟不如一个外姓人。

其内侄叫孙七,有个诨号叫没毛猴,不光是其人长得尖嘴猴腮,而且其性格油滑,爱占便宜,像只没毛的猴子,再加上他的姓氏,当地人都不叫他大名,只叫他诨名。

孙七说道,“若是为儿子着想,又不要伤了夫妻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邓涣出个意外,或者消失。一是找个无人的时候,将其丢到井里,或者推倒水里,只做失足。”

“这个不好,毕竟是伤人性命,有违天和。再说你姑父与祝圣寺的大和尚,上清宫的道长都交好,若是请了大师、道长来安魂,万一招到魂魄,容易出纰漏。”

“那就用另一个法子。我认得湘州的花帮头目,他们有时候会帮贵人物色伶俐孩童,充做家仆培养。如果是邓涣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童子,运到中土或者卧牛洲,那都是天价。等晚上用烟将小儿迷晕了,用麻袋套上,交个花帮,只道是路上捡到的,怜其孤苦,特委托找个好东家,有个安身之处。我再交代一下,让其早早运走,无论是给高门大户做仆佣,还是运到西地做鼎炉。”

“这个可以,你那朋友靠得住吗?总之不能有后患,而且不能在本地。越远越好。”

“那是自然。我那兄弟自然靠得住,再说他还有把柄在我手里。放心,他不知道来历,也不会多事,顶多就是认为我赚个零花。”

“那你去安排,一定要稳妥。”

邓涣躲在树上,大气不敢出,待两人都离开一阵后,才偷偷溜下树。思来想去,舅舅也不在家,真是被人害了也无人知道。

舅舅近期在湘州府做生意,邓涣收拾了细软,连夜出走,投奔舅舅。转过天,遇到一拉货的大叔,送到了码头,乘船到了湘州府。不料在湘州府没有找到舅父,反而远远看到了孙七。为了躲他,邓涣躲进一座破庙。在破庙里,邓涣遇到了几个叫花子,钱财动人心,花子见他穿着打扮,又年小力弱,便剥去了长袍,抢夺了细软,还准备打断手脚,逼其乞讨。幸得其中一个叫瘌痢头的小乞丐求情,邓涣又称是来寻亲,待找到亲人,另有厚报,花子们才没有动手伤人,只是将其关在庙后的破房里。

趁夜,瘌痢头带着邓涣钻了狗洞,逃了出来。尔后,慌乱逃命时,和瘌痢头失散了,像似无头苍蝇的邓涣躲上了江边的一条船。不料才脱虎口,又进狼窝。邓涣躲进的这条船恰是花帮手里的一条花船,孙七正和花帮长沙分舵的副舵主饮酒作乐。为免被卖到高门大户为奴为仆,又或者卖到卧牛洲给妖精加菜,不如跳到江水中留个全尸,如有机会,做了鬼后给舅父托个梦,道个委屈。

再然后,在江水中打滚的邓涣被易鸣给救了,而易鸣又不熟悉水性,只能托着邓涣在江面随波逐流,再然后被好心的余老伯给搭救了。

“呃,我在昏迷中救了小孩,我怎么救的呀!还有,南岳衡山、长沙府、岳州城,这倒像是湖南那边的地名,不过中土、卧牛洲又是哪里?还有什么妖精?”易鸣暗自嘀咕、分析,“我估摸着是穿越了,不过这到底是穿越到了古代,还是另一个世界?千万不要穿越到修真世界,动不动就山崩地裂,移山倒海,顶不住。”

“后生,后生!”余姓老者见易鸣在发呆,喊了两声,才把易鸣的神喊回来。

“先生,您好。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只是一下有些失神,失了礼数。”

“不敢当先生,老夫姓余,又以打渔为生,别人都喊我余老头。我见你在水中穿着打扮奇特,料想不是本地人士。只是不知你仙居何处,又是因何来到本地?你只留短发,莫非也是慕道之人,为了吕仙而来?”

“吕仙?慕道?难道我真穿越到仙凡世界呢?”易鸣现在算是无根底无来路之人,又对现处环境不明,哪敢据实回答,又不好不答,转瞬间,他想到了电视剧中一个烂掉牙的招,装失忆。

“余先生,我还是喊您余伯吧。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来自何方,为何而来。我只隐约记得我姓易,单名一个鸣字,鸟鸣的鸣。”

“莫非是在水中挣扎受创?不过后生仔,哦,小易。我见你危机之刻,仍不忘把小邓托在水面,必是心地良善之人,也许歇养几日,就会康复的。”余伯又指挥两个小小只,“小邓,小鱼儿,你们扶易叔躺下休息。”

说完,余伯走到船尾,摇起了船桨,小船速度快了起来。

“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岳州城下了。大家都在传吕仙会在岳阳楼中呆三天,寻找有缘人。这几日,太守和城中权贵都在这岳阳楼中饮宴,城中父老也多挤在这楼下,以求仙缘。可是连续两日,全城父老也无人有缘见吕仙一面,今天是第三日了。丫头,今天就看你的运气了,一会你将那三尾金鲤用盆盛着,摆在那楼下。到时候若有人出钱买,多少钱都不卖,若是有人不给钱直接拿,你就让他拿走。记住了吗?”

“我不想要什么仙缘,要是被吕仙看中了,我就见不到嗲嗲了。”小鱼儿满脸的不高兴。

“听话,要是你真的遇到吕仙,成为他的弟子,那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好事。”

“吕仙?不知是哪一位?”易鸣忽然插了句话。因为余伯提到岳阳楼,让他突然想起了他的一位好友给他讲的故事。

“吕仙,纯阳真人,八仙之一。现在别的神仙都不大在人间活动,这八位神仙还常常游戏人间,惩恶扬善。我看小哥你有向道之心,又心地良善,必有厚报,你也可以去试一试机缘。这样吧,丫头,一会你和易叔一起。”

谈话间,一个码头就在前方,码头尽头是一串长长的石阶,巨型岩石砌成的拱形门洞竖立在石阶上方。门洞高丈五,上方青石匾上刻着“岳州”两个红色大字。

门洞处立着两扇大木门,许是天色尚早,这两扇木门还是紧闭着。门外则已经排了一串队伍,都是准备进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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