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为张禄的魏国人跟随秦国出使访问魏国的使团进入了秦国。
使团的团长王稽对张禄非常的推崇,在他返回秦国后,向秦王汇报出使的情况的时候,就向秦王推荐了此人。
王稽进言道:“魏国有个张禄先生,此人是天下难得的能言善辩之士。他曾说过‘秦王的国家处境危险已到了层层堆蛋的地步,能采用我的方略便可安全。但需面谈不能用书信传达’。所以我把他载到秦国来了。”
张禄,原名范雎,字叔,魏国人。年轻的时候曾周游列国,目的是希图列国的国君能够接受自己的主张而有所作为,但是均没有成功,只得回到魏国再做打算。但是,因其家境贫寒,没有资金运作,只得寄居在魏国中大夫须贾的门下。
当时,秦昭王已经即位三十六年了。在其在位的这三十多年里,秦国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在南面,秦国夺取了楚国的鄢、郢重镇,楚怀王已在秦国被囚禁而死。在东面,秦军攻破了齐国,此前齐湣王曾经自称东帝,不久又取消了这个帝号。还曾多次围攻韩、赵、魏三国,扩张了领土。
秦昭王的功绩赫赫,认为自己有能力带领秦国取得不朽功绩,因而十分讨厌那些说客,也从不听信他们的说辞。
对于王稽转述范雎的话,秦王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但为了表现出王室礼仪,秦王安排人让范睢住在王宫客舍,给他粗劣的饭食吃,目的是让范雎能够知难而退。然而范雎并没有随秦王的意,就这样,范睢在王宫客舍等待秦王的接见足足等了有一年多。
穰侯、华阳君是昭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泾阳君、高陵君都是昭王的同胞弟弟。穰侯担任国相,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更番担任将军,他们都有封赐的领地,由于宣太后庇护的缘故,他们私家的富有甚至超过了国家。等到穰侯担任了秦国将军,他又准备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想借此扩大他的陶邑封地。
穰侯等人的这一番骚操作让已经闲赋一年有余的范睢有些看不下去了,就上书启奏秦王说: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推行政事,有功劳的不可以不给奖赏,有才能的不可以不授官职,劳苦大的俸禄多,功绩多的爵位高,能管众多事务的官职大。所以没有才能的不敢担当官职,有才能的也不会被埋没。假使您认为我的话可用,希望您推行并进一步使这种主张得以实现;如果认为我的话不可用,那么长久留我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俗话说:“庸碌的君主奖赏他宠爱的人而惩罚他厌恶的人;圣明的君主就不这样,奖赏一定施给有功的人,刑罚一定判在有罪人的身上。”
如今我的胸膛耐不住铡刀和砧板,我的腰也承受不了小斧和大斧,怎么敢用毫无根据疑惑不定的主张来试探大王呢?即使您认为我是个微贱的人而加以轻蔑,难道就不重视推荐我的人对您的担保吗?
况且我听说周王室有砥砨(通“砥厄”),宋国有结缘,魏国有县藜,楚国有和氏璞玉,这四件宝玉都产于土中,而著名的工匠却误认为是石头,但它们终究成为天下的名贵器物。既然如此,那么圣明君主所抛弃的人,难道就不能够使国家强大吗?
我听说善于中饱私囊的大夫,是从诸侯国中取利;善于使一国富足的诸侯,是从其他诸侯国中取利。而天下有了圣明的君主那么诸侯就不得独自豪富,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它们会削割国家而使自我显贵。
高明的医生能知道病人的生死,圣明的君主能洞察国事的成败,认为于国家有利的就实行,有害的就舍弃,有疑惑的就稍加试验,即使舜和禹死而复生,也不能改变这种方略。
要说的至深话语,我不敢写在书信上,一些浅露的话又不值得您一听。想来是我愚笨而不符合大王的心意吧?还是推荐我的人人贱言微而不值得听信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希望您赐给少许游览观赏的空闲时间,让我拜见您一次。如果一次谈话没有效果,我请求伏罪受死刑。
范雎的这一番长篇大论既是为自己长时间没有得到重用的一种鸣不平,也是对秦国四贵富甲天下的事情进行了一番隐晦说教,目的是让秦王明白自己多么渴望被重用,也让秦王知道自己治理之下的秦国到底是什么样的。
秦昭王看完范雎的书信后,非常的高兴,他认为范雎这个人有胆识、有眼力,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说别人不敢说的话,这正是自己需要的直言纳谏的人才。于是,就派人邀请范雎到宫中和自己面对面的畅谈。
当时,范雎进入离宫之后,膝跪在案桌前等待着秦王的到来。但是,当宦官在门口大喊“秦王到”的时候,范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上前迎接礼拜秦王,而是装作不知道的说道:“秦国哪来的王啊?据我所知,秦国不是只有太后和穰侯吗?”他想用这些话激怒秦昭王。
昭王走过来,听到范睢正在与宦官争吵,便上前去迎接范睢,并向他道歉说:“我本该早就向您请教了,正遇到处理义渠事件很紧迫,我早晚都要向太后请示,现在义渠事件已经处理完毕,我才得机会向您请教。我这个人很糊涂、不聪敏,让我向您敬行一礼。”
说完秦昭王就向范雎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歉意,范睢也十分客气地还了礼。
秦昭王摒退周边的宦官和侍女之后,宫中只剩下了他和范雎二人,再没有别的人了。这时秦昭王长跪着向范睢请求说:“先生的一番旷论让我见识了先生的不凡,不知先生怎么赐教我?”
范雎说:“我听闻吕尚遇到周文王的时候,是以渔翁的身份在渭水边上钓鱼,在二人相熟,吕尚被请为太师的时候,又用车子载他一起回宫,所以周文王得到吕尚的倾力辅佐,最终得力于天下。”
“这件事情充分说明了吕尚的道德素养非常的高,而周文王也是充分展现了他的王者气概,这也就和刚才您和我的相对处境一样。”
秦昭王听完范雎的话之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立即跪拜范雎说:“先生教诲的是。那先生现在有什么对我指导的吗?”
范雎说:“有些话我不敢说啊,我害怕我说了会成为伍子胥、箕子那样不是被幽禁就是被杀死的人。”
秦昭王立马就明白了范雎的顾虑,拍着胸脯说道:“先生这是怎么说呢!秦国偏僻远处一隅,我本人愚笨无能,先生竟屈尊光临此地,这是上天恩准我烦劳先生来保存我的先王的遗业啊。我能受到先生的教诲,这正是上天恩赐我的先王,而不抛弃他们的这个后代啊。先生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从这以后,事情无论大小,上至太后,下到大臣,有关问题希望先生毫无保留地给我以指教,不要再怀疑我了。”
得到秦王的保证,范雎才大胆放心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