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刚才我给你班主任请假的时候,你们朱老师说让我下午去一趟学校,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他也没说为什么,我问他了,在电话里还不说。”
张萍给乔乐乐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不经意的说道。
乔乐乐手抖了一下,这不是要命吗?刚在房子发完誓,以后再也不惹母亲生气,这还没过半小时……
“妈,不要去。”
乔乐乐刚说完,张萍脸就变了颜色,失望的看着乔乐乐。
“妈,你信我吗?今天我生日,今天开始,我就长了一岁,我已经懂事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惹你生气,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妈妈,而今天过后你也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张萍从没有见过儿子这么严肃的样子,这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却让她的心更隐晦的暗淡了。
“好,妈妈相信你!但是,我也要去学校,你们班主任电话都打家里了,我要是不去的话,以后指不定在学校怎么针对你呢!”
“妈,你放心,今天过后,你会看到一个让你骄傲的儿子。”乔乐乐语气铿锵有力。
……
一时无话,母子两人吃完饭,张萍把餐桌收拾干净,就骑着家里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去了学校。
乔乐乐站在家门口目送母亲离开,目光闪烁,然后锁上大门离开了家。
一路步行,虽然不快,但也走的火急火燎的,乔乐乐现在的目标是一家联网的网吧。
他找网吧,却不是为了打游戏,他只是要验证自己脑海中经久不散,还鲜活无比的记忆。
渭城此时还是一座偏居一偶的小城市,败落的基础措施让人无法想象,这里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发展成高楼林立,交通便利,房价动辄上万的大都市。
比起后世,现在的渭城街道两旁刻满了萧条,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枯黄的梧桐树味,阳光从树枝间掠过,金币一般的粼粼波光洒在步履悠闲的行人身上。
乔乐乐找了好几个网吧,都没有联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记忆中最大的网吧,老板却告知也没有联网。
因为这个时候的网吧游戏大部分都是不需要联网的,没有后世那种画面清晰的大型boba游戏,电脑屏幕上动画闪烁,这个年代的游戏非常单一,像cs,暗黑,流星,红警,以及后来的传奇,热血都是这个时代网络的标志。
乔乐乐认为这个年代没有联网的小网吧似乎成了毁人不倦的象牙塔,无数涓涓学子就这样猥琐在昏暗且烟雾缭绕的小房间里,沉迷在那种劣质画面中无法自拔,忘记了学业,忘记了梦想,迷失在这精神毒药一般的虚拟世界。
看着这群处于人生最黄金段的孩子,乔乐乐满脸悲怜,他们大喊着,骂咧着,手里夹着的烟吞云吐雾,直到滚烫的烟灰烧到手指,才后知后觉的扔掉烟头。
“我曾经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乔乐乐突然有点庆幸,这一世,他绝不会这样的虚度时光。
同样年龄的乔乐乐没有资格为其悲哀,但是从未来走了一遭的他却感触颇深,如果没有未来的记忆,他又要在未来彻夜的回首过往,怒其不争,这种时代的触觉,无尽悲凉。
“你不上网了?”
“不了,谢谢,我就看下。”
“喂,你不用找了,据我所知渭城现在根本就没有联网的网吧,就在我这玩吧,办会员,优惠多,充5块送2块,充十块送5块!”
网吧老板望着径直走出去的乔乐乐,嗤之以鼻,这种小孩他见的多了,过几天肯定屁颠屁颠的来,逃学旷课,没日没夜的泡在这里。
乔乐乐出了网吧走在路上,人潮汹涌,内心却感觉无比孤独,想找个人诉说,自己梦幻的故事。
但是,又不能说,在这人潮汹涌的世界,似乎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穿过中槐树叶的阳光洒下如金币般的粼粼波光,乔乐乐伸出手掌,让它落在掌心,心潮澎湃,握住一手寂寞。
人生如戏,提线演绎,一手悲剧,一手喜剧,关键看你出那只手。
乔乐乐眼光一下变得明亮起来,这挥之不去的过去,不管是真是假,梦幻与真实,都是值得自己珍而重之的再走一遍的,未来他不想在拥有遗憾。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手握着星辰,又靠近着黑暗,人应该走怎样的一生,大概率都是由自己所做过决定改变的。
人生不论走到那一步,都不要指责选择前的自己,学会善待别人,更要原谅自己。
未来记忆的勾勒,让他更加懂的反思。
假如时光倒流,你能做些什么?
未来的乔乐乐时常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如今正经历着的十五岁时光,却让他有些迷茫。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走上老路呢?
乔乐乐一路毫无目标的游荡,不知不觉来到街头闹市,看着人潮涌去,他眉头舒展,嘴角也挂起一丝笑意。
他喜欢这里的喧嚣,又喜欢这里的孤独。
走在人群中,看陌生的人从身边走过,听着耳畔如老友调笑的吵闹,耳畔仿佛清泉涓涓,绿茵,青竹,炊烟,仿佛,世间只有他孤身一人,行走于忘川。
只是恍惚之间,眼前又人影绰绰,他自清风中来,不带走一颗微尘。
未来的他,有着一堆朋友,他们都很好,每逢周末大伙都会聚在一起,点一桌菜,小酌一杯。
这个时候,他会在欢声笑语中看着四周的朋友,默默的感受着格格不入的孤独。
一个孤独的灵魂,还努力的寻找着美好的事物,只是应该谁也不知道孤独并不需要欢笑与快乐。
诗和远方,并不是每个人所需要的,有人只是想去寻找什么东西,未来的他去了洱海,又去了长城的起点和终点,见识了大草原的广阔,又沉默于泰山的巍峨,去北海坐了轮渡,又去渤海捡了贝壳。
不知不觉走了很久,走到了远方,花了很多积蓄,却没有诗,只有清隽一人,孤独相随,寂寞常伴。
不知何时,他好想回家,不知何时,思念如泉,涌入心头,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家这个东西他的存在!
“乔乐乐!”
就在乔乐乐陷入自我世界无法自拔的时候,牦牛叫一般的声音把他拉入现实。
乔乐乐寻声观望,已然中午但依然赖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让他不自觉的用手遮挡,刺目的阳光下,目光只能顺着掌心看去。
一个滚着轮椅的少年逆光而来,他背后的阳光有点刺眼,让人感觉对面来了一位光芒万丈的少年。
“乔乐乐,你竟然逃课。”
“我没有!”乔乐乐皱眉。
“别装了,兄弟,我都看见你从网吧出来了,我刚可是喊着追了你两条街,车开的太快,手都肿了。”
刘有志将一双手放在乔乐乐面前,乔乐乐一愣,这货的手掌心真的有些红肿,也不知道他这么追着自己干嘛。
突然乔乐乐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揶揄道“拍打着轮椅的少年?又拍打轮椅了?”
学校新生大会那天乔乐乐脑子是有点混乱,但是新生表彰大会那天他却不偏不倚的记住了张启年那句拍打轮椅的少年。
虽然挨了巴掌,被全校师生瞻望,但心里想着事的乔乐乐内心并没有多大波动,当时还顺便看了一眼。
“你想死吗?”刘有志大怒。
“哈哈,不逗你了!对了,那天你在校领导面前那么夸张真威风!校领导事后都没处理你?”乔乐乐走到刘有志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凭借未来的记忆,知道刘有志的脾性,将比他还大一岁的刘有志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乔乐乐刚说完,就感觉不对劲,那天最威风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吧!他看着刘有志,为数不多的脸红了。
“那是当然,你也不想想我爸是谁,也只有我才敢在学校这么闹……”这货也是反射弧贼长,话都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错了,眼前不是站了一位闹得更大的。
“尼玛……”
乔乐乐不觉莞尔,这风格依然是熟悉的味道。
记忆中,时空的洪流下,唯一没有变得恐怕也只有刘有志这货了。
说起来这家伙长的也不差,个头还高,就是有点胖,孩提时代就荣获了胖子这个绰号,乔乐乐一直认为,这货要是瘦下来,正儿八经潜力股一枚。
记忆中这家伙还是乔乐乐初中时代为数不多后来还在联系的朋友之一,未来十几年一成不变的微型爆炸头成了他的标志,不断的在那个非主流的时代踏步不前,听说后来还成了什么老板,身价上千万。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刘有志自己说的,至于真假也没那么重要了,了解刘有志性格的人对他说的话就不会信多少,这货十句话出不了两句真话,但是不得不说这货在未来确实混的不错。
“乔乐乐,你刚在网吧玩什么游戏?”刘有志画风突变,突然一笑,眼睛眯的老长,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我没玩游戏!”
“乐乐,不对,乐哥,你给我教下呗!我又不会玩,又不敢去网吧,害怕别人说我什么都不会还去网吧!”刘有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吧,也不用你教我,你就去我家玩,前段时间闹着让我爸给我家撞了台电脑,拉了网线,就开机过一次,求你了,乐哥!”
“你家电脑联网着?”乔乐乐笑了起来,这货还有腼腆的一面,不过他真的是个救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嗯,是啊,一年几百块钱呢!为了这我还给我爸写了投名状呢!”
“你真是个天才,走,去你家!”
“现在就走吗?”刘有志激动道。
“对,就是现在!”
乔乐乐强压着内心的耸动,推着刘有志逆光而去。
阳光洒下,沐着暖风,眼前的这条路,直通康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