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忧了一天,终于看到父亲平安无事的回来。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是如此的恐慌,抓着父亲的手急切的问:“爹爹,你打败他了么?”父亲还未回答,她又迫不及待的问下一句:“那么,爹爹,他受伤了么?你有没有打伤他呀?”父亲似乎很疲倦,却慈爱的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微笑着告诉她:“我的乖女儿,你的情郎,爹又怎么忍心打伤他呢?”“啊?是么?”娇羞的她一时不知所措,低声问:“那么,他答应留在我们家了么?我可以……叫他一声师兄了么?”
“当然可以。”父亲满脸笑容的告诉她,“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师兄了。”
“真的么?”一时被惊喜占据了内心,她又迫切的问道,“那么,他……小师兄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这里。”听到那个时常在梦里出现的声音,她寻声回过头去,视线被一道耀眼的白光占据,刹那间倾羡、惊喜、感动涌进心怀,却也难以言喻她当时的心情,那道人影是如此的夺目,连朗空明月的灿烂都被他一人吸了去,那时,她就想,神的容颜大抵如此,然而正因为他太过于奢华的风采,无意间给她心头添了几缕愁怅与自卑。有时候,她会想,她似乎配不上师兄呢!许久以后,她也渐渐的感觉到,师兄果然是不属于她的,她无法走进他的内心,无法了解到他心中的痛苦,更无法知道他的过去,她甚至无法适应在他身边生存。
因为,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无论她是如何的想要为他分忧,最终她都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师兄——”此时此刻,她望着他流血的手,咬紧了嘴唇,是的,既然不想成为师兄的负累,那么就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道:“师兄,我想到了,欲入皇陵,必有幽灵使者相送。”
“幽灵使者?”靖寒忆不解的问,“是何物?”
水芙蓉认真的想了想,道:“也是钟离公子所造的机关飞鹰。那鹰虽为机关,据说也能上天入地,日行千里,其速毫不逊色于大鹏。”
“如你所说,就算有这样的机关飞鹰,又如何将其招唤来?”靖寒忆又问道。
水芙蓉面色微一凉,眸中亮起的那一点惊喜又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呀!此时他们身悬半空之中,别说去招唤什么机关飞鸟,就是连动弹一下都是十分的艰难了。这是命悬一线的时刻,时间多浪费一点,他们就离死亡多近了一点。
靖寒忆见她不吭声,又问道:“芙蓉姑娘可会唱歌?”
“唱歌?”水芙蓉蓦然一惊,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喜道,“是了,钟离公子的机关飞鸟都是音律所控制的,只要飞鹰里的听音石感应到了与之共振的音律,必然会寻音而来。”说到这里,她惊喜的望向靖寒忆道,“师兄,芙蓉会唱歌。”言罢,她脸一红,声音又骤然而止。
靖寒忆不觉,催促道:“那么,你现在就唱一曲试试看。”
“是。”水芙蓉羞涩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回想起钟离风俊经常弹的那首曲子,便依着曲调开始哼唱起来。她的声音本来就十分动听,而当她唱起歌来的时候,世间万物乃至天宫地府皆都会静謐沉醉,天地间除了风的唏嘘就只会留下歌声的余音缭绕。
靖寒忆不由得感到一阵诧异,因为这歌声是如此的清润而亮丽,就连他的心都已不知不觉被这歌声占满,所有的烦忧疾苦随风而去,这歌声留给他的只是一种轻松愉快的享受。
他不是圣人,累了,偶尔也愿意去享受,而此时此刻,这歌声还真满足了他心中所愿。
正当他沉浸歌声之中时,突然,一声尖啸破空而来,他们二人抬头齐望,就见一只似鹰非鹰的巨大飞鸟向他们头顶压了下来。“是飞鹰!机关飞鹰!”水芙蓉惊喜的欢呼,就见那飞近他们的巨鸟肚腹突然破开,一条绳索掉了下来,顺着那根绳索往上看,她惊讶的看到了一双手和一张脸。
手是纤白如玉的手,脸是妩媚明艳的脸。
“阿婧!”水芙蓉惊讶的呼出声。
坐在机关飞鹰里的妘婧却并未理她,而是全神贯注的将目光投向了靖寒忆,她抛下来的绳索也正一点点的与靖寒忆逼近。“靖郎,快抓住强索,我拉你上来!”妘婧望着靖寒忆,急切的催促。“多谢!”靖寒忆恭谦的道了一声,眸中有些许复杂的神色,他望向妘婧,声音里颇有肯求之意道:“先救她!”
先救她!妘婧闻声一震,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她!妘婧心里妒意横生,但她也不是过于娇纵的女人,知道此危急关头,要想救他,就必须还得先救这个女人!
于是,她也不趁机耍性子,迅速的将绳索扔向了水芙蓉,厉声催促道:“快抓住绳索!”
水芙蓉心头一热,热泪盈眶,道了一声谢后,便立忙抓了绳索,在妘婧的帮助下,慢慢爬进了机关飞鹰肚腹中。
妘婧将水芙蓉拉上来后,一双手已被勒得鲜血淋淋,但她却不觉,又立马将绳索抛向了靖寒忆,焦急的催促道:“靖郎,快,我拉你上来!”然而,靖寒忆却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想领她的情,他也看到妘婧的一双手已然吃力过度,根本不能再受力。
妘婧仿若看懂了他的心思,心中一痛,不由得肯求道:“靖郎,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求你,求你快上来,你就当是我还你的恩情,此事之后,我们俩不相欠,好么?”
水芙蓉也急切的将手伸出,唤道:“师兄,你快上来,抓住芙蓉的手,芙蓉求你快上来呀!”
靖寒忆看着这两个女人,却只是微微一笑,眼里透出一丝歉意,突然,他使尽余力将插进涯壁上的御月神剑拔出,顿时一道华光铺现,逼得妘婧和水芙蓉睁不开眼睛。
而当华光消失之时,她们只远远的看到坠至深渊中的一道青影。
“靖郎——”“师兄——”两女子齐声悲呼,所乘的机关飞鹰突地急速下坠,向深渊中的那道身影追去。然,就在这时,深渊之中突地又腾飞起另一只巨大的白色怪鸟,那怪鸟正好托起靖寒忆的身体,缓慢的向渊底飞降而下。
妘婧和水芙蓉见靖寒忆平稳的乘坐在了白鸟背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喜极涕零,立刻驭使着机关飞鹰,向着那白鸟紧追而去。
大鹏飞鸟应翔于碧落九天之上。
然,现在,两只机簧飞鸟却直趋地底,竟深入黑暗地狱之心。
靖寒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驭使机簧飞鸟直捣地心而来的。当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黑暗中的潮湿腐败之气扑面而来,他的目光终于在透不过气的黑幕中寻找到了一丝光明。
那是一颗夜明珠,在阴沉黑色中散发着如秋水神眸般闪烁的光辉。那光芒是如此神圣,静静的凝滞于半空之中,却又不断地流转着脉水含情般的幽幽清泽,但那光芒却又是如此诡异,仿佛一个华光包藏的诅咒,挑起人心强烈不安的恐慌。
然而,这光芒却又是如此的熟悉,让他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手与之亲近。
当他修长如玉的手一点一点的罩向那半空中的夜明珠时,他的肌肤在光晕的浸泡中渐渐变得如同琉璃般透明。或跳跃或缠绕在他指间的光芒又仿若一缕缕清泉不断的淌入他的手心,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愁怅丝丝缕缕散落在他的心房。
心陡然一震,他霍然抬起头,望向那颗他试图去接近的夜明珠。为什么一颗明珠也会让他猛生起依恋的感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竟会让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而将它拥入心怀?难道与江昀郎的龙心和白水仙的麒麟之心一样,这颗明珠也深藏了谁的记忆?
“靖郎,那是什么?”一阵尖锐的鹰啸之后,妘婧的声音突然传来,“好漂亮哦,好像是夜明珠。靖郎,将它摘下来吧!”
“师兄。”水芙蓉急忙钻出机关飞鹰的肚腹,担忧万分的奔到靖寒忆身边,“师兄,你没事么?”
靖寒忆回头看向水芙蓉,水芙蓉借着明珠之光望向他的倾绝容颜,但见他微微一笑的目光中竟是柔和之色,不禁心如暖泉倾注,腾涌起一阵错愕的惊喜,师兄终于会对她笑了呢?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他这样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