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骝还在鸣着金笛,断断续续的笛音亦响彻四迹,天色阴潮,落云降坠,黑烟愈来愈浓。
只要金笛之音在,蛊人必会受其控制而进行残死搏杀。
佟昕的眼里倏发蓝光,他竟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将断剑亦刺向了魔王瘦小之躯的心脏,剑光破体,孩子口中的鲜血也大量涌出,但感觉到疼痛的是子记,而魔王的灵魂却未受到私毫的伤害,他只感到痛心,被自己亲生儿子刺杀的痛心。
见那瘦小之躯摇摇欲坠,华骝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立忙爬向了山子身边,不料紫石魔王一声狮吼般的断喝,威力四射,万条血丝线断碎,山子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向了远处,华骝拖着疲惫的身体追了上去。
金霄玉笛落在了身后。一股狂风卷过,那只金笛便到了孩童手中,灵魂在剧烈的挣扎,孩童的身躯受到重创,紫石魔王一时竟未能控制好这具躯体,而将目光全心全意的投在了佟昕的脸上,沉沉一声叹息,魔之手揽起佟昕的身躯,重又飞向了塔顶。
烟未消。云未散。瘟疫还在漫延。
华骝爬到山子身边,扶起了他重伤的身体,泣声道:“山子哥,你为何要这么傻与你父亲为敌?你不是只想杀了靖寒忆,夺得凤魄,消灭魔教,一统天下的么?你的理想还未完成,怎可与紫石魔王为敌,你明知我们的胜算……”
“若想求得真正的自由,不仅要杀了天君与幽兰,更要杀了父亲……”山子一声咳嗽,爬起身来,抓住华骝的手道,“走,我们去找靖寒忆。只有与他们联手,方能得胜。”
华骝一怔,问道:“山子哥,为何要与他联手,你不是恨他入骨的吗?你不是一心想要杀了他的吗?山子哥,我一直不懂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父亲!”山子蓦地一声厉喝,“不错,是魔教将我从天山雪峰掳走,从此我与阿雪形同陌路,也是魔教天君将我逼成了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杀手,但是,当我即将要带阿雪离开魔教的时候,是父亲那个丧心病狂的魔头将我抓走,是他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是他逼我与世人为敌,不错,魔教天君该死,但父亲,他更该死,我毕生的理想不仅仅是称霸天下,更是为了,打败他,最好是将他的元神击溃,让他永远也成不了形。”
华骝惊愣,微微苦笑道:“山子哥,你开口闭口都不忘提她的名字,说到底,你所做的一切事出之因还是为了她,是么?你不只是为了打败紫石魔王,却更是为了她……”
山子也似被说中了心事而无话可说。华骝又道:“你的天下,始终少不了她。山子哥,理想与美人,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山子震怒,一把狠抓了华骝的手,冷道:“我的心思,不用你来猜测,总之,欲除紫石魔王,我们不妨与靖寒忆等人联手,相信他们也不会据绝这绝境中的请求。等杀了父亲之后,再杀靖寒忆,除天君,夺魔教幕天宇。”
云婧召来蜂群遮天,嗡嗡声不绝入耳,浓黑瘟疫之气竟被蜂群分劈而开,而在蜂群之中有七只庞大的巨蜂展长翅而并行,七只巨蜂呈七种颜色,一旦浓烟沾染其身,它们便张开大口,将一口又一口的黑气吸食了进去。
靖寒忆等人见之大喜。云婧自十三岁便以千蝶蛊神的声名震慑苗疆一带,其养蛊之术自然当今盖事无可置否。蛊以毒为食,这些浓烟自然成了这些蛊虫的腹中美味。
“好厉害的蛊!”孪生兄弟忍不住赞叹。
云婧收了手中的玉瓶,转身对靖寒忆等人道:“这是我养的七色玄蛊,此蛊不仅剧毒无比,更是以毒物为食,我以七色玄蛊吸噬这些毒烟,方可为大家开劈一条干净的道路,只是,大家要小心随我同行,没有我的控制,我怕这些蛊虫也会袭击你们,若被它们咬上一口,剧毒攻心,恐怕连我也救不了”
欧阳寻闻之微微色变,即而笑道:“当然随云姑娘同行。”
云婧看了欧阳勋一眼,道:“尤其是你,没有喝蜂药,最易染毒上身。要格外小心才好。”
欧阳勋眸中神光微动,也肃然作揖道:“一切听凭云姑娘。”
水芙蓉忍不住感激道:“阿婧,谢谢你这么帮我们。”
“都是生死悬在一起的人了,还谢什么。”说完,她驱使着七色玄蛊与蜂群缓缓前行,每走一步都是十分的谨慎,而七色玄蛊在她的召唤下也果然将逼近他们的毒气吸尽。蜂群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竟如同在他们身周筑起的护城墙。
毒气未侵噬到他们,可大批的蜜峰因吸噬毒烟过多而胀死落地。云婧眼见她养了十年的蜂群一点一点的减少,眼里不免露出了惋惜和不舍。但她很快又收起了内心的一点悲痛,带着靖寒忆等人前行。刚走出琼花别院时,靖寒忆突然脚步顿住,耳畔闻得一阵怪异的声音而昂首望向了天空。冉镜雪听辨能力最是灵敏,也随之望向了高空之上。
阴云万里,乌气黑瘴遮天蔽日,但却有无数大雁刁着白骨成群飞行。它们突破了黑障,在凄凉的长啸哀鸣之后,渐渐落下,在低空里回旋。
冉镜雪终于看清,那些大雁并不是刁着白骨,而是它们的身体本就与白骨相联,骇然色变,她抱紧了靖寒忆的脖子,吞吞吐吐道:“寒忆,那到底是什么?那些大雁怎么会……”
“那是魔戾之气将它们变成了妖。”水芙蓉接道,“师兄,看来紫石魔王的力量已完全复苏。人世间将有众多妖魔横行,我们该怎么办?”
“欲断其根本,必究其根源。”靖寒忆道,“素菊,既然我们千年前能封印住它,现在一样也能。”
“魔使妖孽众生,天下必大乱呀!”孪生兄弟叹道。
“不好,那些大雁白骨是冲着我们来的,它们已经向这边飞来了。”郁天剑望向天际疾速飞来的雁群,扣紧了手中的飞天剑,水芙蓉握了他的手,摇头道:“天剑,此刻先不要动,若那些大雁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再动手也不迟。”
“素菊,你怎么连这群妖孽都同情呀!”郁天剑微微有些愤怒,这时,他体内藏着的另一个灵魂终于插话道:“素菊不是同情这些妖灵,而是为了避其祸。”
“此祸,想避也避不开了。”靖寒忆将冉镜雪护在身边,提步上前,却被云婧拦住脚步,“靖郎,你将御月神剑葬于绝命涯,以何为战?”
冉镜雪闻之一惊道:“你说什么,寒忆将剑葬于绝命涯?”
云婧看了冉镜雪一眼,不再回答,水芙蓉脸上也透出忧虑之色,问道:“师兄为何要葬剑?”
“没有了御月神剑,我也一样可以战斗。”靖寒忆眼中露出一丝锋锐杀气,当然,这杀气争对的是天上的大雁白骨飞群。
“靖兄不必太过好强,若想除掉邪魔,没有御月神剑,靖兄的力量便挫失了一半。何况御月神剑凝聚了千年的灵力,实为除魔最好的武器。”说话的是江昀郎的灵魂,“若要找回御月神剑,也不是什么难事?”听江昀郎这样一说,众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悦,靖寒忆亦高兴的问道:“江公子有何办法,还请明示。”
“御月神剑在千年前本是夜影仙子所铸,剑与人通灵,当然是由夜影仙子取回。”
“我?”水芙蓉微诧,又听江昀郎道:“素菊,千年前你铸剑之时,可有用了你自己的血泪?”
水芙蓉默认不答。江昀郎又笑道:“那么,就只能由你来唤回御月神剑了。”
“如何唤回?”水芙蓉迫不及待的问。
江昀郎沉默了片刻,肃声道:“血与血之间的感应。素菊,你可再愿为御月神剑流一次血。”
“不可以。”郁天剑抢道,“为什么又要素菊来牺牲?你不仅仅是要她的血,你还想要她的命吧?”郁天剑的这一言让大家的脸色都变得惊讶而凝重起来。
却就在这时,本来阴沉的天色又陡地黯沉,那些低飞的大雁掠过他们的头顶,落在了他们面前,尖锐的嘈杂声犹如滚涛般袭来,郁天剑备剑欲战,靖寒忆等人的瞳孔已急剧的缩紧。
“让我来!”云婧站在最前面,一声断喝,命七色玄蛊抢攻而下,那七只巨蜂便狠狠的咬向一只正向他们扑过来的大雁,“嗷嗷”几声啸鸣,巨蜂啃破了黑翅,大雁吃痛着地,翅羽立刻变得委焉,白骨之身从中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