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有人在唤寒忆的名字!”王妃的声音忧急,偌大的双翅竟又腾飞起来,欧阳寻攀住了凤爪,劝道:“王妃,您要去哪里?这里四处都是如虎野狼般的畜生,您不能独自飞行,需得我兄弟二人的保护才行。”
“二位公子,寒忆一定就在这塔里,一定就在这十八层塔顶,我已经感觉到了,二位公子随我一起进去,好么?”凤鸟挣扎着,却正是要向塔下坠落。
“十八层塔顶?”欧阳勋惊讶,“难道就是被号称十八层地狱的十八守阁?这座塔?”
欧阳寻眼神一凝,看了兄弟一眼,抓紧了凤爪,低喝道:“走!我们进去!”
第十八层塔顶,也就是亡灵狱中,云婧抱着靖寒忆已哭得没了声息,而魔王元气受创,也没有立刻选择实体之身而恢复过来。趁着魔王未能兴起作浪,云婧背着靖寒忆的身体费劲全力的缓缓向外爬了出去,只要爬出了这间卧室,在暗道之中开启机关,他们二人便可借助滚滑的通道斜坡一直滑至塔底,只要不被十八守阁中的人发现,她便可以带着他一起逃出去。
即使是蜗牛一般的爬行,她也绝不放弃将他带出这座阴气重重的白塔。
他,一定不希望死在这里。
他,一定还想最后见一面他的妻子冉镜雪。
“吱呀!”破烂不堪的暗道之门被她极力推开一条门缝,又是“砰”地一声,门缝突地又合上,云婧的手指被夹在门缝里,她吃痛得忍不住一声尖叫,门外立刻有人声大叫道:“这里有人!”
云婧悔之莫及,用力的将手从门缝里扯了出来,纠心般的疼痛,她全然不顾一双本来保养得白嫩细滑的手摩擦得粗糙而伤痛累累,她抱了靖寒忆之身,迅速的滚落在一个角落里,正好拉下床上的幔帐遮住了他们二人。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云婧将呼吸控制得几近停滞。
龟息之术她虽未认真学习过,但父亲给她看过一眼,她便已熟记于心,此刻勉强用起来,也不是太费劲。
门声撞响,似乎已完全炸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她从朦胧的幔帐上看见了两双脚的影子,有两个人!
看来是十八守阁里的影子刺客。父亲养的刺客绝不是庸碌之辈,随便一人的本领都足可能在弹指间取人性命,她虽以蛊虫及毒药杀死过许多本领胜过于她千倍的刺客,但现在的她无疑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唯有不被他们发现,才能幸免一死。
于是,她的呼吸终归于无声无息。
“大哥,我刚才明明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叫声,怎么找不到人?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白骨?哇——”说话的是欧阳勋,他们兄弟二人带着凤鸟寻着声音来到了这间狼藉不堪的卧室,寻视了一周,除了一堆废墟与白骨,却哪里见有人的影子,但他们不得不相信他们已来到了地狱,将整间卧室都翻捡了一遍,欧阳勋手摸到一颗还裹着一层皮肤的骷髅头,本以为是摸到了人,才惊喜了一刹那,却猛地呕吐起来。
血,到处都是血,地上,墙上,甚至床上都是还未干的血渍。
欧阳寻生疑道:“这里刚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小勋,肯定有人受了重伤,一定不会走远,我们再仔细找找,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找找!”
“大哥,这到底是谁的卧室,简直太恶心了。这些火炉,还有这些十字架,还有这些……这些刑具,似乎是放在这里很久了,谁这么变态在自己卧室里放这些东西?难道此人在睡觉前还要用这些型具来折磨人?就连幕天宇天君都没变态到这种程度。”
小勋?幕天宇天君?难道是孪生先知两兄弟?云婧心中一喜,揽了靖寒忆脖子准备从床底爬出来,却又转念一想,她并不十分了解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他们来此所谓何事?绝不能拿靖郎的性命来赌,于是,她仍继续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下面的角落里静听其变。
“王妃,这里没有阳光,倒挺像阴间地狱,您可以恢复人身了吧?”
王妃?难道他们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可为什么她看不到第三人的影子,甚至感觉不到有第三人的气息?云婧心中生疑,对孪生兄弟的戒备之心更深了。
火凤穿过门墙,瞬间变成了一道亦幻亦真的白影,月笼为纱,秋水为眸,王妃的容颜令欧阳寻不禁又是一呆,像,真的很像。
欧阳寻叹了一口气。王妃却好似灵力不支而弯下腰去,魂形化为一团莹莹柔光。欧阳寻急忙搀扶,双手却只能透着她的身体而过。“王妃,您怎么了?”欧阳寻的眼里竟透出不一般的焦急,其弟见了也似有感触似的黯然失神,大哥一定是又想到那个女人了吧!
“我没事。我只觉这里有很强大的魔戾之气。”王妃蹙眉道,“来到这里,我感到很伤心,好像心里失掉了什么似的,很痛很痛。”
“什么魔戾之气?王妃,您说这个卧室……”欧阳寻刚要说这卧室难道是魔屋,欧阳勋却突地打断道:“大哥,有女人的气味!”
“女人的气味?”欧阳寻吃惊道,“王妃是灵体,不可能会有任何气息,你闻到的女人气味从何而来?”欧阳勋看了兄弟一眼,又将目光转射至床下面。
“虽然血腥气很浓,但依然掩不住姑娘身上的芳泽清香,还是请姑娘自己出来吧!”欧阳勋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了床边,为了防备床下之人突袭,他亦早已将一股真气蕴集在了胸口,若要是他感到有半分的杀气,必会立将床下之人毙于心剑之下。
云婧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孪生兄弟二人对敌人的狠毒,更知他们防敌之心甚是严重。于是,她干脆也放松了心态,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欧阳寻见从床下露出全身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便叫欧阳勋放松了戒备,将云婧拖了起来,问道:“你是谁?”
“地心之城的舞姬。”云婧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却不知二位公子到我女人的闰房来做什么?”
“这是你的闰房?”欧阳勋将云婧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仿佛不可思议,疑道,“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怎么会在房间置放这么多刑具?”云婧换了容貌,他自然没有认出她,便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逼问道,“你是什么妖孽,从实招来?”
云婧身体本来就已虚脱无力,被欧阳勋这么用力一掐,整个身体又软瘫了下去,欧阳勋将她抱住,试了试呼吸,感觉到一丝温热,不觉松了一口气,再看她****的双臂双腿上竟好似受过凌迟之刑一般,刀痕密织如网,不禁骇然色变,对欧阳寻道:“大哥,这个女人全身都是伤,看来是受过刑。”欧阳寻点头,托起云婧的下巴,肃声问,“姑娘,能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十分英俊的青衣男子?”
云婧猛地咳嗽了几声,似乎才缓过呼吸,她没有回答欧阳寻的话,却是王妃走到了云婧面前,哀求似的问道:“姑娘,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儿子寒忆,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个女孩子叫他的名字,是你么?”
“儿子?”云婧陡然震神,目光投注在王妃面容上时,更是惊诧万分,是她?靖郎的姐姐一定会救他吧!云婧眼睛湿润,竟向王妃跪了下来:“幽兰君,你一定要救救寒忆,救救他!”
“幽兰君?”欧阳勋打断,“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婧望了他一眼,眼里涌动着盈盈泪光,她什么也没说,突地将床边垂下的维幔掀起,对孪生兄弟二人道:“你们是来救他的么?他就在这床下面,不过,他快要不行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竟掉了下来,爬到他们二人面前,她竟软语求道,“两位欧阳公子,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我云婧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云婧!”欧阳勋一惊,握紧了女子的双肩,“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再说一遍!”
此情难琢,只因深埋心底,欧阳勋的眼眸微露着愤怒,但眼底深处却隐含一丝期许与狂喜。当日往昔,已成伤痕,只因提及,便伤至残。
云婧的伤口被牵动,美艳的脸上凝出一丝痛楚,虽然容貌不似从前,但她的眼睛却还是那般的冷冽而傲骨,如花般的娇艳,如魔般的魅惑,就是这样的眼神曾经攫住了他的内心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