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浅瑰色的棉麻长袖连衣裙。
面前的女人气质温婉，皮肤相较于正常人，少了那么些丝血色。她的目光并不清明，夹杂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
然而在望向顾兮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紧，泪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
顾兮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女人揽过去紧紧抱住。
这个时代的妇女都喜欢抱人吗？
顾兮木楞地站在原地，任由面前的女人抱住自己嚎啕大哭，眼泪顺着皮肤流入至自己的脖颈处，再滑落到衣领内。
场面过于悲戚，顾兮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林倪芬。
而林倪芬此刻也是捂着嘴，眼中透着欣慰，顾兮发现，她的眼角也带了泪珠。
女人在顾兮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霓裳，我的霓裳。”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顾兮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的背，心想道：昨天秦阿姨也是对着自己叫出了这个名字，情绪才变得激动的。
顾兮被女人带进了屋，林倪芬则随着女人坐下。
她看了看女人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指，十指细长，指甲修剪得白净整洁。家里也是和秦皓琛家相似的格局，除了背后的橱窗里塞满了玻璃奖杯和奖状。
于玉蓝开口了，声音颤抖，她问道：“阿芬，你是在哪儿找到霓裳的？”
林倪芬用指肚擦去眼角的水渍，说道：“玉蓝，说出来你不信，霓裳是随着皓皓来到的我家。”她向上扶了扶于玉蓝肩膀上的厚披肩，“你也知道，霓裳这娃娃儿时长得多水灵，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林倪芬：“连这眼下的痣，都没怎么变过。”
于玉蓝点点头：“我的女儿长开了，更好看了！”
顾兮从始至终都没听明白二人的谈话，她被两个人夹在中间，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插话。
却没想到还是被提了名字。
林倪芬问她：“小兮，你对你的妈妈还有印象吗？她叫于玉蓝，是那个生你的人。”
当然......没有印象。
可顾兮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试图解释：“我叫顾兮，不叫霓裳。”
林倪芬叹了口气：“玉蓝，我昨晚和霓裳谈过，霓裳走失后可能过得并不是很好，养父二婚，小丫头吃足了苦头。六岁时又出了意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如今女儿回来了才是最重要的。”
顾兮彻底被绕晕了。
敢请昨天秦阿姨问她母亲的事，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是这个叫霓裳的同龄女孩子？
想了想，顾兮还是问了出来：“两位阿姨，冒昧问一下哈，这个叫霓裳的女孩子，和我长得很像吗？”
林倪芬侧过头看于玉蓝，说：“你给她看看你们的照片。”
于玉蓝从橱窗底部拿出了那个被她藏在最里面的，被叠得方方正正、一块用好几根皮筋包住的发黄旧报纸。
报纸看上去岁月悠久，排版和她那个时代的极为不同。好几张破旧报纸相叠被折成了一个方块的形状，鼓邦邦的，应该是塞了某些重要物什。
于玉蓝一层层把报纸掀开。
显露出的竟是几张保存完好的黑白照片。
于玉蓝把照片展示给顾兮看，宛若讲故事一般，一张接着一张说道。
“这张是你刚满月时，我托报社工作的牛大哥为你照下的。说来也奇怪，你和别人不一样，生下来就不喜哭。”
“这张是你第一次叫妈妈时，我们母女的合照。嘴巴张着，乳牙小小的。”
“这张是......”
林倪芬打断了于玉蓝的话，她伸出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小人，怀念道：“这张是霓裳和皓皓同一天学会走路时拍的，本来是我俩一人一张。可惜孩他爸搬家时不小心，把照片都弄丢了，没想到玉蓝你这还收着。”
林倪芬：“那时候他们两个还像个小豆丁，哈哈，穿着开裆裤在田地里一摇一摆，来回绕圈。”
于玉蓝也跟着回忆了起来，眼神中透着怅惘：“是啊，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