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到景星云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蒋霜华有些疑惑地抬眸看她,景星云笑得浅淡温和,向她伸出了手。
蒋霜华看着她,发现她的眼中似乎有无尽的温柔和善意,大方坦荡到不管自己是何反应她都能欣然接受。
或许是因为她确实没有力气继续往上走,又或许是被景星云的气质打动,她搭上了她的手。
景星云扶着她往前走,一抬头就看到了谢渊白的目光,她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神中的含义他便转身前走。
她微微垂眸,突然想起了蒋霜华的丫鬟。
止住脚步,蒋霜华有些不解地看她,景星云有些为难,看着她的丫鬟小翠,“她怎么办?”
前半段山路是小翠扶她上来的,现在小翠估计比她要累的多。
蒋霜华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四个家仆,“你们三个在这里陪小翠休息。”
这是景星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果然如同她的人一般,仿佛夏季山谷清凉的溪水。
路上两人交谈不多,只是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至于身份却是一无所知。
到了圣遗寺,蒋霜华行礼道谢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了厢房休息。
谢渊白没有等她,提前去了厢房,只有王鸣在比较显眼的地方,看到她时便带她回了厢房,心中有些好奇,这景姑娘怎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这么能走,不仅没出什么汗,而且一点不显疲累,她还带了一个人呢。
景星云自然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在爬山这方面格外擅长,如果她有记忆,就会知道,应天时书院在群山当中,那山不仅嵬峨险峻,石阶也极为简陋陡峭,那样的山路,她走了五年。
到了厢房那里,谢渊白刚好从厢房出来,她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的房间是挨着的,他身后还有一个男子,容颜俊朗坚毅,景星云没有见过,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福身行礼,低着头,所以她只能看到谢渊白从她身边走过,他没有说话。
“公子去明空大师那里了,估计会回来很晚,姑娘不必等公子回来,若是无聊也可以四处走走的,只是不要走远了。”王鸣交代到。
景星云点头轻笑,“知道了。”
王鸣也笑了笑,“那属下就告退了。”
“好。”
王鸣转身离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上扬的嘴角,他紧皱眉头,抿了抿唇,他在笑什么!
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没跟上吃午饭,所以晚饭很早就有人送来了,景星云刚才还在想这里吃饭是不是需要过去,看来是不需要的。
那个小和尚看到景星云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女施主可真适合出家,那气质平和温柔包容一切像极了他常拜的菩萨。
深夜,圣遗寺的一间厢房。
“爷,段干伏颜受伤了。”
那人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现在在圣遗寺养伤,谢渊白也来了,现在还在跟明空大师论道。”
“而且看样子,谢渊白和景星云关系匪浅。”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窗未关,有风涌进,吹的烛灯摇曳,忽明忽暗之中,那张脸却是极为完美如同神造,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
“她倒是好手段,既然如此,怎么舍得杀呢,合该让她好好在盛国活着。”
翌日,景星云依旧起了个大早,这几天的梦扰得她心烦。
梦中那个人越发像谢渊白,直到昨日的梦境,似乎是婚房,她坐在床上红盖头挡住了视线,她只能看到自己穿的也是同样颜色的衣服。
门被推开,她知道有人走近,他似乎看了她很久才用喜称揭开盖头,那人分明是谢渊白。
他一袭红衣,清绝之中带了点妖冶的俊美,让人心甘情愿沉沦在他手中,可是她却平静的想要逃离。
可是下一幕红墙金顶,她在庄重寂寥的高墙之下哭的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仿佛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这个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东西,天旋地转,似乎是谢渊白走近将她抱在怀中,漫天大雪,她安静的像是死去的尸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这个梦杂乱无章,醒来之后的感觉总归是不好,就连这神圣之地也洗不清她的烦闷。
谢渊白依旧没有来见她,她也没有去找他,她知道他很早就离开了房间,他昨天几时回来的她并不知道。
昨天晚上那个梦中,她对他的感情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天气终于转晴,早上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院中的枝叶鲜翠欲滴,她看了一会儿书,心中的烦闷一丝未减,想了想还是出了房门。
她不敢出圣遗寺,却没想到圣遗寺竟然这般大,厢房多的过分而且都长的一样,就连厢房院中栽种的菩提树都长的极为相似。
绕了半天还是没有绕出来,本想找个人问一下却一个人都没看到,景星云不知现在是晨会时间,自然很少人出来,她只觉得疑惑分明没出寺门怎么还会越走越荒凉,像是走到了群山之中。
景星云止住脚步,前后都是桃树,她刚刚看不到建筑的时候不是已经拐了回去吗?怎么还没有走回去?还没看到建筑物?不会是碰到鬼打墙了吧?
正在犹豫之际她看到一个人朝她跑了过来,等近了景星云才觉得有些眼熟,那眉眼,蒋霜华?
景星云有些惊喜,刚想叫住她,结果她却直接从她身边跑过,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景星云手指微蜷,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想要跟她一起回去,一扭头发现人已经跑远了,她有些疑惑,昨天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跑?
景星云提起裙摆想要跟上,刚跑出去几步就被人喊住,“姑娘请留步。”
那声音低沉迷人,像是能够醉人一般,让人沉迷,忽略了致命的危险。
景星云晃神的片刻功夫,蒋霜华已经跑了没影儿。
她看着前面又一次空无人影,不禁有些惆怅,轻微叹了口气,她转过身。
一眼惊鸿应是如此,那人身姿挺拔昂臧,一袭黑衣尊贵无双,俊美无俦,眼下的泪痣平添了几分靡艳之色,像极了被拉下神坛的神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