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并不晴朗,些许冷风吹动着将军府门口的老槐,看似平静的夜晚,却孕育着一场****。
沈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焦躁不安。以前自己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也不曾有过今日这种难以形容和言说的感觉。他在府院门口踱来踱去,偶尔小小地叹口气。
车灯穿破黑夜像一道激光射进来,沈凝一回头眼睛都被刺地睁不开。他立在原地,看着向振南从驾驶室上下来,然后去右后方开车门。
看来,他今天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沈凝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去。
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的确实是沈熠,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向自己走来,而是再次探头进车里,然后抱出一个人,等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女人。
沈凝的笑容立马湮没,沈熠这是在唱哪一出?
沈熠抱着墨羽慢慢走到门口,从沈凝的身边擦过。
“她是谁?”沈凝把手放在沈熠的肩膀上,用力按住他以阻止他继续往后走。
而沈熠只是冷冷地回答:“救命恩人!”
他闪了一下肩膀,沈凝的手自然地滑落了下去。他不再理会他,抱着墨羽走了进去。
沈凝只好问一直沉默着的向振南:“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在君舞池找二少爷的时候,遇到了高闵昌,他企图开枪伤害二少爷,是这位小姐救了二少爷。可能她受到了惊吓就晕倒了,所以二少爷把她救了回来。”振南如实回答。
“哦?”沈凝一眯眼:“高闵昌这个老家伙,我放他一条生路,他却来找我的麻烦。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已经被二少爷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沈凝万分不信:“你是说二少爷把高闵昌除掉了?”
“没错,一枪毙命,正中眉心。”
听完振南的话,沈凝不由得心花怒放:“哈哈哈,不愧是我沈凝的弟弟,居然能够一人就杀掉青月帮的头目,为南城除了一大害。振南,无论用什么方式,一定要让他为我所用,这样,我就如虎添翼了。”
振南点头:“是,将军。”
“啪叽”一声脆响,一个青花瓷古董茶杯被摔得粉碎,而坐在堂屋中央的程靖礼已经被气地脸通红。
“混账东西!我早就说过,严禁带小姐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怜儿一边哭一边说:“老爷,怜儿知错了,怜儿甘愿受罚。可是现在小姐在沈将军手里,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小姐啊。”
程夫人也很着急:“是啊,老爷,羽儿现在还生死未卜,纵然你要罚,也等先找回羽儿再说啊。”
程靖礼舒了口气冷静下来:“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听怜儿这么说,既然是墨羽救了沈凝的弟弟,那么沈凝也没有理由为难羽儿。倒是羽儿,我以为她这次回来也该收心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不听话。这件事,先就不要告诉剑文了,也不要到处张扬。现在只有我亲自去将军府要人了。”
“是,老爷。”程夫人应到。
“还有你,怜儿,小姐没有回来前,哪儿也不许去。”
“是,老爷。”
沈熠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真是越看越舒服。不曾见到有人,如此肌肤胜雪,眉如柳叶唇似樱桃。他不由得看出了神。她的脸,竟然干净地看不到瑕疵,他不自觉地慢慢靠近她的脸,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她的皮肤白得反光,白得似乎能弹走周围的一切尘埃。
她慢慢地苏醒过来,生来就晕血的她,实在不能见那种血腥的场面。
当她的眼睛从朦胧变得清晰,她才看清一个陌生男人的头离自己那么近,而且眼睛正瞪得圆鼓鼓地盯着她看。她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吓得当场就没有控制住尖叫起来:“啊!”
沈熠无辜地被她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床上弹了起来:“喂,你没事吧?”
诶,能说话?!
墨羽这才稍微平静一点:“你是人啊?”
这算个什么问题,沈熠震惊住了:“你以为呢?”
“我就说嘛,”墨羽舒了口气:“鬼魂应该不会大白天的出来啊。”
沈熠扶了一下额头,有些失望这位小姐这么快就忘了自己。他叹了口气:“小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成这样?”
墨羽不服气:“谁说一定要做亏心事才可以害怕?”她嘟哝着嘴,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又以一种我不得不证明自己清白的语气说:“胆子小,不行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沈熠特别想笑。虽然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似乎已经失去了这个功能,冷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他的表情。可是,今天的他,就是特别开心。
他重新坐回床上:“是啊,不仅胆子小,还挺能睡。”
墨羽不好意思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久!”简单的一个字,回答地干净利落,把墨羽心中仅存的一点自尊都打碎了一地。她只能默默低下头,默认了她确实贪睡这个先天性的毛病。
看到她这样,沈熠的心突然软了下来,甚至于不忍心继续和她开这个玩笑。
“事实上,你是晕倒了,我不放心你的安全,所以把你带到了这里。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晕倒的?是害怕枪声么?”
墨羽摇摇头。
“那是什么?”
墨羽实在是不好意思,只得小声地回答:“晕血。”
“晕血?这是什么症状?”沈熠有点疑惑,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有看过医生吗?”
墨羽摇摇头:“你这个人管得还真多哦!”
沈熠一笑,是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不仅管得太多,似乎话都比以前多了很多。遇见一个想要了解的人,就算你再不想开口,你的器官也会帮你完成心中想做的,这就是所谓的不由自主吧。
墨羽继续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将军府啊。”沈熠扬起眉毛,表情自然是墨羽没有捕捉到的。她显得意外平静,甚至有些莫名的兴奋。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来将军府这样的地方。看样子,我的人生还能实现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沈熠默默听着,她的话,却让他似懂非懂。
“我说过了,我们将军府没有这样的人,杜老板,您请回吧!”
沈凝一副请走不送的表情,开什么玩笑,就算人在将军府,也岂是你杜恒远这个黄毛小子想要就能要回去的。
沈凝看得出来,沈熠平时对那些名媛小姐正眼都不看一下,今天却把程墨羽抱回了将军府,谁说得清呢,程墨羽或许就是能够打开沈熠心扉的那个人也不一定。而这样的人,他是觉得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可是杜恒远却并不放弃。要知道,墨羽是在君舞池被带走的,如果她有什么事,自己不被程老爷打死也大概能被自己给愧疚死。
“沈将军,您是我们南城百姓的护佑军,也是我杜恒远最尊敬的人。程小姐是我的朋友,她并没有得罪沈将军,您还是放她回家吧。”
沈凝渐渐失去了耐心:“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绑架程小姐不成?”
“不不不,”杜恒远赶紧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沈二少爷把程小姐带回将军府,这是我还有君舞池那么多客人都看到的,我希望沈将军不要为难程小姐,毕竟,她还救了沈二少爷呢。”
继续不承认看来是不行了,可是沈凝依然不肯做出让步:“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让程小姐跟你回去。人,是二少爷带回来的,他的事情,我一向让他自己做主。所以,你再求我也没有用。”
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可是沈凝却比想象中还难对付。杜恒远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向振南恰巧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军,南城商会会长程靖礼来了!”
“程靖礼?这老家伙来干什么?”
杜恒远赶紧说:“哦,将军可能还不知道,程墨羽,就是程会长的女儿。”
看样子,这老头子是来要女儿的。沈凝被弄烦了,对振南说:“你就告诉他我不在。”
“沈将军,别来无恙!”
沈凝话还没说完,程靖礼就自己走了进来。他看到杜恒远站在那里,很是不高兴。沈凝不满地翻了一下白眼,可是自己却不能说什么,毕竟程靖礼是商会的会长,身后的力量,是整个南城的商户。
他只好赔笑道:“哈哈,程会长,什么风把你给吹到将军府来了?”
程靖礼收起笑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女不懂事,得罪了将军。今天,就让我这个做爹的,来代替她向您赔个不是,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让小女跟我回家吧。”
沈凝大笑:“哈哈,程会长您言重了。程小姐只是我弟弟沈熠请回来的客人,我们并没有为难她。如果她要回去,我们绝对不阻拦。只不过,我个人是没有权利去干涩我弟弟的事情。”
“沈将军,小女虽然有婚配,可是至今尚未出阁。如果让她单独和沈二少爷待在将军府,这对小女的名声恐怕不太好吧。所以,还请沈将军给我这个面子,让二少爷放我家小女回去。”
沈凝显然不为所动,在他看来,你程靖礼女儿的名声跟他毫无关系,他只在乎自己的计划能不能继续和成功。而程靖礼看他不吃敬酒,只好发出最后通牒。
“沈将军,既然你不肯给我这个面子,那么我程某人只好自己去找小女了。”
“程会长,虽然你是南城商会的会长,可是请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将军府,什么时候由得你乱来了?”沈凝也怒了。
聊了一会儿,觉着墨羽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沈熠才从床边站起来:“看样子你好了许多。”
“嗯,”墨羽点点头:“已经没事了。”
“嗯。。。”沈熠站在一旁支吾着,墨羽皱着眉头看着他:“嗯?”
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程墨羽,墨梅的墨,羽毛的羽。”墨羽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墨色之羽,好名字。我叫沈熠。”
两人稍稍行了下握手礼,算是正式认识了一下。其实沈熠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正儿八经起来,平日里要是有人向他伸出手示好,不管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余光都不瞥他一眼地从那人身边擦身而过,而今天,他竟然自己主动伸手要认识一个人,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半晌,他把话题岔开缓解自己的尴尬:“君舞池。。。。。你经常去吗?”
墨羽转了下眼珠:“不。我爹严禁我去这种地方,但是因为我和恒远翎舒是好朋友,又三年没有回来过,所以才去找他们叙旧的。”
“哦。。。将军府不是什么好地方,既然你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吧。”
墨羽赶紧推脱:“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熠真是被她的天真给打败了:“大小姐,这里是将军府,别人可都不认识你,你能保证你可以平安顺利地出去?”
墨羽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麻烦你了!”
程靖礼虽然寻女心切,可是毕竟也忌惮沈凝的武力和权利。如果今天因为墨羽而得罪了他,他自己都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安然地在南城混下去。
而沈凝的经济支柱一直是南城的财阀们,他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也不能够断了自己的后路,虽然程墨羽对自己有用,可是南城商会也不缺乏利用价值。对于程靖礼,他虽然恼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两人僵持着,气氛变得很僵之时,墨羽和沈熠从里屋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客厅里的他们。
“爹,恒远哥,你们怎么在这?”
墨羽显然不知道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和自己有关。
见到墨羽出来,程靖礼这才松了口气:“羽儿,你没事吧?”
墨羽摇摇头:“我当然没事啦。你怎么会来这里?”
程靖礼看了一眼沈凝:“我听说你被将军府的人带到了这里,所以就来找他们要人。”
沈熠走到程靖礼的旁边,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地对程靖礼说:“程老爷,非常抱歉,我私自把墨羽带回将军府,让您担心了。”
程靖礼仔细打量了一眼沈熠,觉得这个人无比的陌生。这个人怎么会在将军府,他和沈凝是什么关系?
“你是?”
墨羽帮忙解释:“他是沈将军的弟弟沈熠。”
弟弟?程靖礼还不知道沈凝几时有个弟弟。也罢,沈凝也是前几年才迁至南城,对于他都尚未了解,更何况是他周围的人。但既然是沈凝的人,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一把把墨羽拉到自己的身边,用足了父亲十足的威严说:“以后不准随便乱跑,也不许随便结交一些不该结交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凝听了后十分不爽,什么叫不该结交的人?自己好歹还是个将军,怎么轮得到别人来轻视?
程靖礼无心恋战:“既然羽儿没事了,那程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且慢!”沈凝显然不悦,没有要放客的意思。
程靖礼回过头来,迎上沈凝的双目,放射出同样尖锐可锋利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他,你要怎么样,我奉陪到底!
“够了!”沈熠眼光充斥着愤恨盯着沈凝,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墨羽,程老爷,你们走吧!”
既然是沈熠开的口,沈凝当然不会说什么。因为他没满足沈熠一个要求,就能更进一步控制他。
程靖礼拉着墨羽就向外走,生怕多留一分钟都是祸害。沈熠看着墨羽离开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这种失落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程靖礼急步走出将军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自己的态度很强硬,可是内心却是虚的。毕竟将军府是沈凝的地盘,自己单枪匹马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拥有着千军万马和强大的军火的沈凝抬杠。自己真的是嫌活着难受吗,要是沈凝真的没有控制住,说不定自己今天就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被人抬出来的。
墨羽自己知道犯了错,也不敢主动和老爷子交流,只有默默跟在身后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墨羽。。。”杜恒远跟了上来,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墨羽转过身来:“恒远哥。”
“你没事就好了,我。。。。”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程靖礼就打断了他:“杜恒远,我警告过你多少回了,离我们墨羽远一点。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学得不三不四,毁了她的人生。”
杜恒远被不三不四这几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虽然他知道程老爷一直不待见他,所以当初才没敢奢望和许剑文竞争。但是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在程老爷心中的地位低下到什么程度。
“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朋友?”此时的墨羽比杜恒远本人更加生气。
程靖礼一如既往的严厉着:“我说过让你不要结交不该结交的朋友。”
墨羽思想里那根叛逆的筋被狠狠地挑拨到了,在她眼里,朋友也是自己可以倾其所有来珍惜的人。父亲的这句话,让她心里猛然生出一股怒气。她狠狠地甩开父亲的手,大声嚷道:“该不该结交我自己知道,为什么什么都要按照你的标准来?”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君舞池差点没有了性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掉到沈凝的老虎坑里?而这一切都是你所谓的朋友造成的。这难道是朋友的意义吗?”程靖礼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开始恼怒起来。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跟恒远哥没有关系。”
“你。。。。”程靖礼虽然生气,可是一时间也不能反驳。他看了看身后的杜恒远,叹口气上了车。
杜恒远慢慢走到墨羽身边:“墨羽,其实程伯伯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用跟他生这么大的气。”
墨羽舒缓了一下情绪:“可是我受不了什么事情都被他安排好,那样我的人生不就像一个循规蹈矩的剧本,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能理解,就像我爹强迫我继承家业一样。可是,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服从一下他们作为父母的立场。”
“算了,恒远哥,君舞池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在车里等着她的老头儿,放低了声音说:“回去告诉翎舒,我会找机会再去找她的。”
一听墨羽还会再来,他倒是放心了:“嗯,行。那你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同样小声地说:“我和翎舒在君舞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