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嘉莉……
真是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嘉莉”这两个字在白尼脑袋里盘旋着,仿佛它一直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留存着一般。
同一天的清晨,罗伊回到了位于帝都中心的神学院,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挂在天上的大圆盘,那盘子根本看不清楚,他甚至怀疑是白尼在望远镜镜片上动了手脚,故意哄骗他,毕竟白尼总是戏弄自己,有时甚至让自己十分恼火。
就比如用这些该死的镜片做的恶作剧!罗伊突然想起多年之前,还是少年的他们在教堂里玩耍,白尼用一个镜子反射外面的太阳光,照得自己两眼直冒金星。他还记起白尼曾用一个叫什么“凸透镜”的玩意儿把光线集中到他裤子上的一点,而后在一阵灼热的感觉中,他发觉自己的裤子已被白尼用那东西烧出一个洞来。
可恶的家伙!罗伊想着,心里却不自觉地为那些往事会心一笑。他心里明白,每次白尼总还是会教他一些新奇的东西,这些让他有种内心的自足感。是的,神学院的经文实在枯燥乏味,让罗伊这个拥有强烈求知欲的青年十分渴求外界的智慧,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白尼的朋友。
那天晚上,罗伊终于说服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似有非有的什么“蓝色的星”,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从天际望远镜里真真切切看到的是7颗隐隐闪烁的亮点,虽然一闪一闪同样看不清楚,但的确有那么多,那些必定都是飞星,是的,有7颗飞星,而不是教义上所描述的水神、木神、金神、火神4颗。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那些飞星必定也是谷神散播的世界吧!罗伊这样想着,那么谷神播撒的世界究竟有多少个呢?他仰望着天上的谷神星心里暗自感叹,他有些兴奋,如果能在天际望远镜的帮助下发现更多谷神播种的世界,那么作为主教的自己将对谷神教做出多么卓越的贡献!他想着,周身仿佛又散发起荣光。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再找白尼谈谈。
连续几个晚间,白尼都在悄悄研究着鲁诺的数学公式,但他一无所获,因为鲁诺的个人观测似乎总在一些神秘的地方进行,那些原始数据总让白尼心存怀疑,他甚至好几次同样认定鲁诺这个人的确是疯掉了。他很渴望向讲台上的弗洛伊德或者是家中书房里的父亲请教,可他完全没有这个胆量。
哪怕有个比自己更有学识的兄长呢?白尼心想。这天放学,他收拾好行囊,把那叠卷宗藏在包裹最深处——他已把那卷宗的所有重要信息抄写了一遍,而今晚他要与父亲一道从宗教法庭的官邸出发,前往位于帝都中心的谷神教廷参加祈福夜仪式,他决定在今天寻找机会把那东西送回父亲的档案室。正当他要起身离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身旁闪过,一张纸条被塞进了自己手里。即便那身影消失得极快,白尼还是很容易便认了出来,没错,是嘉莉!而那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要不要到极东地区看看?”
极东地区,就是鲁诺经常观测天象的地方!而他卷宗里常提到的还有个被他命名为“极东绿洲”的独家观测地。然而据这个异教徒的记载,那个观测天际的绝佳地点路途十分遥远,即便离开了地母最东的沙岭镇,还要继续往东走上整整一个月,并且,那地方似乎位于地母背面!
去极东地区看看——这的确是个惊人的想法!白尼本以为这种想法只会存在于自己的脑袋里,因为他认定自己有异于常人,除了绝顶聪明外,还有一种对追求真相的执着意志(虽然他有时也明白自己自信得有些过头)。可即便同样持有去往极东地区的想法,白尼却连需要准备些什么都不清楚,他的生活一团乱麻,独自冒险必定会要了他的命——可机会就这么来了!白尼心里清楚,再过一个太阳周,假期就要到了,一年一度的地母丰收节也在这个时节的当口,科学院的学徒们都会被派往各地的农庄指导人们收获谷物并考察研究来年应种下的种子。那个瘦小的学长一定会报名没人愿去的沙岭,而后他就要想方设法趁机溜掉。只要他从那里再往东走,就再没有人敢去追他,人们会说他死路一条了。想到这里,白尼心里觉得这个学长似乎跟自己一样是个异类——可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个异类,一个不戴面巾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