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
一时间，王明亮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和恐惧之中，这种自身命运不受操控、完全不知所措的感觉，让他的头脑有些发蒙。
“呵呵……给你个惊喜。”
陆生看着王明亮震惊的表情，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表情，“每次我在特修院教导学生的时候，都会用这一招吓吓他们。不过这招第二次就不灵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明亮环顾四周，在嘈杂的城市之中，江边的公园显得格外静谧，格外安宁，仅仅是站在这里，就会觉得心情愉快，舒畅，仿佛进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之中。他能闻到绿草散发出的清香味道，周围的花朵也五颜六色地绽放着，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江水拍打在堤坝上溅起的浪花，湿漉漉的空气。
这里绝对不是芒生市，也绝对不是梦境，而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而他明明刚刚还在芒生市郊区的地下基地中！
这是什么……瞬间移动？异度空间？超能力？
深藏不露的陆生，竟然有这么强大？能在一瞬之间带他穿梭空间，离开芒生市？他立刻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小说中的描述，于内心中产生了些许荒诞感。
这个场景，这些气味、这些声音，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的大脑被欺骗了。
想到这里，王明亮顿时低下头，注视着脚下的青草和石子铺成的小路。只见圆滚滚的灰色石子亮晶晶的，非常圆润，表面似乎因为太多人走而磨得非常光滑，石子下的泥土也散发着土地的朴实气息，仔细看下去，还能看到灰尘的颗粒，能看到江边围栏上的石头棱角。他接着向远处看去。
公园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人行道上行人匆匆，一副忙碌的大都市生活景象。从江边公园向着堤坝内看去，只见江水滚滚而流，江面上停泊着一艘艘驳船，再远处，还能看到一座大桥跨江而立，能看到高楼大厦的影子，矗立在江水两侧，浪花拍案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别看了，这里其实算是我的‘精神世界’。”陆生笑道，“你看到的这一切，既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
“精神世界？”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陆生说，“在通灵者之中，不同的人擅长不同的事情，而我擅长的，是记忆回溯和心灵感应。”
“您是说，这里是您创造的精神空间？这里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们所在的这里，却是您根据记忆创造出来的虚幻空间，是幻觉？”
“说是幻觉，也可以。”陆生说，“以后你也可以构造自己的精神空间，它就像是灵视状态下的坐标，是你心灵的归宿地，不管你在信息的洪流之中陷入多深，只要这个坐标还在，只要这个归宿地还在，就能随时返回，而不会陷入进去，就像是救生圈一样。”陆生认真道，“因此，每位通灵者都会设置这样的安全屋。”
“您带我来这里，是想？”王明亮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很聪明。”陆生赞许道，“没错，因为你还没有搭建起自己的安全屋，擅自开始探索很容易陷入其中，因此我先带你来我这里，就算探索过程出了问题，你也可以随时回到我这里来。”
“安全屋吗？”
“对。”陆生点点头，“每一位通灵者，都拥有自己心灵中的安全屋。这里是他们心灵的港湾，也是危难关头的最坚实的堡垒。”
“您，是怎么做到的？”王明亮震惊地环顾四周，即使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他还是找不出任何破绽。从他毫无抵抗地被拉入幻觉中来，他已经确定，陆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强大能力者。
“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简单的心灵入侵，以后熟悉了这种感觉，你也可以轻松地入侵其他人的心灵。你想想，就连死人的记忆我们都能发掘，更可况是活人的？”陆生说，“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你天生就适合做通灵者。只是没有想到，你觉醒的速度这么快。”
“通灵者……的数量多吗？”
“不多，我们这个圈子里，大多数通灵者都彼此认识。强大的通灵者更是屈指可数，至少据我所知是如此。”陆生摇了摇头，“本来这些东西都应该是特修院的课程内容，只不过，现在你没有时间去学这些。”
“我想，让你实际地感受一下，比上那些课要有用得多。”
“谢谢您。”王明亮真心诚意地感谢道，不用多说，他也明白，这样的机会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他也对陆生口中的特修院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不用。”陆生摆摆手，“这里是省城，我平时每天上班都会经过这里，休息的时候也会经常在江边走走，因此，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就用这个场景来构建自己的安全屋。”
王明亮抬头，向着江面望去。
从公园的堤坝上看，暗黄色的江水如同一条长长的丝带，穿过城市，一直蔓延到天边，在地平线处向外扩张，看不到尽头。
站在护栏边，就能感受到清凉又带着水气的风迎面扑来，神清气爽。
“熟悉的地方……”王明亮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生宛如能看穿他的心灵般点点头，“对这个地方越熟悉，你在脑海中创建的安全屋就越牢固；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越强，细节越丰富，它就愈发不可侵入，难以毁灭，和你心灵的联系也就越深入。”
“您知道我在想什么？”王明亮惊道。
“这是我的主场，你的情绪波动和想法变化都很难瞒过我。”陆生笑笑，“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就会懂得该如何在精神世界里隐藏自己的想法了。”
“这里有多大的范围？”
“并不算大，只有沿着江面的这一段，大概也就一条街的长度。”陆生摇摇头。
“一条街的长度……都被填充了丰富的细节……”
王明亮震撼地想着。
“如果走到尽头会如何？”他继续问。
“尽头？”陆生笑笑，“那里是混乱又无序的心智集合体，也是我意识和潜意识的深处，如果你能越过我的安全屋，破坏它，就能深入我的内心，到了那时候——你可以给我植入想法，或者操纵我的记忆，读取我的内心。”
“居然还可以这样！”王明亮惊讶道。
“没错。”陆生严肃道，“其实，现在你能在我的安全屋里自由活动，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允许。如果你是入侵者，那么现在你的意识可能已经被我沉入江底喂鱼了。”
“果然，平静的表面下，其实隐藏着很大的危险。”王明亮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直觉。
“通灵者之间的战斗，是隐秘又复杂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心灵层面的交锋。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隐藏自己，避免直接战斗——躲在暗处，不声不响地操纵对方的心灵和意识，在对方不知不觉中达到自己的目的。”陆生解释道，“如果被对方知道了你的底牌，那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您是担心可能的敌人。”王明亮恍然大悟。
“记住我的话，懂得隐藏自己，是每一个通灵者最根本的行事准则。”陆生说，“我们和那些战斗型的觉醒者不同，越是嚣张，死得越快。”
“谢谢您的教导。”王明亮真诚地说。
“不用客气。”陆生摆摆手，“既然你决定留下来与我们共同战斗，那么你就是自己人。你在河底救人的那一刻，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也是我愿意去相信你的最关键理由。在公交车坠入河底的关键时刻，人的本能，人的行为，是不会骗人的。我作为测试者，最大的标准，就是看人的本质，究竟是否善良，是否有同理心。在那个时候，你其实已经通过了我的测试。所以，即使我不说，以后你去了特修院，这些东西你迟早也会知道。”
“特修院吗？”
“嗯。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还是会送你去的。”陆生点点头，“那里是所有天赋者的殿堂，你已经二次觉醒，获得了进入特修院的资格。它在觉醒者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全国顶尖学府之于普通大学生，绝对不能错过。”他似乎也有些感慨，“以后你可以问问白夜，他就是刚从特修院中毕业的觉醒者。”
“嗯。”王明亮点点头。
“我们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我就带你，去打开他的大脑。”
陆生突然伸手一指。
王明亮转过身，惊讶地发现身后的草坪上，多出了一张银色金属制的手术台，手术台上，那具面目狰狞的尸体正躺在上面。
消毒水的气味迎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