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亦起了个大早,他今天完全没有睡懒觉的兴趣。
因为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去看看那些被他撕毁契约的农户,猎人,和采集者。
他们因自己而产生了某种变化,也让柳亦觉得他们和自己有着某种不可知的联系。
这种联系引导着柳亦去观察他们的生活。
走在路上,柳亦也注意到了更多的事情,整个卡尔佐德都在默默的发生着变化。
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因为他这个恶魔卡洛斯的原因才降临的。
人们都在街边议论着一件柳亦之前很少听到过的事情,关于神明究竟是什么模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起源来自于昨天的游行,那些大大方方把神像架出来展览的人,很显然是在破坏神像的神性。
从一些消息灵通的居民口中,柳亦得到了关于这场游行更多的信息。
游行一共分为三股,一股从郊外往更远处走,一股在沿着卡尔佐德四周,最后一股,也就是柳亦看见的游行队伍,在整个教区内部穿插。
卡尔佐德这块教区,是一个城市化还没有显著进展的地区,所以三股游行队伍,基本上就能做到对这块区域的全覆盖。
这场游行的目的,柳亦也不好说是为了什么,但看见卡尔佐德的居民,对这件事情讨论热情这么高,柳亦就算再笨,也能从中嗅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了。
味道是有了,但柳亦并不关注这个,他现在生怕自己再跟光辉永恒再扯上什么关系,现在好不容易和平了一阵,柳亦是异常的珍惜。
要去到郊外,单靠走路柳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来到了城市的边缘,一些建筑物开始变得低矮,大片的田坎和山脉都显露出形迹。
那些恼人的虫子也开始出现在草木之间,他们嗡嗡的声音,柳亦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特别的厌烦。
可是就算某位光头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柳亦自然也做不到把这些糟心的玩意给全部处理了。
顶着接近正午的太阳,柳亦走入了田间,此时正值盛夏,种子已经播种下了一轮,一些植物的细苗也开始重新长出,水车哗哗的转动着流水。
卡尔佐德教区是很常见的多山地形,宝贵的平原在城市化还没有完全完成之前,依旧是农耕的好去处。
当然这里的平原之所以没有被开发,也不完全就是城市化进程未来到的缘故,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柳亦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份银叶契约的签订,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卡尔佐德的建筑扩张十分困难,一些保留用地显得更加的珍贵。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当光辉永恒像洒钱一样把那些地契拍卖出去之后,这里的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了。
柳亦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一辆轰隆隆响动的蒸汽机械开了过来,从田坎间穿越,完全不顾新播种下去的种苗。
这铁皮怪物有着高大的机身,头顶的白色烟雾柱向天空飘扬,玻璃窗被铆钉固定,柳亦隐隐约约能看见窗内富态的人影。
不过值得提到的一点是,这蒸汽机械并不像柳亦见过的汽车模样,并没有使用轮轴来带动机身运动,反而采用了履带,给柳亦一种魔幻现实的观感。
这东西凭柳亦这几天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倒是坐在田边树梢上的一个小孩在看到之后,大叫了一声,“看啊,是蒸汽机车。”
柳亦一听,心道,这名字果然是如此的朴素。
蒸汽机车没开出去多远,就被一队农户给阻挡住了,他们的手里拿着锄头和铁耙,脸色都不太好看。
柳亦猜测这一队农户应该是这片田地之前的主人,他们愤怒于这蒸汽机车霸道无礼的行为。
从机车上走下来一个拿着地契的管家,他带着黑色的裘皮帽,穿着精致的皮鞋,留着一缕小胡须,他用手捋了捋胡须,随后讲道,“现在这里属于波洛勋爵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都离开这里吧。”
按照本国的律法,持有土地契约者,拥有土地的一切使用权,并且对非法占有使用土地的任何人,都具有驱逐的权力。
农户们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以及他突然拿出来的契约,却表示不甚理解,不仅对应于内容无法理解,连字也看不懂。
他们从小到大都无法离开这片土地,每个人都被划定在一个区域里面,无法逃离。
就算卡尔佐德的城市区域离他们并不遥远,他们也无法跨越那一条短短的界限,去到另外的一个世界。
他们只能通过前来郊外旅居的旅客,或者一些冒险者,游览家的口中,才能得到一些外界的信息。
偶尔教会的教徒们会来给他们传经颂道,但这也与所谓的知识无关。
对于这位管家出具的契约,农户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无法得出一个结果,只得从他们当中找出一位较为年长的人,去跟这管家交涉。
一位老者从一队农户中走出,他是这一片公认的大家长,曾经亲历过银叶契约签订的活化石。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老者走近一点,仔细地看了看管家手里地契约,如是地讲道。
“这是光辉永恒教会的土地契约,上面的内容是这块区域的归属权已经属于波洛阁下。”
“可是我记得,很早以前,教会曾经跟我的祖辈也签订过一份契约。”老者隐晦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那份契约已经被撕毁了,现在新的规则来临了。”
听到管家这样讲,老者就显得有些窘迫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方,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几十年,过往的经验在现在完全无法帮助到他。
而老者身后的这些农户,就更加的迷茫了,在他们有限的生命当中,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等咄咄怪事。
在他们对未来的期望里,从未想过有关离开这片土地的任何内容。
严峻的形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回想起了昨天传达到他们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那个说他们自由了的声音。
自由......自由是什么呢?
蒸汽机车就停在田野间,盛夏的绿苗随灼热的风轻轻摇动,呆愣的农户们和开始清点周围田地的管家,形成了鲜明了对比。
柳亦走入了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