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窗外月明星稀,除了几只夜虫似有若无的低吟,一片寂静,人们已经沉睡,夜显得极其安静,夜色冰冷如水。
失眠的夜显得极其漫长,也有人说,如果有人梦到了谁,谁就会睡不着。
潘府的小凤的院子,恰好就在湖边傍水的一处水坞旁,月光照亮了近处的木板栈道,还有小院门外两棵柳树,轻柔的柳枝随风轻摆,就像是少女柔软的发丝。
闺房外看去,屋内亮着一盏油灯,这小屋在清冷的夜里,显得极其安静安宁,就像是小凤本人,那么恬静,那么与世无争。
可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的。谁又能真的摆脱人世间凡尘俗事的牵绊,能获得个潇洒自在呢?
恐怕就只有那超凡出尘的神仙,能够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御风而行,逍遥自在。
而我等俗世中的凡人,就如同地上的蝼蚁,只能听由命运摆布,对人生的无常或悲或喜,苦于爱恨别离,生老病死,求而不得,悔之已晚云云。
唯有自强是解脱之道,唯有勇敢是面对之法。平生不做亏心事,无愧于天地鬼神。祈祷时亦能无欲无求,但求顺其自然。明知生老病死难逃,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潘小凤得了婚前焦虑症,她在读书,读着读着就掉下眼泪,心中道:“王大哥,你若负我,我如何能活?”
这女子心事,男子岂能知晓?
只可惜女子用情至深,情到深处,却难免悲伤。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人之一生,何尝不是那风中摇摆的烛火,最终难逃熄灭?
人这一生,何尝不像一盏烛火?自己发光,也照亮别人。
也许,生命的意义,只是在那短暂的燃烧的过程。
每个人能发光照亮谁,或者他的光能照多远多久,并不重要。
第三天,王老汉和王老妇人继续在家操办婚礼的一应准备,王大勇和潘将军还要回军营整顿军务。小凤带着丫鬟,继续准备一些琐碎用物,这几日,王大勇是没有时间的。
而王大勇觉得,婚礼最重要的是人,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天涯海角,都是一样,此心安处,就是故乡。
军营的日常操练并没有因为王大勇的婚事而有丝毫的松懈,只是军营中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王大勇也明确表示不收礼物,并且会给大家伙儿发喜糖。
他还是想着潘小凤,越是婚期接近,越是忐忑不安,就在这时,潘小凤差人从家里给王大勇送来一封信。
信上写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纸上还有班班泪痕。王大勇看了,虽然明白了一点意思,却又不能完全明白,正在两难之际,狐妖道:“主人,让我看看。”
狐妖抚媚动人,看完信后,扑哧一笑:“小女儿家,是怕你以后会有负于她。”
“那我怎么办?”王大勇想了想,拿起纸笔,拿出古籍,找来找去,写下几句话,递给狐妖,道:“你看看怎样?”
狐妖拿着纸,连连点头:“好字,果然是一表人才,一手好字。”
心中道,此人不是鲁莽粗汉,书法苍劲有力,一口真气内敛,实在难得。
接着念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起誓,若违此言,必遭天谴!”
“如此写,甚好,男子为心爱的女子发毒誓,只要那女子心中有你,就一定是会让对方放心的。”
老狐狸心想自己也是女子,却不曾有一人对自己海誓山盟,反倒是羡慕世俗之中男女,纵然生命短暂,却也值得,就在这时,也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坏了自己道心修为,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大勇差人把信送回潘府小姐手上,小姐看后,破涕为笑,道:“谁让你乱发毒誓的?”
心中却道,这世间事多少不由人,但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
潘小姐看着纸上的书法,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大勇的字,真是字如其人,力透纸背,便小心将信压在枕头下。
大婚之日,说到就到,那一日正好是军营休息,除了日常值班的人员其余大都来到潘府帮忙,丽水县城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县太爷请来了戏班要唱三天大戏,远近山里的村民也来凑热闹,好一个太平盛世。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王大勇穿着红色的新郎服,骑着高大的战马,一群武将前呼后拥,真像是要去攻城拔寨一般,气势惊人。
潘小虎作为未来的小舅子,也引了一众将士,在潘府拦路。
小虎道:“众家兄弟,今日要进门接走家姐,须过了我这一关!”众人哈哈大笑。
这边带头的将官名叫周冲,是个聪明伶俐的,笑道:“我家新郎官这里给大家发红包。”随手一挥,众人都捡红包去了。
小虎会意,立马让出一条路来,众人便进去了,后又有小兵对看热闹的众人散发了一些散碎的银两,众人都称赞王将军是一个好人。
原来小虎早就被王大勇买通,为了巴结未来的小舅子,王大勇特意找铁匠给他打了一把百炼钢刀和一面护心镜,潘小虎早就爱不释手。
新娘被众丫鬟领出来的时候,头上带着红盖头,虽看不到脸上表情,却也让人觉得有一种神秘之美,美艳动人。
妖狐被王大勇放了出来,今天老狐狸的任务就是关照婚礼现场,不要出现差错。她女扮男装,站在人群中望着新娘,觉得两人真是般配,天造地设。
当他看到堂上坐着的王老汉时,心中一惊,急忙低头。
心中暗想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为何自己结丹圆满的境界去看对方,如同看到深渊,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交手,去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人,毫无出奇之处,而越是如此,就越是可怕。
修真世界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些隐匿在世外的高手,就像隐藏在云彩后的高山,一旦露面,就是震惊天地。
她早就听说,那些大神通修士,弹指间可以毁天灭地。凡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连蝼蚁都不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领入洞房。
婚礼中司仪朗声唱到。
新郎官敬了一圈酒,表面上已经醉的不行,何况天色已晚,就被送入洞房。
王大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向窗外,就关上了窗。
轻轻揭起红盖头,潘小凤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虽然已经非常熟悉,然而新婚之夜对于女儿家来说,毕竟有着不同的含义。
看到潘小凤美艳动人,俊俏的脸上还有泪痕。
爱怜道:“夫人,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不是你离开了你的家,而是你们家多了一个人。”
听到王大勇叫自己是夫人,小凤心中欣喜,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出家闺女,苦是笑。
与父母分离在所难免,女搭当婚,男大当嫁,只是这一别,就要踏上难以预测的人生之路。
潘小凤心道,王大哥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知道自己的担忧。
大凡世间女子,出嫁不可避免,最舍不得的还是自己的父母。
王大勇的话让他安心,两人抱在一起,王大勇一挥手,风吹灭了蜡烛。
王大勇新婚后三天回归军营,继续操练军马。
潘小凤在家操持家务,打点自己的小家。
大姑娘变成了小媳妇,女孩儿初经人事,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有了一种女子的成熟风韵之美。
每逢十天休息两天的时候,王大勇回到家中,小两口难免恩爱,此间,老狐狸被王大勇安排在新家墙上的一幅画里,保护新家不受人打扰,同时也保护潘小凤的安全。
老狐狸其实是没有所谓的,在哪里不过都是自己修炼,相较于铁枪之中,反倒是这幅画里更好,有牡丹,有山水,还有亭台楼阁,有蝴蝶,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
她无聊的时候,也看着这个新婚的丫头,看着他每日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开始一天的忙碌,家中有十几个下人,让自己操持些花花草草,闲来读书写字,弹弹古琴,修一修刺绣,倒是自由自在,只是不能每天见到自己的丈夫,是有些淡淡的忧愁,只是每当十日休息到的时候,王大勇总是按时回来,免不了家里潘小凤要精心做几个可心的饭菜,两人聊一聊小两口之间的话题。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过年的时候,王大勇带着潘小凤回到王家山村住了几日,山上天气虽然寒冷,但是风景异常,时值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
两人在山顶看雪,快活如同神仙一般。
王老太是极其慈祥的老人,潘小凤也总是争着干活,王大勇也没有闲着,王老汉只是看着儿子儿媳来回忙碌笑呵呵的。
过了年,跨了春。有一日吃饭间,潘小凤在娘家吐得不行,找大夫一看,已有了身孕。全家欢喜,王大勇收到信,连夜回到新家,两口子难免又要欢喜。
欢喜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而事情总不能一直如此发展。
所谓瓦罐总要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头亡。行伍之人,岂能苟安于室,但求两军阵前,战死沙场。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