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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信(下)

“这第二封信。”张槐不管刚才的争执,继续说道。“是今早送来的,送信之人身法奇快,只是经过了咱们内堡的门口,扔了信便走,我特地问过,咱们张家堡中没人看清他的样貌,而且……”

张槐顿了一顿,从衣袖中抽出一张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接着说道:“此人似乎是有意显摆武功,大家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木门之上还有痕迹,当时这信封便插在门板之上。”

人群之中爆发一阵低低的惊叹,将这普通的信封插在门板之上,其劲力自然非同小可,犹如传说中“飞花摘叶”的神功,在场众人皆自知远远不及。

张槐高高举起信封,将正面亮给众人。

信上却有一个朱漆的图案,是一小鸟自流云之中向下俯冲的模样,前排先看到图的人皆是一惊,有人叫了出来:“海东青!”

校场之上再次沸腾起来,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清那信封上的纹样,更多的人则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芸姐姐,那海东青是……?”张雨拉了拉张芸的衣角。

张芸眉头微颦,答道:“西武林的鸟纹记号。”

自“断剑之役”后,武林一分为二,西武林自知要与朝廷对抗,需得行事隐蔽,深藏不露,于是制定了联络的记号。而这海东青是关外的一种猛禽,极其凶猛,传说十万只神鹰当中才出一只海东青,号称万鹰之神,不仅捕食野狐山兔,还会扑杀天鹅甚至大雕,有诗说它“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就是赞赏其彪悍坚忍、敢于以小博大的勇气,尤为西武林所喜,便常以之为记号。

众人议论声中,不知何人大声叫道:“好啊!这是魔教的家伙们欺我张氏无人,上门挑衅来了!你忍得下这口气?!”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而说,却引得众多张氏子弟热血上涌,纷纷鼓噪起来。

“说得对,都让人骑在脖子上了!张家堡的男儿们就这样忍着吗?!”

“我们张氏立足武林八百年,何时怕过这些魑魅魍魉!”

“匹夫不可夺志!此战不应,便是堕了咱们的志气!”

张槐在台上环视众人,清楚地看到此时台下虽然热闹,却也有不少人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于是张槐再次伸手止住众人鼓噪,朗声说道:“我张氏子弟不畏强敌,勇气可嘉。但万事也当三思而行,我看有许多弟子似乎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而我们一味激昂热血,言必称战,倒教他们不敢说话了。”

说着,张槐转而望向台下的张柏,伸手作揖道:“柏兄向来行事谨慎,刚才也是肃然不语,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您也是家中长辈,提点后生,责无旁贷,有何疑虑,便请明示。”

张柏上前一步,低头揖道:“蒙贤弟不弃,愚兄所虑,也仅只一条:这到底是朝廷所为,还是魔教挑衅?”

忽然前排一人朗声答道:“张三伯也不是没看到,那信封鸟纹,历历在目,门上伤痕,入木三分,信封当中又空空如也,既是显露功夫,又不发一言,其间挑衅轻蔑之意,总做不得假吧?”

张雨一听便知这是自己的父亲张存志,只是前面人多且密,她无论怎么踮脚张望,却连父亲衣角都见不到。

“存志兄久不出张家堡,恐怕有所不知。”这次却是一外姓子弟发言。“我从别派转投张氏,拜师尚晚,却也因此在江湖上行走日久,江湖上的传闻听得多些。我早就听说偶有小人故意伪造魔教鸟纹,招摇撞骗,只是这鸟纹当中另有猫腻,外人看不出,魔教中人却是一眼便能看出真假。要单说仿造鸟纹,实属寻常,但是咱们这里又没有魔教中人,难辨真伪,所以这鸟纹信封是否是魔教挑衅,倒也值得商榷。”

另一外姓弟子忍不住反问道:“那若是按你所说,咱们还不得抓个魔教中人,由他来辩真假?”

“那倒也不必。”张柏笑道。“只看这信的几处疑点,便能初窥端倪。”

“哦?”张槐奇道。“请柏兄指教。”

“指教二字,实不敢当,不过指出疑点,供君参详罢了。”张柏低头揖道。

“首先,魔教若是分别送信给张氏和东氏两家,何以对东氏横加指责,对咱们便是无言挑衅呢?张、东两家并立于武林已八百余年,两家向来亲密无间,他魔教总不会对咱们两家的态度差异如此之大吧?”

张柏这段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却正点出大家觉得奇怪却又不甚了了的地方,一时间校场之上鸦雀无声,有人想要张口反驳,却终归是欲言又止。

“其次”张柏接着说道。“魔教虽然不止绝音阁一派,但终究是有个总坛的,虽然这总坛咱们都不知道在哪,却一定是在北方。若是魔教同时向咱们张、东两家宣战,咱们张家堡在中原,东氏大院却在江南,本该咱们先收到信才是,就算他们魔教算着日子送信,也该让咱们两家同时收到信,为何却是让东氏先收信?而给咱们的信却非要与东氏的信同时到达?这难道不怪吗?”

众人被他这么一点,才发现此事确实蹊跷,不少人跟着点头颔首,心里已有八分赞同。

“这第三点嘛,却不在这书信之上。”张柏一笑,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三年前东后思与绝音阁阁主明梧一场大战,双方战平,明梧遁走,朝廷反诬陷东后思与魔教暗通,将东后思囚禁至今。可怜东氏这些年来人才凋敝,唯一的练武奇才,却被朝廷控制起来,如今的东氏,虽然仍是东武林三大家之首,然而说他只剩一副空壳,也不算过了。”

张芸张雨姐妹俩均是幽然一叹,只是张芸想的是东后思,张雨却是担心东望月。

“不过朝廷此举,我看多半是为了控制东氏。毕竟东氏又不是傻子,所谓东武林“三大家”,不过是个名头,节制武林也就是做个样子,这一点咱们张氏懂得,他们东氏就不懂得?我猜朝廷还是放心不下咱们这些武林人士,作着要控制武林的美梦,囚禁东后思,无非就是先拿名头最大却日渐凋敝的东氏开刀罢了。而自东大海死后,东氏想凭借合并达成复兴已经困难重重,此时朝廷再控制了东后思,不啻为掐住了东氏的最后希望,所以在我看来,东氏现在,可未必是武林的东氏啊。”

说完,张柏对台上一揖,便退回到队伍中。

校场之上依旧安静,过了片刻,才有人问道:“如此说来,对于东氏的请求,我们不予理会?”

“那倒不是。”张柏笑道。“东氏有难,咱们自然要帮,只是这信疑点太多,孔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疑,慎行其馀,则寡悔。我们谨慎一些,弄清情况再出手,总不是坏处。”

张芸轻笑一声,小声说道:“三爷爷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张槐对台下张柏一揖,随后环视校场,问道:“大家可还有疑问?”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微微摇头,均是再无言语。

张槐又回头望向台上其他三人,张青麟一动不动,似置身事外,另外两人均是点头颔首。

“那么,对于这两封来信,我们暂不做答复,待查明真相后,再作计较。大家各归其位罢!”

张槐大手一挥,定国钟跟着轰然响起,校场众人便自顾离去,原本齐整的方阵,登时散了。

张芸正要拉着张雨离开,却见张澜眉头紧皱,轻声说道:“真是奇怪……”

傍晚,霞光漫天,映得山腰上的张家堡也是金黄一片,在飞鸟归巢的鸣叫声中,于农田之上忙碌了一天的张氏人纷纷归家,堡中各户也都升起了炊烟。

张芸张雨两姐妹也正在厨下忙里忙外,生火造饭,待父母归来,便可直接吃上热乎的饭菜。

张雨从窖中提了半篮子青菜出来,却见张芸坐在热气腾腾的锅台旁边,双眼出神,却是什么也没看,似乎是发呆了许久。

“芸姐姐,你这是想起了什么事吗?”张雨常跟姐姐一起,知道出她此时发呆,定是心有疑惑。

“啊”张芸回过神来,转向张雨。“今日集会之后,你可记得张澜曾说此事蹊跷?”

“澜姐姐?她说了什么啊?什么事蹊跷?”张雨诧异。

“我也只听她说了一句‘真是奇怪’,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现在回头想想,这次集会的确有点怪。”

“怪?有哪里怪啊?”

“你呀……”看着一脸懵懂的张雨,张芸无奈地轻笑道。“遇事也不知道多想想,若是闯荡江湖也这般迷糊,是要被坏人骗的。难道要像那张三伯和咱们父母一样,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张家堡中吗?”

“这我倒没想过……”张雨轻轻摇头。

“你也大了,总要想的。”张芸说道,随后指着张雨的菜篮子。“你一边洗菜一边听我给你讲,别耽误了手头的活儿。”

“哦……”张雨闷声应着,却不明白自己长大了,与这次集会的奇怪之处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张芸接着说道。“首先便是槐爷爷他们,虽然张家堡的大事都是全堡人共同商讨,但是商讨之前,槐爷爷他们必然已经心中有数,这次却好像完全没有主意,集会之后,所谓‘查明真相、再做答复’的决议,其实跟没有决议一样,张氏大会商讨无果,这是第一怪。”

“这算是怪吗?”张雨不由得微微皱眉,想不透到底哪里怪。

张芸一笑,接着说道:“第二就是三爷爷,平时闷声不语,今天却是口若悬河,言辞有力,鞭辟入理,说得大家心服口服,张三爷舌战群儒,这是第二怪。”

张雨也是一笑,听出姐姐这是将张柏代入到《三国演义》的典故中,可演义中舌战群儒的是足智多谋的诸葛孔明,绝不是粗鲁莽撞的张翼德,张芸却因为张柏与张翼德同样在兄弟中排行第三,便故意说是张三爷舌战群儒。张芸的话虽然风趣,张雨却并不觉得有理,摇头答道:“咱们家向来重孔孟之学,外人都说咱们张家堡人个个能考秀才,三爷爷应该也是腹有诗书,只是平时不太说话罢了。”

“你这小妮子讲起道理来,也够‘舌战群儒’了。”张芸笑道。“最怪的还是这第三点,槐爷爷说的两封信,一封是东氏送来,一封挂着西武林的记号,可是就在会前,已有许多张氏子弟明言信是朝廷指使,本来许多人还不信,可是加上三爷爷一番说辞,大家便不得不信了,为何有那么多人在会前就知道信的内容了呢?又为何知道信的人都众口一词地猜测是朝廷指使呢?这么多人未卜先知,这才是怪中之怪。”

“这……有这事吗?”张雨将白天见闻细细回想一遍,却是毫无头绪。

“光顾着找爹爹妈妈了吧?”张芸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离不开爹爹妈妈,这要是普通人家,你这样的姑娘都该嫁人抱小孩了,又离不开娘家,又不会看公婆脸色,以后少不得要被婆婆打手板!”

张雨小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才不嫁人……”

忽闻外面有人敲门叫道:“姐姐妹妹都在家吗?”

“是月婷?”张芸奇道。“这小妮子不安心在家吃饭,却来这里玩什么来了?”

姐妹两个连忙跑去开门,却见张月婷站在院中,少有的面色郑重,沉声说道:“爷爷们招呼咱们去澈心堂议事。”

“我们两个都去?”张芸问道。

张月婷不答,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可真是怪了……”张芸思恃道。

三人一路疾行,不多时便赶到内堡。进门之时张雨理顺了气息,问道:“月婷姐姐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张月婷眉头微皱,摇头道。“只是沈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此时又急着找咱们,我有不好的预感”

会面地点在澈心堂东厢的空谷厅,三人进去时,其他三俊也正在里面等候,大家打过招呼后便分别于客座就坐,不再多言,似乎都有点忧心忡忡。

此时已日薄西山,天上霞光早已由金黄转至暗红,顺着窗格打在空谷厅的墙上,映出一片昏暗的血红。

姚露霞摸出火折子和引火木条,点亮了屋内几盏油灯,才让屋内稍稍亮堂一些。

不多时,张青麟和“三老”先后走入,大家慌忙起身见礼。

“孩子们不必多礼。”张槐柔声说道,随后请张青麟坐中间主座,张竹、张杨分坐左右,自己却依然站着。

待众人坐定后,张槐说道:“此时召集大家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大家先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张槐从袖中抽出一支玉佩,小小的玉佩不到一寸,是玉璧的形制,玉色半翠半白,鲜明油亮,衬着大红的璎珞,越发显得颜色明丽,单论成色,可算上等好玉,只是无甚雕纹,略显朴素,并且玉上有一道浅痕贯穿全玉,似是曾受过撞击,毁了玉的完整,实属可惜。

“这玉……!”张闻礼略略端详,便忽地双目圆睁,站了起来,却又被姚露霞拉着缓缓坐下。

“这是沈姐姐的!”这次却是张月婷忍不住叫了出来。

张氏向来朴素节俭,无论男女,身上都少有配饰,而能挂玉佩的,皆是张家堡中的长辈和有身份的人。张氏五俊因为在同辈中表现不俗,多有功劳,所以五人虽然年轻又没有功名,却有佩玉。

“你们朝夕相处,果然一看便知。”张槐点点头,接着说道。“实际上绝音阁送来的信并非空有信封,而是内有这块玉佩,当时便是这块玉佩带着信封插在门板之上。”

张雨忍不住重新审视那块玉佩,心中却想着虽然比起直接用信封简单得多,但是能用玉佩带着信封插在门板上,而信封不裂,玉佩不碎,这一手功夫,也算非常少有了。再一细看,却见那玉上微带暗红,似是原本沾染了血迹,随后又顺手擦掉。张雨心中不祥之感猛地一跳,赶忙收束心神,不愿再想。

“沈玉倩去了有多久?”张槐问道。

张闻礼起身一揖,沉声说道:“山西犁川镇有一崆峒弃徒莫侍,利用蛊术在乡里招摇撞骗,聚众作法,半个月前沈玉倩出发去解救被骗乡民,除去匪首,若路上不耽搁,前天当归。”

“恩……时间上倒是差不多。”张槐沉吟道。

“闻礼……闻礼有一事不明”张闻礼忽地一揖到地,颤声问道。

“但说无妨。”

“既然这玉佩是随信而来,为何……为何白天不说?”

张槐正要回答,张澜却忽地说道:“谣言四起,不可轻动。”

她这话声音甚轻,眼眉低垂,似是自言自语,但屋内众人均是听得清楚。

张槐一笑,道:“还是澜儿心细。其实我们收信之后正在商议时,就听说外面已有谣言,说东氏的信和魔教的信都是朝廷暗中指使。自断剑之役后,咱们张家堡中对朝廷不满者也是不少,一听说此次事件是朝廷主使,便群情激昂,声称抵死不从。”

一直没说话的张竹也站起来,抚着张闻礼的肩膀,安慰道:“闻礼啊,你想想看,按照白天集会时的架势,若是将玉佩拿出,会发生什么事?”

张闻礼木然摇头。

“你是五俊之首,不可空有武功和仁德,遇事也要思虑周全。”张竹接着道。“要知道,既然许多人都认定这两封信是朝廷指使,那么拿出玉佩后,玉佩也会被怀疑是朝廷做了手脚,那时我们如何能指望所有人都会支持去寻找沈玉倩?会不会还有人觉得是朝廷掳走她,而私自与朝廷的人冲突呢?所以我们几人商讨过后,都说既然要尽快寻回沈玉倩,便不能节外生枝,耽误了救人,便没在会上明说。”

张竹面上笑得慈祥,兼之身形宽厚,手长掌阔,抚在张闻礼肩头甚是有力。张闻礼听说要尽快寻回沈玉倩,也是稍稍定神,便顺着张竹的手,重又坐下。

看着这一幕,张雨不由得有些惊讶。她第一次参与“三老”议事,以前并不知道这“议事”是怎生光景,但她曾听姐姐说起过,二爷爷张竹年轻时义气而豁达,敢于直言,极有见识,武功也颇为出众,但是太爷爷张青麟性情严厉,在作为张襟云执掌张家堡时尤为严酷,虽然令张氏子弟人才辈出,在江湖上威名更盛,却也引得许多张氏子弟心有戚戚。

而二爷爷张竹仗义执言,敢于直斥其非,父子两个分歧极大,几乎发展为父子相争,张竹也因此为这形同拂逆的做法,不仅为张青麟所不喜,也令向来重孝道的张氏上下所忌惮,所以原本极有可能接任为下一代张襟云的张竹,最终失去了这个机会,而令武功更高,且同样严厉的张柳接任,也就是目前被朝廷囚禁、生死不明的张襟云。

此后张竹虽然仍是堡中元老,并且在张襟云被囚后与张槐、张杨“三老共治”,但他却很少发表意见,尤其是张青麟在侧时,更是少言寡语,与年轻时敢怒敢言的他判若两人。

然而今日一见,却与张雨印象中大不相同,不由得感到奇怪:莫非是姐姐记错了?

张闻礼坐下后,定了定神,问道:“那我们何时去寻?怎样去寻?”

“这便是叫你们来的原因了。”张槐说道。“实际上魔教给东氏的信中,并没有明言双方恩怨要如何了结,所以东氏转移了家中不会武的妇孺,又派出一众好手北上来探查魔教行踪,顺道联络咱们张家和上官家,只是他们另有要事,所以并没等咱们共同行动,只是约咱们在陕西泽州(今晋城)汇合,再行商议。”

“东氏会知道沈姐的消息吗?”这次却是姚露霞问道。

“未必知道。”张槐答道。“但是这信是魔教送来,又是赶在东氏的送信人离开张家堡的不久之后,那么沈玉倩的事情,恐怕也与魔教所谓‘清算恩怨’的事有关。所以我们若是应东氏之请,共同探查,一来到泽州之前会经过黎川,两件事并不冲突,二来两家互相照应,实力大增,想必有什么事情都能逢凶化吉。”

“所以……”张槐忽地目光锐利,面色郑重,朗声说道。“经我们商议过后,决定以张闻礼为首,你们六人于明晨出发,北上去泽州与东氏和上官氏汇合,一者探查西武林动向,二者寻找沈玉倩行踪,注意带好信鸽,有情况随时传书回来。另外,汇合后,要说咱们张氏将全力相助,派你们几人作为先锋,其他张氏门徒随后出动,明白了吗?!”

六人均肃然起立,低头揖道:“谨记!”

“若还有什么问题,便请提出,没有便尽快回去准备吧。”张槐重又放缓了声音。

“我……”一个娇怯的声音于众人身后响起,却是张雨。

张槐一笑,柔声道:“雨儿请说,不要怕羞。”

张雨点点头,小声说道:“为什么我也要去呢?沈姐姐失踪,我也很着急,的确希望能跟着一起去,但是我又笨,武功也不行,我怕拖累大家。”

她这话一说,“三老”却均是微笑,张槐道:“雨儿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知道你武功上进境很快,却因少了历练,故而困惑颇多。你已年近十七,该出门长长见识了,而且你姐姐芸儿机敏聪慧,也曾多在江湖上行走,有她带着你,我们也放心。”

“而且……”张竹接着道:“我听说此次东氏派出的好手似是以东望月为首,雨儿你与望月那孩子交好,有你在,我们与东氏共同行动,自然更加融洽。”

张雨一听这次东望月也来了,不由得满心期待,低头应道:“谢谢爷爷,孩儿谨记。”

张槐微笑点头,说道:“那么大家回去准备,如有别的需要,便跟你们大爷爷说。”

一直坐着的张杨点头说道:“闻礼你一会先来我这取鸽笼。”

他年逾七十,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如铁器般粗粝。

“闻礼有个不情之请。”张闻礼忽地上前一步,沉声揖道。

“请讲。”张槐道

“沈玉倩生死未卜,但见玉上血迹,想是不容乐观,闻礼觉得事不宜迟,应当马上出动,尽快弄清真相。”

“是呀,我们都很担心沈姐姐!”张月婷跟着叫道。

张槐长叹一声,道:“我也一样担心,但是此次出门非比寻常,一路上恐怕会有颇多意外,若是你们不准备万全,我也不放心你们出门。”

“可是……”张闻礼还要再说,张竹却突然伸手止住了他。

随后他转向张槐,说道:“老弟且听我一言。”

“二哥请说。”

“咱张家的几位青年才俊虽然能力上不用咱们挂心,然而这次不比往常,年轻人关心则乱,遇到事情未必能冷静对待,反而更加凶险,不如这次由我出马吧。”

张槐连忙答道:“真要出马,也要由小弟先上啊,二哥还请坐镇中军,由我等在前开路。”

张竹笑道:“槐弟不必过谦,若说坐镇中军,没人比你更加合适了。而且早些年我在外行走,去得最多的便是陕西,熟悉得很。我也同意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我先带着闻礼在前开路,其他几位明早出发,紧随其后,这样如果我们遇到不测,身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要先行!沈姐姐情况不明,我今晚是睡不着了,不如也跟去!”张月婷高举手臂,跳脚叫道。

姚露霞长叹一声,道:“你们这两个急性子!既然如此,就由我我带着其她人明早出发,紧随其后,若有情况,你们路上留好记号。”

张槐笑道:“看来你们是主意已定,也好,那便按此行事。”

“有劳贤弟了。”张竹对张槐一揖,随即转向张闻礼。“那你先去取鸽笼吧。”

“张竹!”忽然一人低声叫道。

这声音略带沙哑,颇有威势,却是从张槐身后发出。

众人一时噤声,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发声之人是上代家主张青麟。他垂垂老矣,身形干瘪,眼皮下耷,双颊下垂,平时的样子就像是闭着眼睛在生闷气,张家堡的年轻人都对他是又敬又怕。而此时他双眼灼灼,更显得威势逼人。

“父亲。”张竹转身,对张青麟低头长揖。“有何吩咐?”

“三老”以外的诸位年轻人皆是心中一紧,大家都听说过太爷爷与二爷爷父子两个至今都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而今天二爷爷不同以往地多说了几句话,甚至主动请缨,此时太爷爷却忽地叫他,似是面色不善,嘴唇微张,莫不是要当众数落二爷爷?

“这几个都是好孩子,你这个做爷爷的,可要带好他们,不得有误。”

“是,孩儿知道。”张竹低头应道。

“还有你们几个孩子。”张青麟又转向张闻礼等人。“我久不问世事,但也能看出此事绝不寻常,你们要谨言多思,每走一步要留好后路,遇事难决时,便多问问长辈,行走江湖,小心些总不会太吃亏,懂了吗?”

大家万万想不到,这个威严的太爷爷,一旦开口,却又是如此寻常的叮嘱,实在令人有些捉摸不透。六人均是楞了一下,才赶忙低头长揖道:“孙儿谨记!”

张青麟却全然不理大家应答与否,早就自顾起身,踱着步子,奔后堂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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