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月紧盯着前方的日月先生,提气直追,自她内功修为进入“行气”阶段后,还是第一次全力奔跑,当真是身轻如燕,灵动异常,遇到矮墙往往能一跃而上,在人流之中也是闪转腾挪,连旁人的衣角也没刮到一分。
那日月先生身法更为诡异,在前面只是昂首阔步,而非快步奔跑,但东望月反离他越来越远,无论怎样奋起直追,却毫无作用。若不是日月先生走走停停,似是有意等她追来,她必然早已跟丢。
东望月诧异之下,细看日月先生身法,只觉得他每迈出一步,就向前滑出好远,让东望月恍然间只觉得地面也正缓缓流动,他只是正常迈着大步,地面却像在他脚下反向而行。
见此异景,东望月猛然想起,江湖人都称东氏轻功“动如飘江”,现在那日月先生的步法,可不就如同人飘在江上,人虽迈步,江也横流,茫茫江面一刻不停地从他面前流到身后。
“这人果真用的是我东氏武功。”东望月更是心惊,随后心里愈加愤怒。“他学的东氏武功,为何又要来与我家为难?真是恩将仇报!”
东望月发狠狂追,然而终究是追之不上,自己反而乱了气息,渐渐体力不支。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奔了小半个时辰,绕过闹市荒村,又奔过郊外原野,直到一处树林边上,日月先生才终于站定。
东望月也跟着停步,但已经气喘吁吁,步伐凌乱,只凭着一腔热血强打精神,见日月先生停步,也不多想,拔出随身长剑指向日月先生,喝问道:“我曾好心救你,今日你却伤我爹爹!”
日月先生缓缓转身,直视着东望月,却如同没看见她手中长剑,反向她走过去。
东望月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万万不及他,一旦他走进,恐怕自己更加难以对付,于是摆了个架势,喝道:“看剑!”。紧跟着踏步出剑,猛地刺向日月先生胸膛。
日月先生待她长剑刺到,却只是左手抬起,食指搭在剑脊上轻轻一带,便轻松化解了她这一刺。
拨剑之时日月先生已向前又迈一步,右臂一抬,便向东望月头顶拍下。拨剑拍掌,一气呵成,在东望月看来只觉得面前人影一晃,日月先生的手掌便已压下。
东望月早知自己不敌,却想不到竟败得如此轻易,在这紧要关头,只能双眼一闭,等死而已。
“要死了么?”东望月心道。
但那手掌只是在她头顶轻轻一拍。
“你不怕死吗?”日月先生温言问道。
东望月睁开眼,日月先生就在眼前,温和地望着她。
东望月想说不怕,张了张口,却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脱力,刚才还平静如水的心口,此时却剧烈地跳动起来,连忙紧咬嘴唇,用力摇摇头,这“不怕”两个字终究是无法说出口。
日月先生微微一笑,抚着东望月的头,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能伤你父亲呢?刚才不过是点了你父亲穴道,并没伤他。”
东望月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喝道:“你别骗我!我看到了,我父亲都倒下了!”
“你且放心,我知道他是你爹爹,绝不会伤他。”
东望月盯着日月先生,见他毫无敌意,语调诚恳,再回想父亲遇袭的情景,便感到父亲的确只是昏迷,实际并无大碍,心里便对他的话信了大半。
但是这人到底为何与我家为难?东望月满怀疑惑,收起长剑,问道:“那么你到底是谁?”
日月先生坦然一笑,道:“我曾说过,我父亲死得早,并未给我取名,所以我一直用我父亲的名字,我姓明,单名一个梧字。”
明梧?东望月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觉得这名字竟然如此熟悉,似乎东氏的长辈们都知道,可一旦提起,往往便是避而不谈。尤其是父亲东扬远,几年前在给东望月讲东氏近年来的大事时,也曾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一向沉稳的父亲在却在那时变得极为烦躁,不过简略地说此人已死之后,便不愿多提。
当时东望月也是满心诧异,不知这是何等的恶人,居然令大家都如此讨厌,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自称“明梧”之人会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你果真与我家有些关系……”东望月轻声说道,微微低头,却见玉阶剑正在那人手中,剑制简约古朴,剑鞘油亮,全不像已放置几百年的老物。
“这剑……”东望月本想开口要回玉阶剑,却马上想到明梧绝不会给她,自己又无力强夺,登时踟蹰不已。
明梧察觉到东望月想法,也不避讳,顺手将剑举在她面前,沉声道:“望月,这柄玉阶剑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