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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是一种讽刺吧。”
“对谁的？”
晃眼的灯光没能消灭两人脚下的暗影。那顽强的阴影始终依附在两人的斗篷下，脚边，以及衣物的褶皱中。
“对我的。”个子高的人接着走在街道上，他的脸藏在影中，完全无法被看见。
“或许不是啊。”矮个子也紧赶几步，走到他身边。
街道旁又岔开一道小路，歪歪斜斜地延伸向远方。高个子突然止住了脚步，身后的人也及时停了下来，正好没有撞上他。
“庞贝走的哪条路？”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两条路上的脚印。然而不知是因为风太强还是庞贝过于消瘦，道路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赌这条。庞贝只喜欢走宽敞的路。”矮个子朝自己扇了扇风，朝大路走去。
“那我赌这条。”高个子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的小小玻璃室，“庞贝比起走大路，更喜欢吃蔬菜。”
“你怎么知道？”
“因为啊……”他凝望远方，“庞贝他是个向着风的男人啊……”
“噫——男生间变了味的友谊……”矮个子说着就要摘下斗篷，却被高个子拦下了。
“我说过了吧？进了这里以后不要脱下斗篷。比起找不到庞贝，被秘夜记住脸更加危险……”
“皇！”梅因猛地摘下斗篷，摔到地上，“我都快要被这个鬼东西闷死了你居然还要逼我穿上！我才不管它危不危险，我只知道自己热的要死！再说了我讨厌这丑不拉几的黄色，就没有多余的棕色斗篷了吗？”
“我的小祖宗呐……”皇慌忙捧起斗篷，“这不是怕你冻着嘛！我们就在这里补给一点物资，然后马上出去，到大冰窖里玩！就穿上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那……那就……”梅因妥协似的披上了斗篷。
—2—
“那么……”狂风吹拂着两人的斗篷，梅因使劲攥住才没把它放跑，“言归正传吧，你还是坚持你的观点么？”
“对啊。”
“赌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你最心爱的风衣缝上。”皇侧过头，看向梅因。
“真是……真是诱人的条件呢……也没办法，毕竟技术掌握在你的手上，我只能处于受制于人的状态啊……那如果我输了呢？你又要开出什么条件？”
“那就给我闭嘴，一个月不准说话。你吵死了。”
“太不讲理了嘛。不过也无妨，反正最后胜利也会掌握在我的手中。”
梅因抬起脚准备出发。
“喂，是庞贝吧？”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冷不丁地响起。皇的心脏骤然收紧，急转抽刀，却发现自己正被对方用剑指住，四射的剑芒映出了他满脸的冷汗。女人盯着梅因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举措令她不自觉地向下拉了拉风帽。
“看起来像是的。”惠满意地转回皇，“那么你就是皇了吧。别看我这样，认人可是第一名，见过一次的人就绝对不会再认错。”她洋洋自得地走过两人，站在通往城市中心的大道上，发号施令道：“别愣着啊，‘司’有事找。”
“hu——皇皇皇皇那个咄咄逼人的阿姨是谁啊，”梅因显然被吓到了，“是臭高个二号还是新女人？你的口味还真是够独特的啊……”
“别光顾着开玩笑，梅因，害怕啊。看起来我不是VIDE的事暴露了……”
“bu——不不不不用你说我已经在害怕了……庞贝到底死哪儿快活去了竟敢丢下我们两个代他受累……”梅因用惊人的语速说出了这句连标点符号都在颤抖的话。
“快点跟上来！”惠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3—
“庞贝？”惠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是在寻找些什么，“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要命啊……”此时正躲在混凝土路面下的庞贝紧张地咬起了手指，“那个老阿姨……要不是拿了个好能力我还真的没法从她手中逃脱。果然黄色斗篷还是太显眼了。”
他估摸着惠已经走远了，才慢慢从地下脱出。
“坊间传闻惠只靠服饰认人，我们三个中她只认识我一个……如果梅因被当成了我的话……”他看上去有些懊恼，“怎么会……我只是想比梅因更早吃到秘夜特产的菠菜啊……”
秘夜现在被务下了咒，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而惠不可能离他太远……原本他们可以无事通过的，却被我搞砸了……我怎么会……我……
但是关我什么事呢？那对腐臭夫妻的一切又关我什么事呢？
他最终想通了，一跃而起，冲向小路尽头的种植园。
“Freedom！”
—4—
“你……到底哪里惹到那个小祖宗了？”
皇无奈地看着眼前假装殷勤的庞贝。
还不是因为你？
—5—
“皇·安。”秘夜招呼皇过来，那虚弱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皇虽说完全不想搭理他，却停不下走向秘夜的脚步。
“皇？”梅因紧张地喊道，想要挣脱惠，走近来。
“离他远点。天知道他们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来。”皇咬着牙，紧紧盯着秘夜的脸，“你想做什么？我不过是路过天文台罢了。”
“皇，真没想到在计划执行之中还能再见到你……坐下来聊聊吧，当然更详细的历会告诉你的。”
“那是……”
“我可能快死了。”秘夜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历、务以及庞贝，而现在又要多出你。距离神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来不及了，历实在太慢了。神一定知道我在暗中有些动作。你是我最后的牵挂了。去找务和历，请帮助他们。还有，不要忘记我和惠。”他像是很努力地说完这句话一般，一下又没了气息。
“这是哪门子的笑话？向我交代遗言？怎么不向你忠诚的晓说？”
“长大了啊……璜，”秘夜突然笑了起来，盯着皇的脸发愣。十数年前的冰封之地米塔尔，那个爱说谎的孩子突然浮现在眼前。接着，他又看向不远处的梅因。
“如果世界树之种由你来吞下，那该多好。一切的痛楚与遗憾，此刻都不会留有任何痕迹。”秘夜闭上了眼，“和锳真像。”
“锳又是谁？”皇显然没有理会他的感慨，“世界树之种？痕迹？那到底要说些什么？”
“铃响，玉碎。”秘夜并不打算作答，“要吃肉干么？”
皇转身离开。
不过梅因知道，痕迹是有的。尽管皇想要掩饰，尽管皇想要逃避。
不知何物。
—6—
在补给站挑选新斗篷时，梅因被惠叫住了。对方穿着一袭整齐的燕尾管家服，露着不自然的微笑。
“握个手。”眼前这个家伙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梅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沉默片刻，惠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这样啊，还有这种事。你不是庞贝。”惠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与人类大相径庭。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赌输了啊。庞贝在种植园差点被我抓住。”
梅因的瞳孔微微收紧，她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我是读心者。是能置身处地考虑主人的管家。我叫惠。”
尽管那笑容并不优美，但却让梅因放松下来了。她拾回惠刚刚的话语：“那又有什么关系，皇是个笨蛋，只要庞贝不说漏嘴就没有关系。”
“但那是谎言。拥有‘那双眼睛’的你，却要说谎？”
梅因沉默了一下，没有回话。
“那双眼睛可以看见谎言吧。我可想要了呢。我想知道秘夜君所说的话语里到底夹杂着些什么。”惠仿佛是嫌笑容用不光一般，对着梅因一个劲地傻笑，却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
“你最好不要有这么一双眼睛，会很痛苦的。明明爱得那么真切，却无法触碰的感觉，你也想承受吗？”梅因说着捂上了右眼，咬牙切齿，“再说你有那么方便的‘力量’，还用‘眼睛’做什么？直接窥探他的内心啊。”
“我没有说过这是我的能力吧，”惠此时的笑容让梅因有些发虚，“我可没说过。”
她没有说谎。
就像皇一样，所有的谎言都会散发出污秽，令人不敢近前。然而缦立的她身边却什么也没有。
“我不会去尝试窥探主人，我会拥抱他的不完美他的不确定和我们共同的命运。我可不希望自己什么都知道。”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所以你也去试着拥抱他的谎言吧。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了，好吗。”
“喂，梅因，走了。”皇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出口传来。
“去吧。”惠推了推她。梅因向皇和刚刚汇合的庞贝跑去。
到达他们身边时梅因回过头去，惠的背影刹那间与皇重合。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惠不是VIDE吧。
梅因一直盯着她，直至那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不过，应该不是吧。
放松下来的一瞬间，一阵恐惧传遍全身，仿佛时间都被停止了一般，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我是务。魔法师。”对方向自己脱帽致意，“对了，上个星期cos的好像是地狱的看门人。”
“嘛不管了。总之我在这漫长的一秒钟内将向你讲述一些东西，虽然这样做会让秘夜难办。”
“总结来说，就是——离开皇，一旦他知晓了计划，就有可能将你杀死。”
动不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靠近他。你是无辜的。”
手脚冰冷，仿佛知觉随着血液一同流走了一般。
“回忆起来，那些属于你的点滴，想起真相和你的真实。”
如一阵强电流经全身，一些记忆的碎片浮出水面。
“逃走。”
—7—
皇说过很多话，在这短暂的时间内。
但梅因只能想起来这句话。
“这里也会有雨雪风霜哦。秘夜说是因为黑幕，不过我也不太懂。”
脑中如同乱麻一般思绪万千，她扶住脑袋。
雪越下越大，她隐约能听见皇呼唤她的声音。
那些片段……那些记忆……
皇，我不能再拥抱你了。
不过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
她使劲按住正在爆炸的大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