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见她要走，忙交代道：“因是在宫中出事，都督派人跟进，那栏杆叫人锯开了，总归不会把错处归到您身上，您尽可放心。”
宋蘅一顿，再次道谢。
素锦咬唇，看她远远离去。
邓卫从房梁上倒挂着，摇摇晃晃看着她笑：“呀，出师不利啊！被发现了吧，待会儿都督定会罚你的！”
素锦瞟了他一眼，这位是西厂的神医邓卫，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斗嘴惯了。
闻言，素锦指了指屏风后，笑道：“你以为你没被发现吗？”
旋即便甩开房门离去，嘀咕一句：“真是个古怪的小丫头！”
邓卫抓抓头皮，不理解自己怎么暴露了。
看了眼屏风，又看了眼刚刚宋家三姑娘换衣裳的屋子，恍然大悟。
素锦带人来的时候，邓卫得了信儿，就钻进了屋子等候。
毕竟救过都督，邓卫远远望上一眼，开个药方就是了，只是人来了，他倒叫堵在房中，没办法出去。
素锦取来衣裳，让宋蘅换下湿衣。
那屏风之后，便是更衣之处。
可这位三小姐却并没有在房间里换，而是走到了隔壁屋子，合上房门……
素锦是女子，那宋府三小姐防着的，可不就是房梁上倒挂着的他！
自己的轻功如何厉害，岂会没个数。
他连呼吸都近乎没有，那姑娘是怎么发现他的？
邓卫只觉得额头起了一层白毛汗。
回想素锦搜来的，关于这位宋家庶出小姐的消息，也不过那么三五条，却绝对没有一条说她天赋异禀！
……
宋蘅并未前往椒房宫。
素锦已经安排妥当，另有宫人领路，将宋蘅接去了乾清宫。
楚元韶对于宋家入宫两次，闹了两回，很是不满。
宋茵只觉浑身发冷，尤其是在接触到楚元韶那隐含申斥之意的目光之后。
对于自己的亲娘，也是丧尽了耐心。
佟氏算是把她的计划毁了个干净。
依兰前来回话，附耳在侧，对宋茵道：“太医说了，二小姐并无大碍，已经饮下驱寒的药，睡一觉就会好的。”
宋茵唇畔讽笑，压了下去。
如今，宋芍已经是无用的棋子。
佟氏打的好算盘，毁掉宋芍，就能捧了宋荔来吗？
想了想，她对依兰低声吩咐几句。
依兰诧异：“可是，当时那么多人围着。”
“怕的什么，正因为人多，才会分不清究竟是哪个。”
依兰咬唇，应声而去。
宋茵叫她往外传话，只说叫侍卫抱着上岸的，乃是宋蘅，而非宋芍。
她也并不是一定要从宋府里选人入宫的，宋茵心头涌起一股烦躁之感。
家人的靠不住，陛下的临阵背信，都叫宋茵身心俱疲。
若宋荔乖觉些，懂事些，宋茵也不介意入宫选秀的是她。怪只怪佟氏太呵护宋荔，也怪宋荔身为宋家嫡女，胆敢动了心思于她抢。
凡是不依着她的规矩来的，她也不介意把所有规矩打破。
依兰、木兰二人都是她的心腹，也被宋茵拿捏住了，姿色虽是差些，可她要的是子嗣，而非宠幸，已经足够了。
再者，宫女出身，顶天了封个贵人、美人，能威胁到什么呢。
父亲若要怪她不顾宋家，也该去怪母亲太过自私！
打定主意，宋茵并不明说，只先看一看，能不能挽回宋芍的声誉。
想了想，宋茵站起身，“陛下，那栏杆的事，还是交给臣妾去查吧。毕竟，出事的是臣妾的妹子。”
锦衣卫回道：“那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陛下还当交给西厂去查。”
宋茵早猜到是佟氏所为了，哪里肯，“陛下，不敢那人是出于害谁的目的，臣妾的两个妹妹算是倒了大霉，好巧不巧就碰上了，这件事，还是叫臣妾查吧。”
“不妥，正因为牵涉到贵妃娘娘，才更应该交给西厂……”
“放肆！本宫和陛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多话。”宋茵横眉冷对，对西厂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西厂的都督司北宸，可正是害她不能当皇后的罪魁祸首！
锦衣卫低着头，偏不肯告退。
楚元韶摆摆手，不耐道：“到底是后宫之事，西厂不便插手。”
宋茵刚一喜，就听楚元韶继续说道：“不过，也牵涉到了贵妃，既如此，便让内务府督办吧！”
锦衣卫俯身：“是，属下遵旨。”
音落，也不看贵妃一眼，转身离去。
宋茵又气又心虚。
内务府也不是吃软饭的。
而且，那里也是宋茵插不进手去的地方。
从前施琅华在的时候，把内务府打压的狗一般，实实在在安生了几年。
宋茵哪里料到，才弄死了施琅华，这内务府竟跟着死灰复燃，再次放肆起来。
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宋茵插不进手的，内务府却是可以，阖宫上下，从选拔宫人，安置内侍，再到陈列摆设，建筑构造……哪一项不是他们。
那栏杆是佟氏自己花钱收买人心，弄下的陷阱，也不晓得尾巴藏好没。
宋茵心内嘀咕，和佟氏置气还在其次，当先要处理掉佟氏留下的那些把柄才是真。
她坚信，惟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事情交代一番，便有内侍唱喏，宋蘅到了。
宋茵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看向门外。旋即，又想起什么，回头望去——
好啊，楚元韶果然也看向了那里。
宋蘅才是真正棘手的一个人。
不过，宋茵低头一笑。
依兰已经去散播谣言了，想来不出一日，京中官宦之家的圈子里，便要传遍了宋蘅的“丑闻”，自此，宋蘅入宫的路，算是断送了。
宋茵志得意满，只觉得刚刚忧心的事，都是些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阿蘅这是从哪里换了一身衣裳？”楚元韶眸光一顿，笑问。
称呼她为“阿蘅”，甚至连她换了衣裳都知晓。
佟氏、宋茵对视一眼，目光里闪过冷色。
宋蘅不过微微错愕，拜倒在地：“是尚衣局的宫女领了臣女去换的，那人好似受过贵妃娘娘恩惠，报在了臣女身上，也使得臣女因祸得福，多谢贵妃娘娘。”
宋茵唇边挑起一丝笑意，却未及眼底：“换了就好，你二姐姐如今躺在椒房宫里，瞧了太医，情况可不大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