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纯子的声音冷肃，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落入美子的耳朵里，就像是无言的挑衅。
凭什么，凭什么！
难道就凭她找到一张带血的录取通知书吗？
“妈！”美子猛地扑倒方母怀里，哭的抽泣不止，眼神恶毒的瞪了一眼纯子。
“不哭不哭，妈妈想办法，妈妈给美子想办法。”方母低声哄着美子，一双美目拼命盯住大门。
她在等，等人回来。
纯子收好电脑，撇了眼方家母女，不屑的勾起一抹冷笑。
“纯子啊，这是我的推荐信，等开学的时候你去找计算机系的傅生老师，让他带你去报道。”
齐鹏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纯子。
他这一趟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一来这叫方黄纯子的要真是个天才，他就给信，若不是，他立马掉头就走。
万幸，没让他白来一趟。
“不行！”
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方母看到白色信封，像是瞬间被点燃了某根神经似的，大喝道：“不可以招她。”
齐鹏不解：“为什么？”
纯子亦转身，看着紧紧搂住美子的方母，眼底一片冰寒。
“她，纯子她，有精神病史。”
一时情急，方母没办法，只得把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美子骤然抬头，震惊地看着纯子和自己的母亲：“妈，你别乱说啊。”
嘴角微微的弧度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得意。
“没，我没说谎，纯子小时候真的……真……”
方母察觉到纯子冰寒的目光，像是被蛰了一下缩了回去，到嘴的话也结结巴巴。
“妈，真的什么啊，你倒是说呀。”
美子拉住方母的衣襟，丝毫不顾及齐鹏这个外人还在。
“美子，妈……”
方母看着哭得眼睛微红的美子，狠下心来，深吸一口气道：“纯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来，确实，确实带她去看过医生。”
孙家世代行医，是方家的老相识了，当年确实是说过纯子情绪不稳定，有自闭倾向。
方母的话让齐鹏眉头紧皱，这哪有自己的母亲亲口说孩子有病的，怪事年年有，今儿特别多。
他想开口安慰纯子两句，却看到纯子微微低头，轻轻地转着手腕……
“孙老先生。”
突然，方父带着刚刚赶来的孙老先生进门。
孙老先生是州城有名的心理学医生，退休多年，仍有很多人去孙家找他看病。
“老先生，我这么晚把您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在是我家纯子她犯病了啊。”
病的还不轻。
方父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焦急，就像是一个真正疼爱女儿的好爸爸。
屋里的齐鹏站起，看了眼孙老先生。
孙家世代行医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在州城竟然也有一个孙家？
“这有什么，我这个老头可不就是专门看这个的。”
孙老先生匆匆走近，在齐鹏面前停了一瞬，没有认出，便径直饶了过去。
靠近纯子，慈祥道：“纯子小姐，还记得老头我吗？”
孙老爷子的问话，恰好印证了方母刚才所言。
幼时，纯子确实被带去看过医生。
纯子已经换了只手腕转动，闻声冷淡道：“我不记得你。”
与此同时，大厅门外清晰地传来一句：“齐鹏教授，别来无恙。”
清风霁月，朗朗乾坤。
门外的声音宛若清泉，温润又舒适。
齐鹏转身，瞳孔微微收紧，心底诧异，竟然是他。
来人穿着淡色衬衫，米色的牛仔长裤，一身芳华，不染尘埃。
“孙家的小子，好久不见。”
孙霁，孙家独子，同时也是纯子的未婚夫，只不过是俩人私下订的，还没公开，主要是纯子不想公开。
看到来人，大厅里的众人忽的感到一阵沁心，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孙爷爷。”孙霁同齐鹏握完手，有礼貌地弯腰。
齐鹏疑惑，这孙老先生还真是孙霁的什么人？
孙老先生诚惶诚恐，连忙避开，慈爱中带着一丝尊敬：“小霁，你怎么来了啊。”
孙霁是京都孙家的独子，自幼由于身体原因养在州城孙家偏支，得孙老先生从小照顾，因此叫孙老先生一句爷爷也应该。
只是几年前已经回京都上学了，很少出现在州城。
“我怕再不来啊，我们纯子又要被欺负了。”
孙霁嘴里说的轻松，眼里却全无笑意。
也是，正好赶回来就听到方家人又欺负纯子，他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闻声，纯子停下了转动的脖子，目光幽暗，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手腕上的手链。
啊，这具身体，还真是遗留了很多问题呢。
“纯子她只是犯病了。”方母小声插嘴，还不忘上点眼药水。
方家人不知道孙霁是京都孙家来州城养病的，只道是孙老先生的孙子。
“小霁啊，赶紧让你爷爷给纯子看一下。”方母起身欲拉过纯子。
谁料纯子一个侧身，就避开了方母的手。
“脏。”
声音清清冷冷的，静止了一整片空间。
方母面色涨红，胸脯起伏不定，目光终于转为厌恶和愤恨。
她自问待纯子不薄，到头来竟然得了一个脏字，呵。
孙霁微微皱眉，大步靠近。
纯子低着头，拂着衣摆，一点都不能碰到，谁也不可以碰她，不可以……
“纯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孙霁心疼地看着一直在蹭着衣摆的纯子，弯下腰来继续：“接下来交给我。”
他站起身欲解释纯子的病，却听到身旁纯子清淡的音色毫不留情：“既然来晚了，那便不用来了。”
孙霁愣在原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冷淡的眉眼，到嘴的话堵在了胸口。
他……真来晚了吗。
纯子撇过一眼，扫向大厅的方家人：“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否则就会像水箱里的金鱼，被抽空了水。”
水被抽掉，会死。
纯子抬手一掷，手腕上的玉莲子手链甩了出去，“哐当”一声，防碎玻璃从中间炸裂，裂缝噼里啪啦像蛛网一样蔓延，手链镶在玻璃档口，一点水都没洒出。
“啊！”方母和美子吓了一跳，捂住了耳朵。
“别再来招惹我。”
纯子凉薄至极，给出方家人最后的警告。
美目扫了眼孙霁，眼睫微敛，慵懒而绝情地抬步上楼。
玉莲子手链是孙霁在西藏求来，得高僧开光作法，安神定气之用，也是纯子收过孙霁的唯一一件礼物。
如今，俩人再无瓜葛。
到此，孙霁面色猛地沉下，心底泛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