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大早，包春娥去银行取完钱和万科急匆匆赶回家中，包天青一个人在家，她有点不放心。她想留包天杰照顾下母亲，自己赶回家给天青做顿饭再赶过来。在娘家做姑娘时，于秀莲待她不错，包天青跟她也象是亲姐弟似的，从小跟着她屁股后边姐姐的叫，现在人家有难了，可不能亏了他。赶回家一看，人没见着，梳妆台上倒有张字条，上面写着：
“姐：
我回去办点事，你别担心，我没事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如果情况有变，我会过来跟天杰哥一起去南方，到时候还会来麻烦你的。别为我担心，你自己保重。
天青即日。”
看到字条，包春娥呆若木鸡。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她赶紧给包天杰打电话，将天青出走的事说了。包天杰一听也是一阵头大，这小子搞什么东东？还回家？不是自投罗网？他急匆匆挂断电话就给包唯俊打电话，打听家里情况。因为急，当初跟他只响玲两声就挂断的约定也忘了。包唯俊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他一早给派出所刘国安打过电话，刘国安没接，只给他回复一条信息“这边没动静，不知是否另有安排，我插不上手。”
包唯俊去于秀莲家走一圈，说是看包唯朋怎样了，有没有不舒服之类，实则看包天青是否在家，没见人，打声招乎出来往后山旧庙走。到庙门边看到一地烟头，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直觉告诉他，昨夜这儿有人蹲守，他暗恨自己大意，这么重要的事，自己事先竞没一点知觉。可地上没有丝毫斗的痕迹，包天青昨天生猛的一幕又在他脑海中回放，从前天天掉着小鼻涕的小屁孩，不经间的几年间出落得如此不凡。他心下推测，天青这小子可不是易与之辈，等闲之人还真制服不了他，难道难道他们昨晚居然会拨枪相向？他被自己的推论吓一大跳，心中蓦然生怒，一个人如果有一点权势，就可以如此胡作非为，只手遮天？老包家可以让名让利，却不能被人如此欺负。他猛地推开庙门，庙内无人，他就急急的去包德山家。
看到包唯俊满脸怒气急匆匆的过来，包德山也是一愣，这大清早的。包唯俊将情况一说，包德山蓦地跳起来，怒目圆睁，一挥手就要去市公安局去找孙佑才。包唯俊却说，你先莫忙，心急吃不下热豆腐，得先把包天青在哪搞清楚，是不给人抓了，关在哪，为什么要抓？谁出的手续，用什么名义抓的人？市里可不是光只有公安局，还有法院检察院的，总不能他孙家出个局长，全市都得跟着他姓孙！
包德山一听，这话有理。他都一大把年纪了，遇事却还是这么冲动。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竟是一时找不到头绪，又不好明着去问于秀莲，也许天青这孩子机警，昨天给他险险的避过了，只是今天不知躲到哪了，如果是这样，茂然告诉于秀莲，一个把握不住，岂不是适得其反，不是反而害了孩子？
包天青可没想这么多，天一亮他就醒了，起来活动下身体，背起背包，就从后边溜下山去。他断定昨夜留守好几个人，也一定趁着天未明就撤到附近哪台车上躺着休息了。他绕了个弯，到镇上吃了四条油条一碗豆浆，就迈开大步往市里走去。他先到学校宿舍放下衣物，出来跟同学产一起晨跑，而后一起去教室上早自息。沈雅瑶见他进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这几天他不在，她可不敢出校门。好在这是全市唯一一所重点中学，校风严格得有些古板，孙志刚够混，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到学校找沈雅瑶麻烦，那么多老师家长盯着，那就是找死不是？包天青只冲她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沈雅瑶笑道：“你全身都黑，也就牙齿白。”说完猛觉这话有岐义，不禁满脸通红，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包天青也不以为意，他天生皮肤黑，同学开玩笑，有叫他包黑脸也有叫他包青天的，反正他跟那个著名大黑脸一字不差，只是顺序不同而已。叫的人多了，也就习以为常，包天青也不以为意，只一笑置之。
快八点时，包天青从教室出去，沈雅瑶还以为他是要去上厕所呢，高三这几天管得松，他平时也是极自律，从不迟到早退惹事生非的主，也就没有人太在意。可是一节课上完，依然不见他人影，沈雅瑶暗笑，这家伙上个厕所难道掉茅坑里了？
她却不知包天青走出校门就去了市公安局。他昨晚算是想明白了，与其让人寻找，不如干脆自己送上门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他知道孙家厉害，但他包天青也不是泥捏的，少年人一腔热血，大不了鱼死网破，孙家也别想占半点便宜。所以想清楚之后，他心中反而坦然了。
进公安局，敲局长室门。里边传一句进来，包天青就开门进去。随手把门轻轻关上。办公室很大，一张大办公台，台上插着一面小国旗和一面小党旗，大班椅上坐着个五十几岁矮个男人，警帽搁在桌上，一身暂新警服上搁着个光亮脑袋，顶部毛发几乎绝迹，四周一圈稀疏的黑发全部支援中央，但依然掩不住那一大块不毛之地。包天青走到办公台前，孙佑才抬头看他一眼，满眼惊讶，但也仅仅只是惊讶。这个年轻人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看好多遍了，他刚才还在电脑内网浏览他的资料，只是在包天青进门时，他随手用鼠标将网页关了。他实在没搞明白，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普通的成长履历，普通高中学生，虽然是市重点中学，虽然成绩很拨尖，但这没什么啊，市一中的孩子多了，一个年级就有两三千人，可偏偏为什么就他命硬？
昨晚他还命令几个亲信找到他带回来，今早传回来的消息是没碰到，他昨夜根本没回去，可能是潜逃了，可今天，现在他却堂而皇之就站在他面前，他心下能不惊讶？他把目光收回来，盯着桌子上摊开的红头文件，面上不露声色，可内心极力让自已平静。
包天青就那样站在桌前，不动如钟。一直过了二十几分钟，孙佑才将那份文件看过十遍也没见他翻页。又过良久，孙佑才终于抬头，心中郁闷之极，遇上这样个只知道读书，却没有一点人生阅历，没有一点社会经验，执着到一根筋的愣头青，当真令人头痛万分，不知他接下来有何诉求，又做何打算，对待人的方式，在他看来，无非三种，一是打压，一是拉拢，再有就是与已无关，置之不理。打压？貌似一个高中学生被一个堂堂公安局长打压，传出去都是一个笑话！拉拢？他有值得拉拢的地方？看似最不可能碰面的两个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到他面前，他努力平静心绪，平淡的问：
“你找我有事吗？”
“应该说是你找我有事。”包天青平静的说。他平静到此刻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么说你都准备好了？”包天青耸耸肩，以无言作答。孙佑才目光闪烁，他努力想用他能听得懂，却又不能太过直白的语言跟他交流：“那你过来是想通过我，私下了结？还是要教育我一顿，骂我教子无方？”
能私了当然最好，但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他可没能力答应。就算对方耍横，他也并不是没有一博的底牌，所包天青并不害怕却好奇“私了如何了？”
“私了嘛——”孙佑才犹豫了一下，伸出又肥又白的右手，“五十万，现金。”“还有别的方案吗？”这个方案显然包天青不满意，所以根本不予考虑。
“别的嘛，”孙佑才迟了下，“也不是没有，如果你认为有实力让我忌惮，也可以达成私下和解。”这个说法倒挺新鲜，包天青就忍不住问“那要怎样的实力？有没有一个量化的客观标准？”
今天倒也是奇哉怪也了，按说孙佑才堂堂一公安局长，居然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谈起条件。而且居然很耐心，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孙佑才说“例如你亲戚朋友中有人是千万富翁什么的，总之他很有钱而且又愿意帮你，这也叫有实力，经济实力。如果没有，你亲戚朋友在政府做高官也行，这叫政治实力；再有例如你个人能力很强，可以摆平或者做到别人根本做不到的事，也可以，这叫个人实力。”孙佑才盯着他酌字酌句，“当然你现在还很年轻，但你远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聪明，胆也大，不怕事。”孙佑才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话暗示他：“你只需要说一句，表个态，以后不与孙家为难，这事就算翻篇了，我不再追究，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还会尽力帮你忙。怎么样，我这条件够宽，已经很好说话了吧。”孙佑才觉得，这小子说不定真是人才，如果能够拢络，将来可能有大用，他甚至想到要用认干亲的办法，将包天青绑到他孙家战车上，所以今天出奇的有耐心。
包天青想了想，如实的说：“你所说的我一样都不具备，如果孙少不让我为难，我也不会去惹你们孙家。所以我只怕会让你很失望。”孙佑才盯他良久，这一刻他要确定对方是不是个不解世事的愣头青皮后生，还是个跟自己一样老谋深算的对手？他没搞明白正是通过孙志刚，包天青对整个孙家的观感都不好，又岂愿跟孙家再有任何瓜葛？孙佑才虽然搞不清包天青此时的心态，但能确定他已听明白自己语意，并已明了自己的潜台词，确定无误，“那好吧”，孙佑才冷冷的说“就事论事，虽然你有自卫性质，但一个防卫过当跑不了，致人伤残，就算通过法律程序，你最后还是得出这个数。”他又伸出右手晃了晃。
包天青哈哈大笑。孙佑才眼光中一片冰凉，冷哼道：
“你觉得很可笑是不是？”
包天青不为所动“我觉得孙局长不象个局长倒象个商人，你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我是经商还是从警无须你置评，看你来了，态度还算不错，劝你想办法筹钱，渡过眼前这一劫。”
“你听着！”包天青实在不想跟他多扯了，双手压在办公桌上，双眼直视着孙佑才，一字一顿的说：“我站得稳，行得正，你可以继续派人去我家蹲坑，还可以发通辑令抓我，但我保证你一时半会抓不着，而且你孙家从此永无宁日！不信？你大可试试看。”
“你，你敢威胁我？！”
“就当是，又何妨？”包天青大笑着转身开门而去。孙佑才愤怒得双手紧握，仿佛是握住包天青，咬牙切齿的要将人捏碎，“嚓”的一声，一支派克钢笔在他手上断成两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