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交接
费孝存两眼放光，忍不住颤声道：“那个，杨总，那个小本子现在你手上吗？”杨晓菁吃了一惊，“你是谁呀？包天青呢？他怎么不接电话？”
包天青硬着头皮装傻道：“我在边上呀。你说小本子，什么小本子呀？我怎么不知道？”杨晓菁随口道：“不是陈伯帮你找着的嘛，你吖不会过一夜就不认帐吧？你还答应陈伯的要求，以后替他办件事你不能推脱，否则就是猪狗不如。你吖不会吃好喝好，嘴一抺就不认帐吧？”杨晓菁以为手机一直还在包天青手上，刚才只是他身边哪个年轻恶作剧，压根没想到他现在开着免提。袁伟昇故意咳嗽一声道: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小本子，我们怎么听不明白呀？”费孝存心头大怒，狠狠的瞪袁伟昇一眼，心怒如狂“要你多嘴?你不多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可这话没法主出口，袁伟昇却是看都不看他，老神在在的看着眼前茶杯，一边说，“小包上茶，几位都满上”。杨晓菁得他一言提醒，立马想到包天青现在是在会议室，而且手机还开着免提，她不知为何会这样，但经历昨晚的惊险刺激，陈伯的种种反常神秘，立马就想到这小本子的重要，现在办公室肯定不止包天青、袁伟昇，刚才插话那人，至少还有一位或几位其他人，不然袁伟昇不会说“几位都满上”显然是暗示那几位身份不好言明，难道公安局、检察院的人？包天青没吭声，显然是在等她答话，两个人昨天都没统一口径，杨晓菁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台词，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包天青前两天落我车上的本子，昨天被陈伯找到了，本子现在我手上，我问他还要不要？”她本意是让包天青按她编的说词，往下圆谎，也不知那边进行到什么程度，只怕越说越多漏洞，也想把陈伯赶紧从里边摘出来，免得对方找上陈伯，三个人的口径就更难一致了。
电话另一头一片沉默，杨晓菁等了一会，就说：“包子，有事你先忙吧，我挂电话了啊。”
费孝存立即道：“嗯，那个杨总，你说的那个小本子，现在就在你手上，对吗？我想现在就过来取，你看好不？”
杨晓菁猜到说话的就是费孝存，以前跟他有过几次交集，这么一想，心中所有的疑惑就全解开了。两次通话费孝存都都不肯表明身份，杨晓菁就干脆装不知道，不耐烦呛道：“你谁呀？我跟你熟吗？本子是包天青的，给不给你跟他说，跟我叽歪个什么？”说完啪，电话挂断了。包天青耸耸肩，摇摇头。
“还真有个小本子呀？”闵玉琪笑问道。包天青笑笑，他在杨晓菁那儿确实还真个小本子，是他关于飞行器设计制造规划的一些设想，他只是提出一些构想和要求，这东西无疑将要投入很多钱，是笔巨额资金，但具体会是多少？他不知道，钱从哪里来呢？他不知道，当前能赚点钱的只有商场这块，只是这些钱明显不够，但缺口究竟有多大？他也无从知晓。在小本子上他设想可是一个集设计、制模，实验、制造到注册销售于一体混合体，这中间牵涉到人才招聘，厂房租建，发展规划，财务管控，人员管理，市场定位，对外销售等等一连串问题，仅前期投入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这份天马行空般的空中楼阁，犹如痴人说梦般的痴心妄想，原本就是作为一篇日记记下来，被杨晓菁无意中翻看到，立马惊艳无比，认为这当真就是个天才构想，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当然还须深化，杨晓菁是学经济的，她想抽空将财务方面，做出一份可行性规划。可这话能跟袁、闵两位说吗？所以他不好作答，他不是谎话张口就来，也不是赋有急智的主。杨晓菁也是被眼前的小本子吸引了注意，没想到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笔记本。“那个本子就是你的读书笔记，或者工作日记之类的内容，然后你落在杨家丫头的小车上，碰巧给你陈伯拿到，所以杨家丫头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给你说本子的事？”闵玉琪戏谑的问道。
“嗯，是，是，闵政委真是高，就象看到了一样，”包天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心悦诚服：“您到底是公安局的，这都猜得到。”袁伟昇、闵玉琪哈哈大笑，费孝存也不禁莞尔。
袁伟昇笑道：“你小子根本就不会撒谎，还是照实说吧，我们能帮的就一定帮，撒谎不辛苦啊？”包天青一愣，这都哪跟哪呀？他一脸苦瓜相，两拨人此时想的根本就在同一个平面，包天青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费孝存道：“我替你说吧，那是个红色小本子，豆腐干大小，是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连队通迅录，里边写着些人名电话地址之类，是这个本子吧？”袁伟昇、闵玉琪一脸怪异的看着费孝存，这本子可是稀罕之物，都有些年头了，而且当年制作量少，说是量身定做都不为过，不是当年参战的指战员根本拿不到，普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东西，费孝存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包天青脸上一阵犹豫，因为这事直接牵涉到费孝存，又不知道费孝存到底牵涉有多深，他从长毛口中知道，费孝存是孙佑才安排要找的人，但很明显费孝存一直在滨海，在孙佑才指使长毛他们撞伤沈雅瑶事件中，只是安排他们逃跑之后，来找费孝存找地落脚。撞伤沈雅瑶的事件本身与他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想牵连无辜。他只是一时还想不到，费孝存与他与沈雅瑶与兰新栋的牵扯好如此之深。因为此时他并不知道费孝存之前的名字就叫马秋安。
看他一再犹豫，袁伟昇道：“有话就尽管说吧，这里不是有玉琪嘛，他堂堂一个分局政委，你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他还做不了主？你顶也就是个知情者嘛。”想了想，续道：“当然，你如果真犯有不可原肴之过，依法该办，他也不能徇私，现在说出来算你自首却是没问题的，说吧。”
包天青转头看向费孝存，犹豫着道：“这事牵涉到费老板，我能不能申请，请他回避一下？”袁伟昇、包天青一齐看向闵玉琪，现场他是代表公安局，最专业也最权威，希望他能秉公而断。费孝存也看向闵玉琪，眼底充满渴望，希望关键时刻看在从前交情上，能拉他一把，让他留在现场，他很想也好奇，包天青究竟是怎么牵扯到这件事上的，他到底又拿到些什么？
闵玉琪看看费孝存，还是开口道：“还是请费总先回避吧。”费孝存叹口气，站起来走向门外，这一刻，一直风光无限的身影写着无可名状的落寞、苍凉和被人抛弃的不甘、屈辱和愤怒，伴陪他离去。
包天青整理下思绪，将孙志刚几次纠缠沈雅瑶，被他教训，怀恨在心，在他家买房之时，横加干涉，他被迫大打出手，因此与孙佑才结怨，后又赶巧与沈雅瑶在温泉山庄撞上孙佑才寻外遇，沈雅瑶用手机将孙佑才手机存贮的图文信息，通过红外传送复制到手机，引来孙佑才派人疯狂抢夺，致使沈雅瑶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自已南来目的就是寻找孙志刚。孙志刚才是这一切祸害的根源。可是无巧不巧的是昨天下午在桥上碰到长毛，怕他被人打死，就出手救了他。他至今都不知道长毛的名字，还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翻篇了，但是没想到昨晚长毛赖在公园不走，也可能是长毛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才把他的处境如实相告，包天青才知道，长毛就是当初撞伤沈雅瑶的凶手，而那个小本子，据长毛说，里边可能是分开放在几家银行保险柜帐号密码之类，包天青觉得很重要，所以昨天连夜向老家公安局报警，现在江南东山的刑警也都快到了，杨晓菁电话之前那个电话，就是在警车上的同学打来的。
一阵沉默之后，袁伟昇问闵玉琪，包天青不在滨海报案而是通过同学在老家报案，这个程序上有没有问题？闵玉琪说，这种事还真不多，一般是通过我们这边公安系统，将信息及时传递给事发地公安部门的，不过，既然他已经报案了，那也没什么问题，这事也不会被追究，只是，闵玉琪看向包天青，“你说的那个长毛现在在哪？这事处理不好，要追究你私自拘禁他人，那就有点麻烦了。”
袁伟昇也看向包天青，意思在说，“瞧不出你小子胆儿也够肥的，这种事也干得出？”包天青苦笑道：“长毛被陈伯带走了，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陈伯亲自守着他，昨天不是怕他被那帮混子给找到嘛，长毛自己都怕的要死，他下跪求我，我才打电话找陈伯的。”袁伟昇与闵玉琪闻言松口气，闵玉琪说：
“这样就没问题了，你老家刑警过来做个笔录，把事情说开就可以了。嗯，能徒手对付几个混混，你小子拳脚功夫不错呀。”
包天青嘿嘿傻笑，得寸进尺道：“还有就是长毛那个同伴，就是被费老板擒住那个家伙，他也是抢夺沈雅瑶的嫌疑犯之一，能不能交给东山刑警带走？”
“这个呀？”闵玉琪沉呤着“按说，他们在滨海这边涉嫌拦路抢劫，虽然抢劫未遂，那也是刑事案件，但显然在你们东山，他们犯的案子更重，而且可能犯有与其他更多的案子有关联，所以办案一般都尊循案发地优先原则，等东山的刑警过来，跟我们接洽，将两案件并案就可以了，没什么问题的。”包天青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地了，兜着这么大一件事，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也不安稳，闵玉琪给他一颗定心丸，这下他倒是真心诚意的一个劲的道谢。
闵玉琪笑道：“你小子也不毕谢我，我这是职责所在，理当该为的，另外，你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减少独自外出，也要尽量少去或者不去夜部会、俱乐部、酒吧之类，这些地方都是案件频发高发场所，公安局只能是事发之后才能采取措施的，而不能未卜先知，提前布控，再说公安局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懂得。”包天青搔搔头，袁伟昇瞪他一眼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功夫再好，好得过暗中射过来的飞刀子弹？”毕竟年纪大了，年轻人之间寻仇斗殴的事，见得也多，他可不想让包天青也闹上这么一曲，忍不住出言提醒。
闵玉琪起身离开，袁伟昇、包天青起身相送上车。返回办公室，袁伟昇笑道：
“你身份暴光，在我这是呆不下去了，再见面就要称你包总还是包董啊？”
包天青哭笑不得道：“到哪您都叫我小包才是，听着亲切。要不是您，我刚来那会，吃饭睡觉都没地去，您给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给我信任和器重，我可认定您这辈子是我老师，是我领导。”
袁伟昇笑笑说，“我看你对开商场并不上心，如果你志在商场，早上跑去商场里，而不是赖在我这里不走，你心里到底想什么？”
包天青汗颜，只得将在老家几个人合作创办微型飞机的事，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和卖弄，这是笔巨额投入，前期投入几乎见不到收益，这也是个不断循环的过程，更精更高更强更新，从小玩具飞机到中、大型玩具飞机，再到农用型、工业用型乃至军用型的设计开发，本身就是个不断优化，不断升级的过程，将来，不光五到十岁年龄段，十到十五岁年龄段，乃至成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玩具飞机，未来农村杀虫除草，工业上遥感测绘、电路桥梁检修，城市交通疏导乃至地质火灾监控，从直升机到固定翼飞机，从电动到燃油，这本身就是个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初级到高级，由高级到顶级，循序渐进地发展，但时间不等人，对飞行器与电子摇控通讯技术的设计研发与贮备，就是当务之急，不能让设计与研发，走到生产的后面，那是打一枪就走，捞点钱就收的想头，不能把企业做强做大，而要研发，就得有人才，而招聘人才就得花钱，所以开办商场，是为研发筹措第一笔资，而商场自身又面临拓展壮大，不能竭泽而渔。
沉默良久，袁伟昇感慨道：“人在年轻时容易陷入迷惘，不知道自己一生要做什么，有些人是从来不去深想，有些人是想想都觉得竞争太过激烈，而自己又委实太过平庸，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所以转而去玩游戏、赌博的就大有人在，可虚不知正是因为青少年时期不努力，长大之后才会一事无成啊。”感慨一翻之后，话锋一转：“你小子还好，知道自己这一生要干什么，也明白要达在目标，道路曲折，过程艰难，这恰恰说明你的成熟和清醒，伟大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最终目标不是赚钱而是以更高质量和更新品质的商品，去造福世界的企业，才是伟大企业，才能成活百年，并且流芳百世。”
“这样，我手头还有两百万闲钱，都投给你，敢不敢收下？”袁伟昇说。包天青有些心动，他现在确实缺钱啊，这是他目前能筹到的第一笔巨资。可是这两百万却又不一定能见到明显效益，换句话说，完全有可能全打水漂，如果全是他自己赚的，可以无所谓，因为那是他心之所系，为追逐梦想，亏了就是亏了，可袁伟昇不同，这可是他这些年全部辛苦所得，而造飞机却并不是他梦想啊。果然袁伟昇续道：“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我要求派个会计进去，监督每笔钱的用途，如果每笔钱确实用于飞机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事项，就算两百万全部亏净，我也无话可说，就算是风险投资亏了；但如果我发现有两笔及以上不是投资在飞机事业上，我就要立刻收回投资，而且那个会计的工资由我自己支付，怎样？”
包天青道：“那如果我们搞成了，将来做出一个大企业，您这两百万如何支付给您？”
“那就当我入股好了，老子等你这笔丰厚的养老金养老，哈哈……”说完哈哈大笑。包天青也哈哈大笑，笑声中四只手紧握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