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乡下闲人
于秀莲摆好碗筷，孔家宝推辞不过坐上首席，其他人围桌而坐。菜式也简单，也就农家常见
的时令茄子辣椒、黄瓜菜豆之类，外加一盘咸辣椒，一盘蒸腊鱼。于秀莲厨艺不错，尚文涛吃了一口鲜辣椒，辣得直吸气，一边却赞叹，直呼过瘾。沈雅瑶则对那盘咸腊鱼情有独钟，小嘴巴不空，夹了一块又一块，其他人见状，纷纷来夹，一盘腊鱼很快见底。
饭后孔家宝说，这次高考，具体分数还没出来，电话或者上网查询还要等几天，目前已经确定的是：天青考了6９2分，雅瑶686.5分，他们两个分列全市第一和第三名，全省排名100名内，这个分数上清华北大都没问题了。宇翔考了601分，全省排名一万名左右，文涛596分，全省排名一万一到一万二的样子，上重点一本没问题，上名校的话可能只能服从专业调配，再过几天分数公布之后，就要填报志愿了，你们两个可要想好了，自己将来到底想做什么？从事何种职业行业？免得到时后悔。如果有不清楚或者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相互讨论，也可以和我商量，总之填报志愿也是人生一个关键，主意你们可得拿定了，可不能朝令夕改，这山望得那山高。
正说着话，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进门，拉着包天青的手就往外拉一边说，她家电风扇突然不转了，她爸请包天青过去看看。包天青向老师招呼一声，回头拿了工具包，跟着嘣嘣跳跳的小女孩出门了。
坐上几人，都有神通广大的背景，早已搞清楚自己的分数排名，但是听老师说出来，仍是大喜过望，都没想到排名这么靠前，孔家宝也是首次带毕业班，这次成绩远超他预期，脸上有光，不负三年来他一番心血，他也很高兴。
最高兴的当属沈雅瑶，她不须为分数担心，也不会为选专业烦恼，一门心思就想着玩呢，但现在就去摘莲蓬，她却不肯，外面白花的太阳刺得人眼睁不开，须等三点之后阳光不那么毒辣才行。她察颜观色，看孔老师似乎也很想多了解有关谷老的信息，就问包天杰：“包大哥，你们上次骗了，哦，是偷了人家老爷爷的鱼网和船，老人家还不生气啊？还肯借船给你们？”
包天杰说：“谁说不是呢，老头那次可是气得不轻，他在鱼网边上用纸写着：鱼网与船概不外借，开言借鱼网与船者都是小猪小狗；敢偷网与船者则是猪狗不如。”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没想到老爷子还真逗。
“那到底借没借啊？”沈雅瑶问。
“当然借了啊。”包天杰答。“不光借了他还跟老头子打赌，结果老头又输了。”
“怎么赌的，给说说呗。”
“天青那天进门就说，哟，老爷子，看不出来你这字还写得挺好的。老头就很得意，老头说老子练字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投胎呢，老子要是写你那样鸡爪子似的，还不被人笑死啊？天青就说，喂，老头，咱不能说你胖，你就喘上啊。你这字写得不错是不假，可是你这内容可不敢恭维啊，你看你这又是猪又是狗的，还猪狗不如呢，这不对啊，得改改啊。老头就说，有人被踩着尾巴了？我还偏不改了啊。天青就上前，一手扶老头前胸，一手拍老头后背，一边说，老爷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说好了啊，你说您一大学教授，还猪啊狗啊的乱写，难道说你都跟猪狗什么的做朋友啊，这明显不对嘛。是不是？再说人家跟你借东西，那可是拿你当朋友，借不借在人，就算你有，人家还未必肯借呢？就比如你有钱，可我向你借过钱吗？从来没有吧？您总不能说您口袋里钱比我多，走路都比我快几步嘛？您说对不对？所以说借不借在人，肯不肯还在自己呢。知道的人还说您老人家喜欢开玩笑，不知道的人还不说您这是乱写一通吗？您说对不对？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天青就说，说好不生气的啊，您可不许耍赖啊。你看看你看看，天青指着墙上的字念：偷鱼网与船者猪狗不如，偷呢，就是拿走不还，拿去用了再还回来，那就是借而不是偷，所以您老人家这句话，严格说，那叫，叫那个——狗屁不通。所以您老得这样改：凡言借鱼网与船者都是好朋友，下句改成凡能借到鱼网与船者都是大大的好朋友，关系非同一般，非同凡响、非拘一格、非常……。还没说完呢，老头就叫起来：你小子才是满口胡柴，胡言乱语，狗屁不通。”沈雅瑶扁扁嘴：“某些人就是巧舌如璜，狗屁不通还一肚子坏主意。包大哥我可没说你啊，你请，你继续。”
包天杰就继续：“老头这次学聪明了，先打预防针，你小子肯定有事才来的，说好了啊，鱼网不借啊，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天青就说，我今天没事来找你玩儿，还想跟打个赌玩的。早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就不来了啊。都说你是大教授呢，就您这态度还有说话这么冲，我不跟你玩了啊。”
“老头不高兴了，老头说，你还好意思说赌呢，你小子哪次不赖皮羸的？天青就说：老头这样就不对了啊，我直说吧，你手慢我手快，你手上石头没摆好，我手上布已经等着了，你又换剪刀，我早就握成拳头了，所以赌十次，你老要输十一次，我都嬴得不好意思了。所以这次我想换别的，换有点知识有科技含量有点文化内涵的赌法。只怕你又要赌输了。您老可别不服气啊，我知道您是文史专家，可不是我说您啊，您知识面太窄了，可我这次的赌题可是涵盖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物理学、数学、力学、水文地质学……。总之学科太多，都数不过来了，所以啊您一赌又要糟，别说我没提醒过您哦。老头不服，瞪眼喘粗气，老头说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屁话，能不能说具体点，到底赌什么？天青就说，打个比方，我就说打个比方啊，我们两个人都上船，叫天杰划船，我一网撤下去，您猜猜我一网能网几条鱼？再简单点，您猜这一网鱼是单数还是双数，总之呢，我让您猜单数是错，猜双数也是错，而且让您输的心服口服，您老信不信？老头说，不信，你当老子是唬大的啊，不就是想借船网鱼这点破事吗？还天文地理学都扯上，你小子咋不扯上月亮外太空啊？天青就笑，说，老爷子您老这叫不讲道理了罢？您说撤网捕鱼是不是得挑个好时候，您总不能冰天雪地去网鱼吧，这天气气候的事，是不是天文学啊，还有您总不能站在地上网鱼，得去水里捞吧，这陆地与水的事儿是不是该学地理学?还有撤网是个要力气也要技术的活儿，这中间是不牵涉到运动力学？老头烦子，直接叫我说，你小子去拿网划船，说完他当先出门而去。”几个人不禁莞尔。
“后来呢？”沈雅瑶问。
“后来我们将船划到湖心一个小土墩旁边，老头子坐船中间，天青站船头。天青就撤了一网，然后问老头，这一网鱼是单数还是双数？老头说单数。网拉上来，网里两条大鱼还有几十条小鱼。天青将鱼放进船仓，一边说，老爷子您输了吧？老头说，那些小鱼还没数呢，我怎么就输了呢？天青说我们刚才说的是这一网大鱼是单数还是双数，您看大鱼是两条，双数，而您说是单数，所以您输了啊。老头说，可你小子没有说大鱼啊？说了呀，不信你问天杰我有没有说？老头就问我，我说说了。老头就不吭声了。天青又下一网，还请老头猜，老头这次猜双数，还强调说好是大鱼啊，这次真的又网上两条大鱼还有几十条小鱼。老头很得意，笑哈哈的说，这次你小子可还有话说不？天青就愁眉苦脸的，老头更高兴了，大笑三声，哈哈，臭小子你也有输的时候啊，哈哈。可是他突然又不笑了，怒哄哄的骂道：‘他妈的，你们两个臭小子早就合计好了，设套让我钻是不是？’我是至今都没想明白，老头好好的怎么又会突然发怒？我问老头，明明你嬴了，怎么还骂人？老头叫我一边呆去，问天青，天青只是笑却不说。你们谁给说说？”
众人笑吟吟地。于秀莲笑着说，“明明两条大鱼，是老爷子嬴了嘛，可是看你们那意思却又是老爷子输呢？”
沈雅瑶道：“呵姨，您觉得世界上真有两条鱼一模一样，一样大一样重吗？”
于秀莲想了想说：“只怕没有吧，人家双胞胎孩子大小体重都有区别呢，何况是鱼？”
“就是啊，既然没有两条鱼一样大，那就是有一大一小啊，所以真正的大鱼就只有一条啊。老爷子一开始回答双数，就输了啊。”
于秀莲感慨，“你们这些孩子，心眼可真多！”
包天杰这才愰然大悟。自语道“怪不得那老头说我们给他设套，还说他妈的！”于秀莲扬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骂道：“我叫你小子多嘴！”说完拉起包唯朋，跟众人打声招呼，就去后山收拾房间，晒床板，晚上他们几位还得住那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