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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中寒露

大多数人口口声声告诉自己,真正美好的生活永远在别处。

于是他们就只能生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

却忘记了,唯一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

——题记

2011年10月8日星期六雨

很久没有这样单纯地看过雨景了,它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美丽。

大雨后,总会看见彩虹。

——摘自韩露的日记

又是一年的寒露,虽然是秋天,但杭州的温度已经和冬天时差不多了。这几天雨一直下个不停。

女孩长大了,如今她是一家作家杂志社的主编,在圈里也算小有名气。她站在高大的落地玻璃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城市,后者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美丽迷人。

以前从不离身的吉他,被安静的锁在墙角的玻璃柜里,精致的很。

吉他上有层浅浅的灰。像是无意间瞥到了,她的睫毛慢慢垂了下来。手从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小钥匙,抽屉里便什么也不剩下了。玻璃柜擦的很干净,仿佛过滤了一切杂质,女孩可以从中清楚的看见自己。拿着钥匙的手稍微有点颤抖,不过很快就控制住了,用钥匙打开了玻璃柜。

轻轻吹了一下吉他上的灰,像在安慰一个美丽的梦。

拿起吉他再次走到窗前,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手还有点生疏。她的背影和雨景融合,眼中风景有些模糊了,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眶。不久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琴声。

她还是当年的自己。

1999年9月17日星期五多云

接近梦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一直都在仰望,直到有一天,你就快得到它了。

——摘自韩露的日记

火车正穿行在山脉和田野上,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

拥挤的车厢里有个娇小的女孩,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抱着她心爱的吉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她紧紧盯着那快速移动的风景和已经看不见的故乡,心里一阵轻松,嘴里时不时哼着小曲,车厢里的喧闹声也打扰不了她。

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流露出了此刻的心情,其实她心里早有了这个念头。

只见一只白鸽,跃跃欲试。等到了时机成熟,便不顾一切地直冲云霄。

在踏进车厢的那一刻,她居然也会犹豫。也许是要离开的缘故吧,思绪飘回了小时候,那个她出生的季节。

故乡的冬天十分漫长。那儿有连绵的雪山和大片大片的松树林。她是在寒露那一天出生的,气温虽然很低,但她却像个小太阳般欢笑着。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母亲把她放在摇篮里。红彤彤的枫叶成了哄她的玩具。

不知不觉中,她长大了。当地人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背靠着松树,小手认真地弹着一把小吉他。柔顺的长发垂在了草地上,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整齐,微风轻吹过草坪,出现了波纹。树林里的小动物也经常被琴声吸引。

一年一年,她乐此不疲地在树林里唱歌、弹琴,高大的松树成了她的保护伞。路过林子常常可以看见一张张散落在地上的乐谱,回头寻找女孩时,她却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敞开心扉,不受约束,无忧无虑。

1999年9月18日星期六晴

可以让时间再慢一点吗?

等我再多看几眼这个美丽的城市。

——摘自韩露的日记

火车终于到了杭州,她梦想开始的地方。她满怀憧憬,可事情并没有她的那么容易。

一路上的新鲜事物,都让她感到好奇,创作的灵感顿时喷涌而出。她努力地观察杭州这个美丽的城市。

傍晚,她回到了租住的那间廉价的小屋子。墙壁已经开始掉漆,窗帘的颜色也黯淡无光。但她的心是温热的,她追随着心中的声音和对音乐的热爱来到了杭州。她坐在窗台上,望着黑暗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和陪伴在周围的星星。

不需要乐谱,不需要观众。

紧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弹出,歌声响起……

1999年10月8日星期五晴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不会……TT

——摘自韩露的日记

她迫不及待地来到西湖边上,人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今天是10月8日,寒露,她的生日。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她的衣服上,金光闪闪。她依旧抱着吉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微风弄得她的脸有点痒痒的,不过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唱歌,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此时的她,信心满满。

身边的观众越来越多,她很开心,很高兴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音乐。渐渐的,她从音乐的世界中走出,听见周围的人们在小声议论。

“歌倒是挺好听的,不过为什么会有口音啊?”

“对啊,咬字不太清楚呢!”

拨动琴弦的右手慢慢停下来。

2000年1月5日星期三阴

一天又一天。

在疲惫生活中迷失方向。

——摘自韩露的日记

自从那次以后,她不敢开口唱歌,甚至不敢说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家乡会成为她音乐之路上的绊脚石。她也明白,如果不学好普通话,就肯定没有机会把故乡的音乐唱出来。

房东又来催了,从家里带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再交不起房租的话,她可能真的要流落街头了。她试图在杭州这个繁华的城市找到适合她的工作,可是她的学历太低,没有一家公司肯要她。

发过传单,也贴过广告。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偶然看见招聘栏最角落的地方贴了一张小纸条。

是一家很小的杂志社,甚至没有像样的办公室,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做的工作。

她现在对自己的要求只有一个:养活自己。

2012年10月7日星期日晴

“一生热爱,回头太难。”

——摘自韩露的日记

杂志社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女孩请编辑们吃饭。聚会当晚,她带去了曾经最爱的吉他。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收获了一片惊讶的目光。编辑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高雅的美女主编,竟也会弹吉他这样的乐器。似乎有一种默契,谁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听着,一瞬间,有东西在脑海中浮现,清晰得很。等回过神来,百感交集。

聚会结束,女孩踩着高跟鞋走进停车场。

“主编!”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个大学刚毕业来实习的小编辑。

女孩面带微笑的回过头,笑容和平时对客人的标准式微笑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她很喜欢这个小编辑,也许是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吧。

“我觉得……”她很害羞,脸蛋在光线昏暗的停车场里还有些红红的。“您的吉他真的弹的非常好!”小姑娘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如果把您的视频传到网上,一定会很棒的!”

女孩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真的还有资格完成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吗?

2012年10月8日星期一晴

总是用冰冷的外壳保护梦想,但它已经不需要自己的抚慰了。

——摘自韩露的日记

她心动了,特意请了一天假。想重新捡起那个早已破碎的梦想,即使它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辉。

她弹了那首小时候常在松树林里唱的那首歌。声音不再似以前一样稚嫩,人也长大了,但她们做的是同一个梦。她已经忘记是坐在相机前的了,没有任何的压力。琴声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轻松和懒散,在记忆中找回了迷失的音符。

她忍住了心中的激动,直到晚上才打开了电脑,查看信息。她盯着信息栏小红点中飙升的数字,泪流满面。

头像的照片,是寒露那天,快被溪水冻住的枫叶,现在找到了它最好的阳光。头像旁的昵称是,在寒露出生的——韩露。

这无疑是她最好的生日礼物,她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手。

这个美丽的梦里有她,有吉他,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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