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五感受到了陆安阴翳的目光，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早就七上八下了。
这他都能看出来？这陆安长后眼了吧？
张三五咋舌，这么一大屋子人，还有陈芳菲和楚晶晶帮他打掩护，他竟然还能看出来是自己出了主意，看来这梁子是结定了。张三五故意表现出没有注意到陆安的视线，反而做走神状，开始玩手游，看着手机屏幕专注而认真。
程野出来进去地错过了大量的剧情，一回屋看到张三五坐在那里打游戏，顿时就惊呆了，赶紧拽了拽张三五的袖子半挡在他身前，阻断了陆安的视线，对温雯和程凯道：
“那什么——程总，要不——我去买个咖啡吧？”
程凯看屋里气氛稍显尴尬，潇洒地挥挥手道：
“你看我，光顾着谈事了，这地主之谊也没尽到——大家想喝什么？报给小野，他去买。”
温雯看到程野神奇的‘救场’，可以说是很欣慰了。看来他们部门的‘老师’们，还真有两把刷子。但她表面还是绷着一张脸，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若是在这里夸他，他怕是要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三五哥，咖啡太多我一个人拿不动，你陪我去吧。”
程野趁机将在他眼中已经自暴自弃开始打游戏的张三五拽出了会议室，出门第一句就是：
“三五哥你胆儿也太大了吧，怎么能在会议室玩游戏呢？”
张三五笑笑没说什么，他不打算让程野知道他和杨莉的沟通。这种指导领导行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张三五在程野的数落下深藏功与名，过了好一会，两人从电梯出来，张三五才又开口道：
“你怎么忽然想着买咖啡了？”
“是我姐，刚才我去找Lisa姐，路过我姐办公室，她看见我就把我叫进去了。说让我回去给大家买个咖啡，要是气氛不好了，让我再定个饭啥的。我刚一进去，你们都不说话，我就想着，先把咖啡买了。”
张三五不由得佩服起程澄运筹帷幄的能力来。若论个人能力，她当一个人力的总监怕还真是屈才了。从参会的人选上他已经能看出，温雯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期望值很高，反倒把优秀的女儿排除在开会名单之外，厚此薄彼可见一斑。想到这，有些同情程澄遭遇‘重男轻女’的不公待遇。
张三五还真是就喜欢女孩，他想过，以后要生个儿子肯定可劲儿虐。相反，要是个闺女的话，他一定把她宠得没边儿。
张三五畅想着未来，程野却有些狐疑，这进进出出间他错过了太多细节，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聊着聊着，还把宣传部也扯上了。难道今天的高潮戏不是策划部和评估部的对决吗？难道就像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斗得有个见证人一样，两大部门对决也要找个外人见证下吗？
就这么想着，生怕错过巅峰对决的程野赶紧捅了捅一旁的张三五道：
“三五哥，咱们快去快回，晚了赶不上好戏了！”
张三五看了眼一旁兴奋的程野，心里叹了口气。什么好戏啊，他自己也在戏里，却总弄得跟个看戏的似的，这或许就是关系户和社招员工之间最大的区别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杨莉倒了，程野还依然可以做他的行政，可对于他、陈芳菲和楚晶晶来说，如果陆安得势，他们被开除几乎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好好，咱俩大老爷们不要老拉拉扯扯的，让公司其他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张三五有些头痛地看着用两只小细胳膊玩命拉着他往咖啡厅走的程野，摇了摇头。
“嗯，是三杯摩卡四杯黑咖，糖跟奶……呃……”
程野说到一半就忘了，有些尴尬地看向张三五。
“还有两杯星冰乐，糖跟奶麻烦您给装几个独立包装的吧。给老板买的，还有合作方的，不太清楚口味。”
张三五看向服务员，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转身坐到休息区等着咖啡做好，程野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张三五身旁道：
“每次何静和姐出去买咖啡，我都觉得这事可轻省了，这真自己出来买，人数一多，根本不记得。”
张三五闻言摇了摇头道：
“你和程澄是姐弟，记忆力能差多少？你就是注意力不集中。认真听别人说话，然后用心记住，多默念几遍，如果真的记不住就一直念叨到咖啡店——记性不好的人多了，也不能不干活啊，你说是吧？”
张三五一番话说得程野心悦诚服。不过这也就是张三五。程野这人有个特点，他要是服气谁说什么都服，他要是看不上谁，说得哪怕再有道理他还是一样，一句听不进去。
“那我下次一定好好听，认真记。”
程野自我反省中，咖啡也做好了，两人拎着星X克回到会议室。气氛又和刚才离开时候不同了。
会议室的灯光昏暗，大屏幕上投影里播放的正是陆尧的成名作《爱我，别怕麻烦》。就连张三五这个直男进屋的时候看到陆尧保护女主的一幕，都有点实名羡慕那个女主。
播放影片的建议是陆安提出的，他觉得事情有点偏离原本轨道了。不但没设计着杨莉，还搭进去的陆尧，最重要的不知为啥还扯上了Lisa。如果要是竞争，他宁愿对手是同样草根出身的杨莉，而不是富二代出身，复旦大学毕业，剑桥双硕士的Lisa。
他生平最难以面对的就是这些真的含着18K金的汤匙出生的人。不管这些年他再这么提高思想境界，骨子里他还是摆脱不了上一辈的阶级赋予他的烙印。他总感觉Lisa看他的时候都自带一些优越感。和他书香门第出身教养极好的老婆不同，Lisa出身商贾世家，从小物欲极重，因此她一眼就能看穿，陆安精心伪装的‘富人’身份，并对他的努力嗤之以鼻。
既然没有办法把杨莉绕进去，陆安宁可自己一个人负责这个项目，也不愿意把Lisa扯进来。因为比起厉害的对手，未知的对手才更可怕。
可杨莉一招太极让他很难第一时间想出什么办法拒绝杨莉的提议。尤其是当这个提议听起来那么大公无私，一心为了公司发展的时候。陆安有些后悔招惹群策群力的策划部了，果然，单兵作战还是太鲁莽，得将招兵买马提上日程。
陆安为自己争取的时间，随着程野和张三五的回归到一段落，灯光重新被打开，陆安终于借机给陆尧发了信息，陆尧也借口上厕所认真阅读了哥哥的指示。在张三五和程野发完咖啡之后，从厕所回归的陆尧第一时间开口道：
“我想了想，合作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既然贵公司人手本来就不足，我自己的经纪公司也可以做些安排。这部片子的档期和很多知名影视公司的片约撞车，若是太早让宣传部介入，可能反而对项目进展不利。不如就我自己找些人去拍摄地适应适应吧，我接演的事，前期还是希望大家保密。”
程凯和温雯对视一眼，都从陆尧前后不一的言论中觉出了那么一丝猫腻感，但两人什么都没说。程凯点了点头，先表态道：
“那当然，既然这是陆老师自己的意思，我们当然愿意配合，Lisa啊，你就等宣发期再介入吧。”
Lisa也并不因为没能参加项目失落，公式化地点了点头，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看得陆安在一旁倒抽一口凉气。他真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因为后路太多，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事也都拿不住她！
“这是我们拟的合同，陆老师看下，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签约了。”
陆安看戏已经演不下去了，虽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暂时收场谢幕，等下一出再做打算。陆尧看到哥哥冲他点了点头，当即大笔一挥签下了两张协议。戏演的差不多了，陆尧也有些疲惫了，借口还有广告要试镜，先行离开了。
陆安去送陆尧，Lisa也告辞离场。会议室里顿时又只剩下了策划部的众人和温雯、程凯。
“没什么事，今天会就散了吧。小野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先回去忙了。”
张三五闻言起身，看见一旁的陈芳菲一边忍着哈欠一边被楚晶晶推着走，不由得有点羡慕。他也三十而立了，确实也该找个对象了。杨莉则是有惊无险地‘赢’了一阵，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张三五和她说话不用‘敬语’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张三五一脸‘我啥也没做，啥也不知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余光瞥见程野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叹了口气，下楼第一时间拐向了人力资源部。
“谁？”
快要下班的时候听到敲门声，程澄从有些担忧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拉开门一看，居然是张三五，顿时有些失措道：
“你，你怎么来了？”
“程野又被扣下了，温总和程总都在——孩子也不容易，你去看下吧。”
程澄听了这话不知为何脸上有点发烫，虽然他知道张三五说‘孩子’是语言习惯问题，但还是从中听出几分暧昧来。
“程澄？”
张三五伸手在程澄面前晃了晃，这才唤回了程澄的神志，连声道：
“好，谢谢你告诉我，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张三五感觉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路过前台的时候还抻着脖子看了一眼何静，看到何静又在对着镜子化妆，不知为何就想起那天在酒店遇到的盛装打扮的程澄，摇了摇头将程澄从自己脑海中驱散出去。
张三五再次告诉自己，程家的人就不要想了，就温雯那架势，退一万步讲，就算程野、程澄真的都接受自己，温雯也绝不会答应。不做那没可能的梦，还是想想近在眼前和自己约过会的吧。
要不今儿晚上约小何出去吃个饭？
张三五摸着下巴往工位走，边走边想。
与此同时，前台他惦记的对象何静正在重补口红。她刚才看到策划部的人下楼了，那是不是说会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开得怎么样了？
会前陆安对她温柔的态度让她又起了再次试探陆安的心。对啊，哪有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又温柔的姑娘呢？何静打量着镜子里面容妆精致的自己很是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程澄步履匆匆地从她身旁走过，按了上行的电梯。
“陆总？”
程澄正准备上电梯，就看到电梯里站着刚送完陆尧回来的陆安。两人的互动显然吸引了何静的注意，她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抻着脖子偷听两人的对话。
“程总监——”
陆安打量着程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还是自娇娇事件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程澄心里清楚前因后果，不由得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上来吗？”
陆安一只手挡住门，另一只手向程澄发出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