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阴为何如此?
说到底,先前与吴义的争斗中所受的伤,说不得太重,可绝不算轻。吴义毕竟是毒尊,而不是药尊,说下毒杀人他有一手,论治病救人,仅可与太医相比。
柳天阴的伤,想来即使是药尊的妙手,也不能一日内治好。
他又继续与旦戒鏖战,急运内力,这样一来,伤势愈发严重,死撑着好一会儿,终究是撑不住。
旦戒焉能放弃这绝佳机会,二人都已下马,旦戒一拳打来,柳天阴晕乎乎地,来不及拆招,只得双臂守在胸前格挡。
接了旦戒一拳,柳天阴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伤口开裂。
幸亏吴义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了过来,纵轻功来到柳天阴身前。见柳天阴苍白脸色,不由得大怒:“敢动楼主!”
眨眼睛,旦戒身前出现万千掌影,且毒气弥漫,不得靠近。
旦戒明白,先天高手绝非自己可以对付的,不能莽撞行事。念头一转,心下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奔向别处。
吴义虽想追去,但柳天阴如今的状态,落单极有可能出事,不得不守候左右。
人群里的白班遥遥望见柳天阴与吴义,忙驾马而来。
“毒尊,大人这是?”
“将军伤势复发,你先护着,我去擒了那旦戒。”吴义说着,便上了马,扬鞭离去。
白班抓着手里长剑,一把将迷迷糊糊的柳天阴拉上来,放在自己后面。
他已明白,至少自己的义父白苍狗是希望他站在柳天阴这边的。那,他就应该这样做。
话分两头,吴义虽解决了一个,却又给王宗概引来了另一个更加不怕死的,着实难受。他那以命换命的架势逼得王宗概使了足足十成力,不敢再留手。
大刀前后挥舞间,气力逐渐衰竭,原本的均势慢慢扭转。
变数也在这一刻来了。
解决了敌人的叶鸿秋加入战场,形式对卑越一行是急转直下。
叶鸿秋长枪只是一挑,就引得一人脱离对王宗概的围攻,应付叶鸿秋。否则,必然有人被叶鸿秋在暗处击杀。王宗概的压力又轻了。
他与先天高手战斗过于勉强,不过由于先前吴义干掉了两个一流,叶鸿秋也杀了两个,所以白班也得抽出身来帮助叶鸿秋。
现在王宗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面对眼前的两人了。
可惜,这一切在白班身后的柳天阴是无从知晓了。待得他醒来,已是两天以后。
朦胧地睁开双眼,柳天阴毫无疑问地用回到了病榻之上。他已数不清这是自己来到这里第几次受伤了。没想到,身份如他还能接二连三地遭到重创。
其实这确实是他点背。
寻常的宫掌使只需要料理好宫中的事物,帮助圣上和皇后管理后宫便是了。至多还有进入龙宫,替圣上出谋划策。
出来征战沙场,着实是大炎朝破天荒的头一回。也实在是叶子华手上再没有信任的人可用,而封州重地不可不做些布置,柳天阴这才被派到这里。
进营帐的吴义见柳天阴醒了,连忙快走几步,把汤药端到柳天阴面前。
一口饮尽,柳天阴试着打坐调息,结果内力紊乱冲击经脉,反而致使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楼主,您最近可千万别随意动用内力。一战下来,您身上是旧疾加新伤,内外俱损,便是医治也还要些时日。”吴义赶忙道。
柳天阴点点头,突然感觉到什么:“吴义啊,你先出去吧。”
“是。”
吴义将门帘挑起,走了出去。
“柳公公,圣上口谕。”
柳天阴赶快从病榻上艰难地站起来,就要跪下去,那人又道:“圣上说了,如公公身上有伤,可站着领旨。”
“岂敢岂敢,我之伤痛实乃卑微之至。”
柳天阴颤颤巍巍地跪下。
“柳天阴,你暂时不必再出现了。没有我的诏谕,不准回朝。”
“臣领旨。”
这番话表明了是让柳天阴别再参与后面的西征事宜,免得柳天阴升迁得太快。朝廷需要一个平衡,柳天阴升到一军主将是为一品,足够了,若是借着西征的功绩再得了威望,是朝廷内其他人不愿看到的。
“公公,您要在今日启程。”
“嗯。”
柳天阴其实内心是开心的,毕竟征战沙场并不是他的意愿。都说江湖岁月最勾人,他一直想去见见真正的江湖。
况且,他如要步入先天境,一定要找到能和天阴典相互调和的功法。皇宫内没有,只能在武林中寻找了。
“楼主,叶鸿秋叶将军和王宗概王将军来了。”
“快请。”
王宗概和叶鸿秋并肩而行,见柳天阴脸色,都是慰问起来。
“二位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你们怕是再难见到我了。”柳天阴说道。
叶鸿秋还不明就里,王宗概为人老练,当即明白:“是上面让你?”
“不错,我需要出去走走了,西征的事宜只能由二位多多担待。”
说着,柳天阴提起案上的茶壶,为王宗概和叶鸿秋各自斟满,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二位,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叶鸿秋现在自然知晓柳天阴什么意思,和王宗概一起端起茶杯,饮了下去。
“喝茶不够痛快,改日,我请柳将军喝酒。”叶鸿秋道。
“那我可记着了。”
说罢,三人一同走出营帐。帐外,是五匹高头大马,士兵们早就被支开了。
“将军且上马,各自奔前程。”
先前柳天阴叫吴义出去时他便意识到了,早早拾掇好了行李,叫上柳星,等着柳天阴。
五人上马,分两队,王宗概二人去追离开的军队,柳天阴一行则去神往已久的江湖走上一遭。
封州大地上,夕阳西下,有的人走,有的人来……
走的人未必走远,来的人未必久待,朝廷的暗流终于在封州显现。天下如棋,谁人执子?
柳天阴在马上观望着,四面群山森冷,他曾在这地界流了血,但血并不只他一人在流,有千千万万人葬在了这里……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封州,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