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柳树成荫。城郊的护城河此刻正悠悠荡荡的漂浮着一只大船。船身精致奢华,随着微风荡起圈圈涟漪。
玉龙寒还真是守信用的人,说带蓝幻去河边,这才两天时间,便兑现诺言了。
一杯香茗,氤氲着整个空间。蓝幻将头倚在窗前,轻轻哼着小调,细细的欣赏着眼前的风景。今日的阳光并不算很猛烈,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看着她的惬意,玉龙寒开口问道:“幻儿,你很喜欢船是吗?”
“嗯!”淡淡扯出一个笑容,蓝幻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
“因为这里可以让人心清目明,远离地面,远离是非,即便只是让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安宁?这是她排忧解烦的方法?“幻儿,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暗河罗界金牌杀手,蓝幻!一个幻想有天能拥有自己一片蓝天的可笑人儿。”妖艳的一笑,这一刻,没有什么可隐藏,是到摊牌的时候了。“我刺杀了我们组织的首领,我被暗河罗界全力追杀了三个月……”一点一滴,蓝幻重复着这个故事,这个前世今生都没办法抹去的事实。
玉龙寒凝注心神,似乎这才真正看到她心底的痛,不甘,与无奈。那个总是将心事藏在心底的人,总是带着多种面具的人,此刻那么真实的呈现在面前,诉说着悲凉的往事。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在与她成婚的前一晚,他去找过玉龙擎。只是从他的口中听来,与现在的诉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没有同情,除了那挥之不去的伤痛,更恨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难怪她说他们是一样的人,因为他们都经历了常人永远都不可能经历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
“这就是你要逃脱我原因,哪怕选择与慕容锦逸他们合作,也在所不惜?”
蓝幻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那么这些天他为她所做的,也不过是一招引蛇出洞罢了。自己,从头到尾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就是这点原因,可你仍旧不愿意放过我,不是吗?”
“那现在呢,你打算联合他们一起杀了我?还是你,亲自动手?”将视线瞟向突然平静无波的水面,看来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杀不了你的,可是,死一次和死两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哪怕用生生世世交换,我总能找到我自己想要的。”这就是她的执着,虽然可怕,却也支撑到她走到今天。
玉龙寒却是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苦笑反问道:“你焉知,跟着我,就没有你想要的自由?”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给我验身之前。”这世上,除了魅她从来没相信过任何人,更何况是如此待她的他。
玉龙寒想上前再解释,然而此刻他才发觉,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她何时给他下的药,为何他全无察觉……
外面已经响起了厮杀声,数名黑衣人从水中腾空而起,与船上的人打斗在一起。更有一些箭羽,从四面八方射进舱内。蓝幻灵敏的闪过,这些东西,还不至于能伤到她。而她身后的玉龙寒,已然全身无力,要躲过这些以前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暗器还真有几分费力。
“尊主?”推门而入的清风清扬见如此之势,立马将玉龙寒围在中间。那双愤恨的眸子,直直射向蓝幻。“属下替你杀了她!”
“清扬!”看着就要冲出去的人,玉龙寒突然抬声喝止。“不关她的事,没有她,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本尊,这些就当是本尊欠她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放过她了?蓝幻现在可没有心思纠结在这些问题上。她的任务就是引他出来,如今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如何脱身。至于他们的生死,那是慕容锦逸和独孤冥的问题,与她无关。
找到一个空隙,蓝幻身子一跃,便跳出舱内。
没想到这次那两位王爷倒是花了血本,不但派出来的人数众多,且这些人黑衣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招招狠辣,不留丝毫活命的机会。而更让蓝幻侧目的是,玉龙寒的布置。船上的船夫到侍候丫鬟没有一个是弱者,全都是一顶十的高手,除了侍候人,杀起人来的功夫也绝对一流。
多么精密的布置,两边都是有备而来,算无一漏。
蓝幻小巧的身子不停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下,即便没有这些人称傲的内力,以她的速度与敏捷也不难避过。只是片刻功夫,人已经立于船头之上。
“幻儿,小心。”来不及跳船,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将她扑倒在地。
蓝幻猛然抬头,看见压着自己的正是玉龙寒,而他的背上,就这么直直的插着一支箭。
他救了她?脑袋有一瞬间的停顿,却还来不及细想,玉龙寒已经抱着她的腰,双双落入河中。
河水腥甜,带着无数人的鲜血齐齐进入眼耳口鼻。没有任何的准备,蓝幻只觉得五脏六腑难受至极,快要窒息。想要衬出头来换口气,却被身边的人牢牢制住。随即一双柔软的唇贴了过来,清新的空气再度进入体内。
蓝幻贪婪的吮吸着,唇与唇之间,全然不留一丝空隙。
憋住,先离开再说。玉龙寒将真气度进她的口中,不停的在她手上划着这几个字。蓝幻霎时明白,点了点头,便向另一边游去。玉龙寒紧随其后,有了这冷水的浸泡,身上力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潜游于水中,直到身旁再也没有那恼人的味道,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片打斗的声音,两人这才冒出头来。
轻咳两声,蓝幻调头看着一直跟着她的人。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玉龙寒抬起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却也极力扯出一个笑容,这是她第一次的关心他。如果只是为了背上那一箭,那么这也算值得……
两人达到岸边,玉龙寒早已经体力不支,瘫软在地上。
蓝幻回头看了看,这里离打斗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只要有人追来,他们绝对会被发现。若是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要逃脱这里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她能扔下他,自己跑吗?
如果他没有替她挡那一箭,现在她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他终究还是替她挡了。即便她算计了他,给他下药,更或是……她差点害死了他。
纵然无心绝情,可是这世上愿意为她挡刀的人有几个?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心底长期巩固的堤坝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裂痕,而这条裂痕还在无限扩大中,无法修补,只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