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市警局。局长会议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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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穿着笔挺的制服,敲响了会议厅紧闭的木门。
在这个会议厅开会,表示保密的等级非常高,曲洋也是第一次来到这。
当接到电话要他上来开会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打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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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醇厚的男中音在会议室内响起。
曲洋打开门,向会议室中的四个人敬了个礼:「长官好。」
坐在一边的局长丁远和蔼的向他笑了笑:「过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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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扫视了下会议室中的众领导们,却发现除了丁远跟自己的父亲曲自立外,坐主位的长者跟他旁边的另一名年轻男子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且,局长居然坐在了旁边的位置,这代表那位主位的长者职位应该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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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拘谨的在桌子的末位坐了下来。
坐在主位的长者约六十多岁,穿着西装,身形削瘦,但眉眼依然俊朗。
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形非常壮硕,高高隆起的肩膀、看起来被腿部肌肉撑得有些紧的西装裤,看得出来是一位非常有爆发力的搏击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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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年纪大,叫你声小曲,可以吗?」主位上的长者招呼道。
「褚老,您叫他名字就可以了。」一旁的父亲似乎非常尊敬这位长者,连忙接话。
曲洋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长官您别客气,小曲、曲洋,您怎么称呼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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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被父亲称呼为褚老的长者微微一笑:「我不是长官,我也没有公职,那你叫我老褚也可以,旁边的是我的秘书,小崔,崔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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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崔笑着站起身来,曲洋伸出手相握。
两人手一触碰,曲洋就知道他的猜测没有错。那虎口的茧,那是经年握枪才会有的,指节结实有力,应该是泰拳或拳击的一把好手。
那小崔微微一笑,大概知道曲洋在猜测什么。
两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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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老笑着道:「今天来,是有事情要麻烦你。」
「褚老请说。」
褚老转过头,颔首对小崔示意。
小崔拿出手机,把手机中的资料投影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看到投影屏幕上的视频,曲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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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办公室。
满地散乱的档案夹跟文件,桌子歪斜,一张裂开了的办公椅丢在桌上,办公室的玻璃破了,风穿过破碎的玻璃,把室内残破的百叶窗吹起。
墙上、桌上,满是红褐色的干涸血迹。
桌角画了两个人型圈圈,曲洋知道那两个圈圈代表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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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又变成了一张照片,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倒卧在巷子里。
看着有些熟悉的巷道,曲洋皱了皱眉。
这不是局里附近的小道吗?谁在局子附近出事了?
屏幕又换,照片变成一张在法医室内的遗体近照。虽然因为死亡时间不长的关系,死者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色,但这人变成灰曲洋都认得出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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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国弘??!!」曲洋激动的握紧拳头。
幸好他爹曲自立在会议桌对面看着他,他勉强压抑住站起来的冲动。
他就这样死了?
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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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六点,有人报案在警局后巷发现了有人倒卧在地上,身上还穿着警察制服。我们立刻派附近的弟兄去处理,发现死者居然是赖国弘。」丁远沉声道:「我们已经请国科院做了DNA比对,确认这个尸体就是赖国弘本人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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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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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检测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发现尸体前十到十二小时。死者致命伤是在左腹部,为圆锥形利器导致。」小崔换了几张照片,包括伤口、验尸报告、现场采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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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皱了皱眉头,清晨六点发现尸体的,往前推算十小时,那岂不是晚上七八点?
这怎么可能?
似乎是要印证曲洋内心的疑问,小崔换了当天监控设备拍摄反恐队办公室中,那段打斗的场景,而上面的时间却显示是夜间23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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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晚上七八点钟就应该已经死亡的人,怎么在三四个小时后,又跑到反恐队的办公室打架?
会议室内沉默了半响。
褚老笑着,把背靠回椅子上,坐姿很放松:「小曲是个不错的孩子,冷静沉着,而且脑袋很灵光。」
面对老人的突然称赞,曲自立微笑:「褚老谬赞了。」
虽然他也很骄傲有这个出色的儿子,但老婆说了,在外面还是要谦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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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老又笑了笑,对曲洋道:「那么,这个赖国弘,你知道他来找你拿什么东西呢?你的办公室翻箱倒柜,不惜杀人,这东西肯定很重要。」
曲洋摇头:「我猜测他是来找我妹妹给我的一块玉牌,但是我不知道那玉牌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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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就把冯亚欣当天打电话跟他说的宝石KTV那消失的凶杀案,离开宝石KTV后却遇到杀手尾随的事情都说了,冯亚欣从尸体边上捡到了玉牌,但却不知道作用。至于玉牌他也只是从朋友那了解,上面刻的字是西周的铭文,但意思却没有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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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老对小崔点点头,小崔把手机中的照片投影到墙上的屏幕:「曲兄是否记得,您被夺走的那块玉牌,是否跟我手机里这些玉牌一样?」
曲洋愕然发现,小崔投影上去的资料,有好几张照片,都是同一种玉牌,只有前后那看不懂的字不同,大小、色泽看起来竟跟他被抢走的那块完全一样。
曲洋点头:「是,就我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褚老点点头:「小曲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绝对的机密,你可以承诺,不告诉任何人吗?包括你的亲人妻子兄弟朋友。」
曲洋看了也在一旁的曲自立一眼,曲自立笑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不算。」
曲洋难得幽父亲一默:「看来爸爸是有把握瞒得住妈妈了。」
曲自立有些尴尬的抓抓头:「这是工作嘛,自然不一样。」
全场善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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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远这时站起身,微笑道:「褚老,我等等还有个会要开,我先去忙,等等过来陪您喝茶?」
褚老微笑:「小丁你先去忙,等等跟小曲聊完了我找你去。」
众人知道这是丁远不愿意听这些机密,也不勉强,各自招呼一声,丁远就先离席了。
看着丁远出门后,褚老笑道:「我认识你父亲很长时间了,今天来找你,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曲洋怔了怔,却听褚老继续问道:「小曲啊,你有听过四九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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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倒塌的砖头跟水泥,直接砸在了刚刚郭大山站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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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令人呛咳的烟尘过后。
只见刚刚站着的郭大山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堆了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碎砖跟砂石。
小美姐姐跟胖老板慌乱的跑过来,都是二十多年老邻居了,郭大山几乎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美姐姐当场就痛哭失声,胖老板跟慌乱的几名刚刚在吃面的工人直接拿手开始挖,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想要把郭大山救出来。
但所有人知道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一颗从10楼高掉下的篮球,都有可能把底下的人砸得脑震荡或颈椎骨折,何况是这几百公斤坚硬的砖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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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有几个邻居也来帮忙挖,也有邻居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小美姊姊一边挖一边哭。
郭大山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从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熊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有些腼腆的少年,现在他出事了,他们比谁都着急。
几名男邻居骂骂咧咧的要冲上楼,看看是谁这么缺德,居然把一堆建筑工料放在脆弱的鹰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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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胖老板突然感觉砂石下有人在动。
莫非是大山还活着?
「大山还在动,赶快挖出来!!」胖老板惊喜又不太敢确定的叫道。
正在挖的邻居和工人狂喜,挖的速度更加快了。大家连挖带扒,不到几分钟,从一堆碎砖底下,挖出了一身狼狈,额角、脸有几处小伤痕,却奇迹似看起来没有受大碍的郭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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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板激动地抱着他,连说了好几句老天保佑。
小美姐姐也是一边敲他脑袋,一边骂他走路不看路,一边又嚎啕大哭,感谢老天让他逃过一劫。
其余的邻居跟工人松了一口气,大家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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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被胖老板抱着又笑又叫,他却异常的冷静地注视着公寓顶楼那个装修工地。
在倒榻的鹰架旁,一名头戴橘色安全帽的削瘦男子静静站在那,平静的回视着郭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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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无声的用口型对那名男子说了一句话。
削瘦男子笑了。
他摘下安全帽,露出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对着楼下的郭大山,冷冷地用大拇指对脖子横画了一记割喉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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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旦大学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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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骂骂咧咧走在实验楼往地下尸库的通道中。
虽然张力已经在富旦医学院中工作将近二十余年了,但他还是不太能习惯福尔马林的气味。
这条通道跟实验楼已经建了将近三十年左右,老旧的通道墙壁用白色的石灰跟白漆涂满,偶尔在白色的墙壁上能看到成片的水渍,也不知道那些液体是从哪渗出来的。
这条通道是用来运这些大体老师的,信道并不是直线,也没有电梯,而是建成斜角,利用坡度下到地下室的冰库停放区域,所以这条信道十分的长,而且曲折。
安静的通道中,偶尔可以听到水滴的声音。
张力走到了一条两头的岔路。
左边的岔路,是张力常走的,那边通往旧型的福尔马林池,虽然那个池子已经很久不用了,但维持尸库的很多用具、推车、清洁衣等等,都放在池子旁的那个小仓库中。
而今天不是周四,医学院没有实验课跟解剖课,所以他也不用来运送大体老师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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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戴上了口罩。
冬天的地下尸库真的很冷,不是工作,他们都不会想要下来。
但他真的有个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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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就是他跟他老婆的结婚纪念日,他跟老婆结婚二十多年,也没送过老婆什么好礼物,这寻思孩子都大了,老婆也辛苦了一辈子,于是他决定浪漫一把,去商场买了条金链子,准备送给老婆当纪念日礼物。
不过,昨天他发现,原本为了保守秘密而藏在裤子口袋中的金项链,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他。
在这几天常去的地方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金项链掉在哪。
他也想过被人捡走。
最后,他的同事老李看他找得这么辛苦,就提醒他为什么不去地下尸库找找。
他这才想起来,前几天他才跟老李他们去了地下尸库,帮实验室的学生准备大体老师。
谢过老李,张力赶紧趁早上学生老师都在上课,没有人的时候,去地下尸库,沿着自己当天工作的痕迹一路找寻。
虽然那条金链子也就一千来块,但对张力来说,那可是他攒了好久的烟钱才凑足的惊喜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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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张力站在冷冻库前叹了口气。
要是这里还找不到,之前已经夸口要给老婆惊喜了,这下怎么跟老婆交代?
他拉开沉重的冰库大门,门轴发出了难听的声响。
虽然一直有在保养,但毕竟这个冰库已经三十余年了,里面的设施都十分老旧了。
黑漆漆的冰库中,有十六个上下迭加的藏尸柜。
冰柜还在运作中,冰柜门上都有着「请勿触碰」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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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打开电灯。
这时,他突然看到地上有一条亮晶晶的东西,他欣喜的冲上前去捡起来,发现这就是他丢失的那条金项链。
「太好了!!」张力开心得咧嘴大笑,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条项链始终还是被他在结婚纪念日前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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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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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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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张力在医学院中工作了二十多年,听到这声响,也不禁全身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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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神倾听,发现这阵声音,是从第二排第三个藏尸柜中发出的。
这下他更毛了。
尸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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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转头想要关上灯赶紧逃上楼,但那阵敲击声更急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张力的脑海中飞速的旋转着他看过的各种恐怖片,殭尸、吸血鬼、吃人的恶鬼……..
但身为社会主义马克思的信徒,他根本打从心里不相信这些邪门歪道,也不信世界上有什么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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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第二排第三个的藏尸柜。
不碰还好,一碰,这藏尸柜居然开始剧烈的震动,把原本就心惊胆战的张力吓到不行,拉着藏尸柜门把的手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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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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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张力反而火气上来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妖怪!!
张力吞了口口水,给自己鼓把劲,走到藏尸柜前,直接握住那个藏尸柜的门把,用力望外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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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气从藏尸柜中冒出,散在空中形成一阵薄雾。
一个长发披散,面容苍白的美丽女孩,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跟一条毛呢长裤,虚弱的躺在藏尸柜中。藏尸柜的冷气把她的脸跟嘴唇都冻得发紫,拳头因为刚刚敲击厚厚的金属舱壁用力过猛而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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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血?
那就不是尸变了。
张力松了一口气,连忙过去扶起这个女孩,女孩已经冻得没有力气了,张力扶着她,把她从藏尸柜中拉出来。
女孩冷得不住颤抖着。
「姑娘,妳怎么在这里?玩吗?妳不想活了吗?」张力连忙把女孩抱出藏尸柜,又把自己的大外套脱给她穿:「妳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这里的学生...」
女孩坐在地板上,肩上披着张力的外套,颤抖着说道:
「我...我叫...冯...冯亚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