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陷入沉默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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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亚欣的表哥─曲洋带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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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亚欣一看到曲洋就开心地打招呼:「表哥。」
曲洋年约二十多岁,戴个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唇红齿白,漂亮得不像个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反恐警察。但衬衫下的结实线条,隐约的透露出这个男人并不是简单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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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让两名警察先出去病房门口守着。
曲洋对郭大山伸出手:「我是曲洋,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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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伸手与他握了握,曲洋的手很有力,感觉是个精明干练的人物。
冯亚欣问道:「哥,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结果?」
曲洋看了郭大山一眼,笑笑说:「还没有查出什么。」
冯亚欣知道曲洋是忌讳郭大山在场,有些安全方面的信息不能随意对其他人透露:「表哥,没事的,我们两个都算是受害者,你就挑些我们能知道地说就好。」
曲洋点点头,有些信息是真的不方便跟这两个不在体制内的平民百姓透露,这表妹从小就善解人意,兄妹俩很多事不用说,彼此心里也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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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斟酌了一会儿:「当时妳一传讯息过来,我就开始请人调查。不过从当地卫所跟哨所询问,调阅当天报案电话的通联记录,甚至是整个高谈市的出警纪录,在所有相关的系统中,我们没有查到宝石KTV的任何相关纪录。」宝石KTV,就是郭大山冯亚欣他们去唱歌的那家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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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就是宝石KTV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冯亚欣吃了一惊。
曲洋想了想:「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你们叙述中遇到的案件,在我们的系统中没有相关纪录。」
曲洋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他没说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也没有说这件事情有发生,而是说这件事情在系统中没有纪录。
没有纪录,有很多种可能性。
有可能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也有可能这件事情在某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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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可能相关纪录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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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跟冯亚欣同时对看一眼,都显得有点恍恍然。
这侧面证明冯亚欣的猜测是对的。
高谈市的公安系统相当的严谨跟完善,若是警方出动,中央系统中必定会留下纪录,曲洋他们查不到出警纪录,那就表示那些奇怪的警察跟鉴证人员应该都不是真的高谈市系统中的人员,而极有可能是假冒的。
在高谈市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假冒公职人员,基本不是胆大到没边,就是无脑到没边。
这已经侵犯到高谈市公安系统的底线,而高谈市对于这种事情,态度是特别严厉的,一但被查证这件事情属实,等待他们的必定是高谈市公安系统对他们雷霆万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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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网上呢?网上没有任何讯息吗?」冯亚欣问道。
曲洋点点头,神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不但没人报案,连朋友圈跟WB上都没有任何人发过一张相关的照片或是任何相关文字,而且就我们目前找寻到当天晚上18:00-24:00有去过宝石KTV中的客人或是当日值班的员工,也都没有任何人有相关的记忆,有些人甚至不记得自己去过宝石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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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两个人现在还在医院里,郭大山吊着点滴,冯亚欣手上绑着绷带,他们恐怕要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记忆出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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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紧接着又告诉他们另外一件让她们更震惊的事。
救回他们的当天晚上,警局就已派出超过百名警察,经对附近方圆一公里的所有住宅进行了排查,但冯亚欣记忆中那栋有地窖的红砖房中,只住了一对老夫妻。
两人那天很早就睡了,被警察们破门而入才惊醒,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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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警察又询问了附近的住户,邻居都证实这对老夫妻已经住在这里将近40年了,子女很早就已经离开LC区在XC区安家。不但没有什么行踪诡异的老人,更没有看到什么断手的年轻男子。
于是警察采集了救回冯亚欣他们时,街道石板上的血迹回去比对DNA,但比对的结果却是这些血迹是属于一个在三年前就已经出车祸死亡的男子。
至于为什么三年前就车祸身亡的人血液会出现在三年后的高谈市马路上,鉴证人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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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们也搜查了老夫妻睡的床铺底下,底下是实心的地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地窖或是防空洞。
冯亚欣跟郭大山一时面面相觑,什么话也都说不出话来。
心中不仅仅是止不住的讶异,更带着一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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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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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没有联系聂佳洁她们?」郭大山问道。
冯亚欣点头:「有,我怕她们担心,我早上有打电话给她,说我已经到家了。」
郭大山微微皱眉:「她们没说什么吗?」
冯亚欣想了想:「的确是没有...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刚刚她跟我的对话有些奇怪,好像太过平静了。」
「我手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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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叫看守在病房外的员警把郭大山的手机送进来。
郭大山打开手机一看,范哲思打了二十多通电话给他,但却没有在wechat上给他留文字讯息。
郭大山回电话给范哲思,才响一声,范哲思就接起来了。
郭大山开了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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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怎么整晚不回电话,难道你趁机把亚欣拐去开房了吗?」
电话一接通,范哲思就没好话。
郭大山尴尬的看了眼冯亚欣跟曲洋。
冯亚欣转过头去捂着嘴,想笑,但自己是事件女主角,又不好笑出声,俏脸胀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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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曲洋则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娘家人的愤怒,温文的脸孔上虽然带着微笑,但额头上微微跳动的青筋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平静。
郭大山缩了缩脖子。
「我昨天晚上睡着了,找我干嘛?」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当面说。」电话里,范哲思的声音突然正经了起来。
「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今天不用上课?」
「你日子过傻了,今天是周末。」
郭大山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他的确是没有太注意今天是礼拜几。
约好了见面的地点,郭大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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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亚欣说:「我们一起去吧。」
曲洋现在怎么看郭大山,都觉得他像个想拱自家好白菜的猪:「ㄚㄚ,妳该回家了,不然等等姑妈跟姑爹要打来骂人了。」
冯亚欣说道:「哥,佳洁也在那,我找到她就一起回家。」
聂佳洁是冯亚欣一起长大的闺蜜,曲洋自然也知道她。
曲洋沉吟了一会:「好,妳们手机24小时开机,如果有什么不对,随时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逞强。」
三人商议好后,曲洋先行离开,他有公职在身,不能离开岗位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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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亚欣跟另一警察的帮助下,郭大山办了出院手续。
虽然身体还感觉有点虚弱,冯亚欣虽总是说话糗他,却时时陪在他身旁。
每次当他忙着写什么数据时,冯亚欣就主动帮忙他拿东西。看似不着痕迹的体贴,让郭大山渐渐地感觉自己好像不再那么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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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其实也挺温柔的嘛。
郭大山看着冯亚欣跟柜台人员说话的侧脸,有些恍惚。
特别是付钱的时候,他在心理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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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约在高谈市有名的江滩附近,一间知名的露天咖啡厅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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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思早已经到了。此时正接近午餐时间,加上今天天气相当晴朗,晴朗到高谈市的天空罕见的出现了纯粹的湛蓝色,让本来就熙来攘往的人潮,显得更加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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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郭大山和冯亚欣连袂的出现在人群中,向范哲思走过去时,范哲思忍不住用了相当暧昧不明的调侃眼神看向两人。还好从医院到江滩前,冯亚欣坚持要去百货商场买新衣服,才不会被范哲思发现今天穿的衣服跟昨天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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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光是想象范哲思那猥琐的脑袋中会如何脑补他们俩昨晚的过程,冯亚欣就有一个回旋踢踢在范哲思那张还算帅气脸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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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思吸着星冰乐,翘着二郎腿,脚尖在那边晃啊晃啊,一下看看郭大山,一下看看冯亚欣,自得其乐。
饶是冯亚欣再大方,被范哲思看得也有些恼了:「看够了没有。」
范哲思「喔」的一声,收起了笑容:「弟妹抱歉,为兄失态了。」
冯亚欣皮笑肉不笑的:「怎么不叫学姊了?」
范哲思一本正经:「有时人生就是这样,睡了一晚后,辈分就不一样了。」
冯亚欣拿起吸管恨恨地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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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跟这个淫贼辩解也是没啥用处,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郭大山这时开口道:「好了阿哲你别闹了,找我有什么事?」
范哲思也收起了笑容,一脸正经的看着郭大山跟冯亚欣:「刚好亚欣也在这,我有事情问你们俩。」
冯亚欣咬着牙:「如果你敢问我什么晚上睡了没,我等等就把你丢江里喂鱼。」
范哲思摇摇头:「刚刚都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昨晚没怎样,大山没有这么随便。」
冯亚欣柳眉一竖,拿起刚刚端咖啡过来的托盘就直接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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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记得我们昨天晚上吃完饭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范哲思在挨了冯亚欣好几下托盘爆头杀之后,摀着脑袋坐了下来,范哲思就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郭大山跟冯亚欣又是忍不住对看了一眼。
难道他也失去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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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去唱歌了吗?」郭大山理所当然地回答范哲思。
听到郭大山的回答,范哲思像有点松了口气,却又沉默了一会:「那唱歌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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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跟冯亚欣又互视了一眼,郭大山的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不是把佳洁跟时瑀她们带回你家了吗?」
范哲思紧紧盯着郭大山的眼睛:「那你记得我们昨天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郭大山跟范哲思对视了半响。
面对范哲思莫名变得紧张的眼神,郭大山慢慢地道:「我们在唱歌的时候,在隔壁包厢遇到了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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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郭大山的答案,范哲思好像突然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瘫在椅子上苦笑:「还好我不是神经病。」
冯亚欣和郭大山交换了个眼神,冯亚欣说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们?」
范哲思呆坐在椅子上半响,然后说出了昨天晚上发生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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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郭大山跟冯亚欣去拿车后,范哲思也叫了代驾,范哲思坐副驾驶座,梁时瑀、孟起翔、聂佳洁三人坐在后座。
由于时间已经过午夜,三个人又是整个晚上从晚餐接着唱歌已经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喝了点酒,又再加上几人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凶案现场,有些惊吓过度,经历了被警察讯问等劫后余生般的洗礼,情绪从高昂警戒到终于松懈,后座的三人很快的在车上累到睡着了。
只有范哲思保持着清醒。
其实他也已经相当疲惫,但是刚刚的看似巧合的断讯,还有始终保持静默的网络新闻媒体,让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路上,范哲思打了几次电话给郭大山,但一直没接通,让他更加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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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左右,车子绕上了JA区的别墅区,离范哲思家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这时,后座突然传来聂佳洁慵懒的甜甜嗓音:「这是哪啊?」
范哲思转过头,后座三人不知何时都醒了过来,聂佳洁睁着惺忪的睡眼望向他,纯净略带娇憨的睡颜,让他心头微跳。
他柔声道:「还有十分钟就到我家了,再睡会吧。」
聂佳洁微怔:「你家?为什么我们要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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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思以为聂佳洁睡迷糊了,但转头一看,梁时瑀、孟起翔也是一脸茫然,不由得也有些疑惑:「刚刚不是说好了吗?大家都先在我家凑合一晚,明天我再送大家回去阿。」
三人转头互相望着,都是一脸疑惑。
范哲思更是茫然,想说一个人睡迷糊就算了,怎么三个人一起睡傻了呢?
四人依旧还是在范哲思家的别墅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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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聂佳洁就坚持要回家,梁时瑀拗不过她,就叫了台网约车陪她先回去了。
临走前,聂佳洁看了范哲思一眼,眼神中有些遗憾。
范哲思没有辩解,他觉得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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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瑀在车上传了文字讯息给他,大意是说他太急了,让聂佳洁观感不好,觉得他不安好心。
孟起翔在范哲思家中也是这样说他,让他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真的忘了说都要来我家住一晚的事?」
孟起翔一怔,也有些不开心,本来就比较女性化的他,情感本来就比较偏向同情女性那边,而且范哲思之前对其他女性的渣又不是什么新闻:「我们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在KTV门口说的啊,你们不是说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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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翔看着范哲思,有些无奈地道:「阿哲你喝多了吧?又不是三岁小朋友,就唱歌唱得晚点回家,我们害怕什么呢?」
范哲思只觉得要疯了,他重复了一次他们在KTV门口的对话,但他却惊愕地发现,孟起翔的记忆居然只有到唱歌的时候,他们在包厢里又唱又跳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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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凶案发生,警方的人都来了,电话断讯、他们商议到范哲思家中避难...这些情景,孟起翔全都没有了印象。
而且孟起翔的眼神并不像说谎,就像他真的完全没有经历过那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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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聂佳洁那个眼神...
怪不得梁时瑀那样说他...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是他的幻想吗?精神错乱的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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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一早上都在搜寻昨天晚上的新闻,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真的要怀疑我是不是疯了。」
说完,范哲思双手搓着脸颊,声音闷闷的:「还好你们跟我的记忆是相同的,不然我真的要去看精神科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