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冬天就过去了,这一年冬天列国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今年的冬天尤为寒冷,各地郡县皆有百姓冻死的报表上奏,山东六国大抵如此,秦国当此之时也就没有什么大动作。赵姬倒是有着些新的谋划,那就是计划通过一次春猎好好的笼络下人心,另一面呢,她在这一段时间倒是好好的了解了下关于元华夫人的事,她深觉元华夫人是一个大的威胁,所以便想着在春猎上笼络住元华夫人的副手——麃公。麃公这个人,岁数倒是也已经很大了,作为公族元老,在秦国公族内很有名望,如果能笼络住他,那么赵姬在秦国就更能站得住脚。
赵姬为了春猎可是做了好些准备,因为去年冬天寒冷,山中的动物也少了不少,赵姬便着人花高价从外地买了些鹿啊兔子的关起来,等着春猎作为猎物,同时也花重金买了好些宝物,等着用来笼络人心,钱财、物品什么的现在都入不了赵姬的眼,赵姬的眼中现在只有权势。事务都准备完毕,便通知了秦国公族元老等一干人,定于三月初三与咸阳东郊王室围场举行。各家接到消息都很高兴,毕竟都猫了一冬,可算能舒展舒展了。
浩大的春猎开始了,这一次春猎的排场是前所未有的,公族中人不禁感慨有钱就是好。世族元老们自然不会去想着打猎,游戏,都聚在一起唠着家常话,这正是赵姬想要看到的,而对于嬴政来说,这些只是应付事罢了,他更想着赶紧去和蒙恬那帮伙伴们玩去,赵姬知道嬴政的心思,索性也就不管他,难得的好日子,自由去吧。
赵姬作为游宴的主人,在各家之间辗转,好不快乐,当然,她知道她的目的,那就是麃公,赵姬逮到了个机会,就走到了麃公身边,先是问了问家常,但接下来赵姬也就不绕着话了。
“公叔以为,我秦国今年应该怎么做呢,小女子受王命掌国政,但是经验不足,还望公叔教我。”
“哈哈哈,是太后啊,我老公叔能有啥建议呢,我都这么老了,比不及你们年轻人喽!”麃公在这里打着哈哈,心里暗合计着这赵姬怎么盯上他了呢。
“公叔过谦了,谁不知道您是我秦国股肱元老,秦国柱石,妾身自当多听听长辈的教诲。”
麃公倒是听明白赵姬的意思了,估计着他如果不说出一二,这赵姬点一直缠着他,不过,他也感到这中间有些诡异,赵姬为什么要找他。
“唔,要说国策,当然是继续东出了,揍他娘的六国!”
赵姬不禁一笑,暗道这老公叔果然狡猾,居然还在打哈哈。不过呢她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就顺着往下说吧,“那老公叔以为,我们秦国今年要去打哪个国家?”
“去年打了赵,那今年就该换个目标了,或韩或魏,当然也可以打楚,只要你不怕太皇太后和你干架的话,哈哈哈……”麃公佯装自己醉了,说着胡话,实际上他也在打量着赵姬,他知道他不能说太多。
赵姬自知话题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至少搭上了话就是好的开始,便对麃公说:“老公叔今日醉了,妾身择日定当去府上拜访公叔。”说完赵姬就继续进入了游宴之中,而麃公则借机去了元华夫人那里,并且找了个机会,与元华夫人离开了游宴。
“今日赵姬来找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啊,还能干什么不过就是拉拢你呗。你看她像个什么似的,这说一句那说一句的,俨然秦国是她的了。”元华夫人难免有些不快。
麃公倒是没话了,在之前漫长的时间里,他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要元华夫人来拿主意,他就是单纯的听着。
“这个丫头倒是厉害,居然想到你,我看他是想拉拢你来削弱我”元华夫人接着说道。
“我不敢,我可不敢悖逆了夫人。”麃公一脸的惊恐,虽然也是一个挺大岁数的人了,但他对于元华夫人是骨子里的服从。
“哼,知道你不敢”元华夫人笑了下继续说:“不过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下了?”
“夫人?”
“你我都已经年事已高,争斗什么的弄不好就要身败名裂,索性就让这些小辈们去闹吧,咱么别再惹人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跟你讲,现在赵姬的气候已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减下去的了,总不能行暗杀手段吧,而且我看嬴政那小子有着贵人气,保不定就在他这一辈打下了这天下呢。”
“那我要怎么做?”
“帮着赵姬,东出夺地,你是公族元老,赵姬现在也急于找到公族之人领兵出征,这样她的权位就能更稳定,所以干嘛不顺了她的情,还能换来一番安乐呢,你说是吧。”
“是这样,可夫人,您的权势怎么办?”
“我自知活不过几年了,我现在所喜的不过是我的孙女,我可不想在我百年之后我的孙女遭到赵姬的毒手,索性就随她去,凡事只要成了势,这股子势可是不可违抗的啊。”
“好吧,夫人有着旷达的胸襟,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趁着我如今还有力气,为我大秦再打一场硬仗也好!”
“去吧!”
说完麃公便告辞了,回家自想如何应对赵姬去了。
元华夫人此刻心里倒是有诸多盘算,但是盘算再多最后念及自己的孙女,也就没有过多的想法了,她知道赵姬想要权倾朝野,她阻止不了,索性为了孙女的未来忍让了吧,这要这孩子以后好,便什么都好,至于元华阁,她也有一些主意,她在早年也曾经听说过鬼谷棋局的事,所以她深感天下统一后这元华阁必定是秦君的眼中刺,所以就更希望嬴念能够早脱离这里。
赵姬这边,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麃公和元华夫人离开了,自己心里则开始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二人。
嬴政好不容易从赵姬身边离开,这两日又没有课业,所以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他向侍从打听了蒙恬那一帮子人的去处,便径直来到了蒙恬等人被分到的营地。
“嚯,好香的烤肉味”嬴政走进了蒙恬等人的营地。
“君上来了,去,章邯再去找个椅子!”王贲说道。
“怎么我来了你们不惊讶么?”面的着昔日的伙伴们嬴政以为他的突然到来会吓他们一跳。
“意料之中的事,你说这么盛大的游宴,你肯定呆的不舒服,那么肯定又会来找我们,你看,给你的羊腿我们都留出来了。”蒙恬道。
少年之间长时间没见面自然有好多话说,这时蒙恬指了下嬴政的身后人问“他是谁?”
“他啊,他叫赵高,是母后给我的宫中侍从。”嬴政着重说了下宫中二字,众人也就大致的知道他是个阉人了。
“让他一起坐吧,毕竟年龄也与我们相仿”蒙恬并不在意这个人生理如何,他倒是有着后世的那种平等观念,不过对于王公子弟这就不一样了,王公子第讲究的是身份,让一个内侍坐,这明显会让有着尊卑观念的人不快,嬴略自幼就被灌输了这样一种思想,不过在军中都磨练了这么久,嬴略也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
赵高唯唯诺诺的坐下了,拿着蒙恬递来的肉,自己吃着,听着这帮公子哥们聊天,他是没有身份在这样的场合说话的,不过赵高的心里倒是感激着蒙恬,毕竟蒙恬把他当作是一个人。
不一会,嬴离居然也冲了今来,如果说嬴政是意料之中,那么这嬴离则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嬴离冲进来就先抢过了蒙恬手中的羊腿,自己拿起就吃,全然不顾大小姐形象,边吃边说着,:“饿死了,饿死了!”
“妹啊,你别急,你咋跑过来了,你不是该在父亲那里么。”嬴略问。
“你倒是会躲清闲,把我扔在哪里,你是不知道我装的有多累。”
众人哄笑。
“快快快你们别乐了,等我吃完这羊腿,赶紧带我打猎去。”嬴离一脸的着急,毕竟憋了那么久了。
对于嬴离,这些军中公子都是十分喜爱的,虽然总是会有出其不意的举动,但也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颜色,所以这帮家伙也就开始穿戴,准备带嬴离出去打猎了。嬴政倒也不是头一次游猎,不过由于常在宫内,自然比不上这帮在军中学习的家伙们,也就跟着瞅个热闹,毕竟开心。现在的嬴政,身上并没有那种王者的气势,相反他倒是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不用担心任何事。
少年们在这游宴中尽情的玩闹,他们的家长也都知道,但索性都不去管。
游宴的时光是快乐的,但也是很快的,赵姬虽然并没有达到她的主要目的,但是她凭此机会倒也与不少的官员公族的关系更近了一些,至于嬴政,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回去还要继续读书。
赵姬想着麃公的事,心里思忖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赵姬是有很强的执行力的,想到即做到,思虑到处便让盈儿准备车马去拜访麃公。到了麃公处,门房进去通报,片刻过后,麃公亲自来门口迎接,这让赵姬感到此事有机会。
“丫头今日来访,唐突了,还望公叔见谅,为秦国大计着想,所以希望公叔能够指点一二。”
“丫头啊,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这么多年来,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弯弯绕。”
“这……”赵姬心里有了犹疑。
“你不过就是希望笼络我,想要削弱元华夫人的力量罢了,我与你说,我们都已经老了,没心思和你们这些晚辈斗了,秦国未来的天下是你们的,我们都要进土了。”
赵姬不知道麃公此话意在何处,试探?投诚?这一下子把赵姬弄懵了。
“我并不想将与您结交视作权力的斗争,我是真心想听您的建议的。”赵姬只好这样说。
“哈哈哈哈,丫头啊,你的心防还真是高,我已经和你推心置腹的说了我们老家伙们的想法。”麃公说话倒是没什么阻碍,一方面是元华夫人之前的叮嘱,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他怎么说都行。
“公叔啊,丫头并我隐瞒,希望公叔教我。”赵姬此刻很无奈,但心里想着只要认定这一句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即便麃公什么都不说,也没事。
“你还是信不过我,这样吧我就给你说出个一二好了,然后你再看。”
“您说什么,我都会用心记住的。”
“丫头,你游历甚广,可听说过卷地”
“卷地,那是何处?”赵姬疯狂的思考着,韩?魏?她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不是韩也不是魏,这个地方并不在中原。”
“难道是巴蜀之外的又一个粮仓?”
“非也非也,此地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存在,他在我秦国与匈奴接壤之边地。”麃公顿了下继续说:“这卷地,类似与匈奴人的王帐所在地,不过自李牧击溃匈奴人,他们的实力没有恢复,匈奴单于远遁大漠,但也不忘了觊觎中原,所以就令族人在此建立了一个营地,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匈奴人把这里叫做卷。”说着便拿出了一张地图将卷地指给了赵姬。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提前研究了。”
“还请公叔继续说。”赵姬现在倒是信了麃公刚才的话,似乎元华夫人真的不打算争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元华夫人优势权谋场的高手,她害怕有后招,这就像是有人先给了你一颗蜜糖,你觉得很甜就觉得他很好,但之后会不会有个巴掌过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意思就是先进攻匈奴人,趁他们元气没有恢复过来,再将他们灭一遍,这样可保证我秦国接下来对中原作战之时没有后顾之忧。”
“公叔好谋略。”赵姬对与麃公的军略是认可的。“但如何打呢?”
“骑兵奔袭。”
“骑兵作战,我秦国自是不怕,敢问公叔需要多少兵力”赵姬还是在试探,她可害怕麃公狮子大开口,要个十万兵,那样别说匈奴,把这咸阳政局翻一遍都是可以的。
“两万精锐骑兵就可以了,我秦军突袭敌人,这次我们为主动方。”
赵姬思量了一下,觉得公叔的计谋可以,兵力的要求也可以,她的心里倒是热了几分,觉得未尝不可一试,如果麃公所言属实,那么秦国朝堂以后就没有可以制约她的力量了。
“三万骑兵,加上长城守备部队皆归您节制,您觉得如何?”
“那就太好了,这样一仗或可以让匈奴二十年不敢进犯。”麃公倒是很兴奋。
麃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说着说着他要领兵去打仗了,这样似乎不太好。
“那这将军人选?”麃公问?
“那自然是老将军您了”赵姬不禁笑了一下。
“呵,我这是把自己装进来了”麃公倒也接受了,毕竟在他暮年打一次打胜仗也是他所期望的。“丫头,我所言非虚,只要你一心为了秦国,这秦国便会许你滔天权势,秦人务实,谁干得好他们心里都清楚着呢。”
“丫头谨记公叔教诲,我这一生必会以秦国为尊,您要知道,我的儿子可是秦国的国君,这天下哪有母亲不为儿子考虑的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真希望我秦国在这一代人的手里能够一统中国呵!”
“也许吧,明日廷议我就会带头思量秦军的接下来方向,还望公叔拟议,廷议通过就立刻整军出征,一战击溃匈奴。”
“好!”
赵姬从麃公府邸出来,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的经历,他没想到麃公能这么痛快,但细细思考,倒觉得元华夫人是真的聪明人。
次日廷议,并没有太多其他意见,反倒是把廷议变成了战略研究,这更出乎赵姬的意料,果然公族将军一出手,这秦国政局就会有大变化。方案大体拟定,由麃公率主力骑兵部队突袭匈奴卷地,同时启用一些新锐将军,王翦、杨端和、桓龁都在出征名单之内,老将王龁也想着出征,但碍于身体原因不能去战场前线,便主动请命去长城为进攻部队准备物资。方略既定,没几日部队就出征了,赵姬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秦军的效率真的太高了,如果是赵国军队,没有个月余的调度根本无法完成进攻的准备,更不要提之后的粮草调配了。
前线传回的军报不用想都知道,麃公的部队势如破竹,一战斩杀匈奴三万余人,不过部队并没有立刻回国,麃公奏报要去更远的地方进击匈奴,要把匈奴的军队进一步分化,彻底把匈奴打回大漠深处。赵姬并不担心麃公专权,更何况这群壮年将军都斗志昂扬的去了前线,那就更不能此时阻碍他们,索性让他们好好的战个痛快,当然赵姬也不忘修书一封给赵国国君,让他也同时出兵进攻匈奴。
嬴政现在在朝堂上更多的是看,他倒是也没想到这次事情如此顺利,因为以往的军略会议也有,但众位将军往往意见不统一,最后他去问了赵姬,赵姬给他的答复很简单,庙堂之事要更看重背后的事。嬴政搞不懂这句话,但赵姬也不愿多说,嬴政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