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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叛起

寒冬已经过去,暖春即将到来,可是对于嬴政来说,他的冬天并没有过去。这一冬天,嬴政都没有回王宫,他知道那里现在没有属于他的位置。国内没有什么需要决断的大事,一般的事情氏族内部就可以消化掉。

所谓的朝堂政治,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理,一般大臣都是点个卯就好,细小的事情各部门长官都可以办好,一些诉讼事情氏族长老也可以处理,所以不会有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拿到台上。大事呢,自然不用经过朝堂,君主都会和重要的臣自商量好,到时候就直接在朝堂上宣布。大事小事都不用管,那那些不大不小的事或许可以在朝堂上商量吧,其实也不用,只要找相关事情的主官就好了。那么朝堂还有什么用?无非是有重要的事情时候看看朝中之人的风向罢了,这种风向可以很好的在朝堂上看出来,另外还有调节世家之间的利益矛盾。现在的秦国朝政由华阳把持,嬴政又没有加冠,这一尴尬的关系使得臣子们也不知道怎么办,索性这一冬天都没怎么进行廷议,反正也没事。

嬴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成蟜了,不过听说他正在配合樊於期整顿军营事务,嬴政也算是经历过一些政治斗争了,知道这事一定没那么简单。权力之事只要与军队牵扯到一起,那么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难道成蟜要夺权?嬴政有了这个想法,但是他不敢确定,因为这太难以想象了。

开春了,华阳太后准备打仗了,于是便召开了廷议,廷议上,无论是臣子还是老氏族都一致认为今年应该攻赵。华阳太后顺势把她的出兵计划拿了出来,决定由樊於期率领四十万秦军攻赵,公族对于这个人选虽然有些异议,但是只要是攻赵那就好说,谁去打都行,这些人对赵姬始终有一股子气,赵姬的母国是赵国,此时攻赵也是一种发泄。

吕不韦在廷议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对,虽然廷议上也有人提议让他带兵,不过他看到现在的形式后就假托自己有病不能出征了。华阳看吕不韦这样心里也是很欣慰,她知道吕不韦是个“明白事”的人。吕不韦自己算定不会有人去剥夺他的相权,毕竟他的功劳还在,只要不出错误那么他应该能够善终了,但是最近他的眼皮总是跳,感觉还是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廷议之事很快的就定了下来,当然这件事在去年就已经定下来了。华阳太后为了防备樊於期拥兵自重,于是将三十万秦军分割开来,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只给樊於期十万兵力比较好,这个人的想法太多了。

赵国君主听说了秦国即将攻赵的消息,但是赵国在秦国的细作却报上来一件奇怪的事情,秦军由关内向秦赵边境发兵三十万,领军的人却是从来没听过名字的樊於期,赵王知道两国的战争在所难免,但是秦国不用吕不韦而用这个无名之士也太开玩笑了。另一方面,秦军以往都是由一名大将统一节制全部兵力,而此次却将军队分为三股,这秦军是不会打仗了么?赵王很是犹疑,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还有公子们商议。

“众卿家以为这秦国如此部署是什么意思。”赵王发问。

“儿臣以为,此番秦军如此部署是要大举攻我,我赵军应该调回一些在长城与燕赵边境的部队,以防备秦军攻我。”公子嘉率先说了话。

“唔,这个自然,我赵军自当防备秦军攻我,不过我更想知道这秦军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与常理不符啊。”

“臣以为,秦军新换了主将,或许是还不熟识大战方略,这可是我赵国的幸事啊,如果开战,我赵军定能一雪前耻。”郭开拍马屁一样的说。

“我赵军的战斗力本就不弱,只要秦人敢来,必会杀败他们。”公子嘉继续说。

一旁的将军大臣们也开始跟着起哄,说着要上阵打仗,赵国必胜的话。然而这并不是赵王想要听到的话。

“儿臣有话讲”公子迁这时说了话。

“你这混小子还有话说了,难不成要请命替赵国守边关。”赵王笑道,对于这个孩子他是了解的,一个纨绔子弟,他的能力文不行武不行,只有喝酒玩乐在行,相比于公子嘉,他就是人脉好。

“儿臣当然去不了边关,我还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的。”公子迁笑了笑,赵王也跟着笑。“不过儿臣以为,此次秦国不会攻我!”

“你说秦国不会攻我,你细细说。”赵王也有这个预感,但是不知道这个预感从何而来。

“咸阳城里的权力去年经历了很大的变更,赵姬打压蒙家,结果反被嬴姓公族反扑,中间的事怎么样儿臣不知道,怪的是最后掌权的人成了华阳太后,华阳太后此番兴兵,必然是为了保护他的权力,但是秦军主将没经验,而我赵军的主力战将有很多,这仗不用打都知道谁会赢,所以秦军根本不是来打仗的。”

赵王心里合计了一下,公子迁说的的确有理,这小子什么都不行,人心这一方面却很能拿捏么。

“秦军若是真的攻我,他要是败了华阳太后的权力顷刻就没有了,他要是胜了,华阳也不见得得到好,因为秦国还有个小秦王呢。华阳若胜那么她的权力必然庞大,那些嬴姓公族可不想芈姓再做大了,所以最后他们还是要扶持嬴政的。那么这么来看,这华阳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那么她一定有其他图谋。”公子迁继续说。

“那公子你这么说,这华阳太后是要搞阴谋了。”郭开大致懂了一些东西,“此乃我赵国的幸事啊,秦国若是能够内乱,我赵国就又有了机会发展,之后赵国就可以真正崛起了。”

“我觉得华阳太后打算废掉嬴政,另立成蟜!”公子迁突然间又说了这句话。

在场的人全都惊到了。

赵王也算是明白了公子迁说的意思,这会议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如果真如公子迁所说,那么现在赵国不危险,最危险的是公主敏代,赵王可不想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到伤害,立刻命人修书一封企图请敏代回娘家,并由此看秦国国内的动向。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后世西方的克劳瑟维茨如是说,这句话放在哪个朝代都可行。如今秦国的态势一定不会打仗,秦国还需要经历政治斗争。不过赵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派了傅抵与庆舍驻守在黄河沿岸防备秦军突袭,并命令李牧回邯郸。

秦国二十万大军抵达了屯留,逼近邯郸,另外十万则放在北部黄河沿岸,之后就再无动静,虽然偶尔会有小部队在进行试探,但久经沙场的将军都知道,秦军根本没有要打仗的意思,两个国家现在就互相看着,你不打我,我也不打你。赵王现在更相信了公子迁的说法,他在等秦国庙堂的下一步决策。

过了一个月,有斥候来报,成蟜率十万秦军部队前来支援。

支援?哪来的需要支援,两军对峙连场像样的仗都没打,支援?这太天方夜谭了吧!赵王一下子也懵了。这个时候敏代的信件也来了,但是信里所言并没有说秦国如何的事,只说自己一切都好,赵王现在心里的疑惑非常多,然而只能再继续看事态发展了。

敏代是知道自己的父王在关心她,如果她说自己不好,说秦国要有变,那么赵王一定会想尽办法接她回去,可她现在已经爱上了嬴政,并且怀了嬴政的孩子,她不想离开嬴政,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在秦军出兵之时,蒙恬和嬴念就来找了嬴政,他们觉得此次秦军前线的部署不对劲,嬴政很警惕的看着事态的发展,没过一个月,廷议之上又传成蟜将带兵十万去前线,华阳太后称这是给成蟜的历练机会。公族们虽然也起了疑心,但是从利益角度考虑,华阳如果做主秦宫对他们没什么害处,索性不管也不问。

嬴政现在无依无靠,只有手下近千名的兵士,以千人之力对抗万余大军,这是不可能的事,嬴政已经做好了丢掉王位的准备了。李信看到了秦王整日忧心忡忡,他也知道秦王在忧心什么,于是便来找了嬴政。

“王上忧虑的,可是成蟜?”

嬴政有点惊讶李信这么一个武夫居然还会思虑这种事。“嗯。”

“臣想去见见嬴腾老将军。”

“嬴腾也帮不了我啊”嬴政无奈的回答。

“嬴腾是公族将军,我觉得他可能会有办法,何况当年嬴离嫁出去的时候,华阳太后也是默许的,没有出来说话,所以我想他可能会选择支持你。”

“唉,何必再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呢?”

“君上觉得不相干,可我觉得相关联的事情很多,我们都知道成蟜那小子太狠了,他要是成了王,我们这些人都没好日子过,咱们这些兄弟不少都是军旅世家的子弟,我觉得最后大家都能站在你这一边。我只是个愚笨的人,只能说这么多,再多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嬴政知道李信说的意思,的确,如今秦国将军的子弟大多都在他的亲卫营中,若是成蟜继位,这些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那么就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派系斗争很多时候都是这么简单,复杂的无非是冲突方式。

“好吧,你去吧!”嬴政略一考虑下决定还是让李信去试试,毕竟是个希望。

李信刚走,蒙恬和嬴念就来了。

“你们俩一天天是长在一起了么,还说不是模范夫妇?”

“去去去,来找你是有要事说。”嬴念说道。

“刚刚李信应该是去找嬴腾将军了吧。”蒙恬问。

“嗯。”

“王上是下定决心打算参与进斗争了么?”

“当然,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了,你是知道的。”

“王上只要不再忧虑,办法还是有的。”

此时嬴政听蒙恬说这话,眼里冒出了光芒,也许蒙恬给他带来的就是救命稻草。

“有办法?真的有办法,你不是骗我吧!”

“你看我俩什么时候骗过你!”嬴念说。

“怎么做,还望军师们指教。”

“你有没有考虑过王翦将军?”蒙恬问。

“王翦?他又不干涉朝政,我想他断不会帮我的。”

“王家虽然不干涉朝政,但是他们还有一条,谨遵王命!”

“我又不是一个真的秦王。”

“你别太悲观么,这么说吧,凭心而论,你觉得论能力论性情大家会选择你还是成蟜?”

“会……选我……,吗?”

“别不自信,如果不看背景,大家确实会选你的。”嬴念笑着说。

“所以这里就有机会。”蒙恬接着道。

“那我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那我岂不是要死!”

“事情自有那帮大人做,你操心也没用,你说就凭咱们能说动王将军抑或是老嬴腾么?”

“你的意思是,姜夫人会帮我?”

“母亲不帮你还能帮谁,我们家可不会看戏的,若是你真的倒台了,我蒙家岂不是也跟着遭殃,我俩可不想过流浪的日子。”蒙恬说道。

“这样自然是好,可是我有点不太相信事情能成功。”

“政治上的事很多都不是台前能看到的,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大人们有着他们的想法,所以不用我们多想,事情呢成就成了,不成便不成,一切自有天命。”

嬴政想想也是,赵姬就常对他说,政治上的事要看背后。自己现在就是困兽,怎么折腾也打不开囚笼,索性等着其他人把门打开救自己出去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嬴政心里还是不安。

这时蒙恬从包里拿出来了两只烧鸡,嬴念拿出来了两壶酒。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吃好喝!”蒙恬笑道。

“我去找敏代!”嬴念说着就出去了。

嬴政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两个人真是心大。

“你现在放轻松吧,这个事情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吃喝玩乐,想那么多干嘛!”

“唉……”嬴政无话。

嬴念拽着敏代回来了,路上敏代偷偷告诉嬴念自己怀孕了,但不想让嬴政知道。三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而嬴政呢,吃也没吃几口,倒是喝了很多酒,然后就在那孤自感伤,三人只是看着嬴政乐,索性不管他。

李信去找了嬴腾,嬴腾当然没给李信什么话,他们的权位都不对等,李信原来也只是嬴离的侍从,虽然现在成了嬴政手下的小将,但权位还是不对等,嬴腾可不会和他交实底。李信只能无功而返,嬴政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权位之事果然不是他能左右的,也许自己可以亲自登门拜访,但是估计也是没用。

姜思早就知道华阳太后不会那么安分,而且华阳若想保护权位就必须要除掉嬴政,这么一算,那么华阳势必会反叛,所以姜思一直都在做着准备。不过嬴姓公族哪边没什么动向,他们现在只想看戏,所以姜思心里很清楚,找他们是没用的。于是姜思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军中。

军中各势力被华阳太后打压了,此番出征派了樊於期,众位将军心里自然不服,他们知道如果芈姓执政,他们就没有出头之日了,秦朝的历史就是这样的,宣太后时期,秦军的主将就是魏冉和芈姓族人,连白起都是靠着和魏冉的关系才上位的,要不是昭襄王励精图治,启用新锐力量,那么秦军真的靠战阵杀敌上位的不会有几人,所以这些将军家族都有不满之意。姜思看到了这一点,知道可以借这股力量,于是就先后拜访了几家,比如章家、任家、尉家,不过对于王家她拿捏不准。

这时候蒙武看自己的妻子愁眉不展,他知道姜思也拿王翦没有办法,所以蒙武打算自己去帮助姜思说动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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