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与敏代的关系稳定,赵姬就将秦王大婚的计划正常进行了。各国使团相继进入秦国,咸阳城了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接连几年,秦国净遭受灾难了,秦人都盼望着秦王赶紧大婚,让秦国转转运。
这君王大婚自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公侯之间利益交换的节点,各国使团借着秦王大婚的名义来到咸阳,明面上是为了庆贺,暗地里都在互相联系,做着不可告人的买卖事。这种买卖事不仅仅涉及钱财、国家之间的战争,还有更多的就是儿女之间的婚配。比如这次已经知道的,燕国的使团向齐国使团就提出了一桩儿女成婚的提议,意图将燕国公主嫁给齐王的长子,估计不久后这些使团就要齐聚于齐国临淄了。
“韩国使团觐见!”
韩国现在是秦国的附庸国,这种场合自然要表现一下,不过韩国向来做些奇葩事情,这次也一样,韩国不仅仅献上了一些珍宝,他们还献上了一个活人——郑国。韩国听说了去年冬天吕不韦重金聘请水工的事,所以此番便决定把韩国最厉害的水工郑和排到秦国来为秦国修建水渠。嬴政自然欣喜,毕竟他深知秦国需要一个郑国这样的水工,而且清儿之前就和他提到过郑国的大名,如今韩国如此“懂事”,将郑国派到秦国,嬴政不禁连说了三个好。韩国使团见到嬴政这般模样,也是大喜过望,他们本以为这是个苦差事呢,嬴政很是大方,赏赐给了韩国超越进献珍宝价值的金钱。
不过朝堂之上这郑国却说了话。
“秦王在上,臣郑国有话讲。”
“你说”
“若是要臣修建水渠,一要人,二要财,三要时。”
“多少人,到少钱,多少时间?”
“四十万人尚且不够,钱自然要百万计,时间么,七、八年方可建成沟渠。”
听到此,嬴政不禁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修建水利设施要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
“若是此渠修成,可保关中之地百年无饥馑,若是以后修缮得当,二三百年也是可以的。臣为学工之时,曾经跟随师傅来过秦地,秦地确有修渠的可能,关中之地已经受灾三年,去年又遭受了蝗灾,所以臣禀奏韩王,愿来秦国修渠,这不是国家之间的阴谋计策,臣只想为关中百姓尽一份心力。”
郑国这样说,嬴政未免有些感动,便答应了下了这件事,不过具体事项要等到秦王大婚以后。赵姬心里倒是不快,因为这么大的工程若是不能如期完工,秦国将要被拖累,不过在这大堂之上她不好驳了嬴政的颜面。
赵国使团派了郭开,这郭开真的是“伶牙俐齿”,说的赵姬真的是心花怒放。嬴政在这番礼仪之后问了赵姬怎么这么开心,原来这郭开当年是陪着赵姬游历的人之一,老友相见自然话题很多。不过嬴政心里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生的一副谄媚样,嬴政喜欢的是那些正派的人。
楚国来的人是芈增、芈范父子,芈增是楚国公族,楚国明面上的大权现在由春申君掌握,并带动着楚国变法,然而实际上的权力却握在这芈增的手中,不过不显山不漏水罢了。这芈增与赵姬年轻的时候也是交好,曾一同拜到鬼谷门下,当年芈增还暗恋过赵姬,不过后来赵姬被赵国国君传唤,回了赵国,不然赵姬很有可能嫁入的是楚国。
各国使节纷纷觐见,都带来了各自王国内的珍宝,这一日,这秦宫中难得有很高的人气。一番礼仪完毕,各国使团散去,朝政也闪了,最近最大的事就是嬴政的婚事,这件事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也就没有什么政事可议了。
退朝后,芈增留了下来,他要拜见太后赵姬。
芈增留下来的目的么,一为说秦楚修好,另一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芈范说一门亲事。
“楚使芈范求见大秦太后!”
“师兄真是会说笑,快坐。”赵姬对这个师兄其实也是蛮佩服的,当年这个师兄可是说出过很多惊人的事,就比如他曾经预测长平之战(嬴政出生前3年),赵国必败,赵姬当时还和他吵了一架,不过之后芈增又说,秦国灭不了赵,赵姬才算原谅他,之后的事情发展也如芈增说的那样,再后来赵姬便回了赵国,参加了邯郸保卫战,最后嫁给了嬴异人,这也是命运无常,如果秦赵没有发生那场战争,赵姬自己也认为她会嫁给芈增。
两人一直在说过去的趣事,听的嫪毐难受不已,毕竟嫪毐还没见过赵姬对哪个男人这般亲切。唠了许久,芈增便进入了正题。
“师妹啊,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保护你在秦国的权势的。”
“师兄此话怎讲?”
“我想让我的儿子娶一位秦国的公主。”
“可我秦国现在并没有适龄的女子啊。”
“当然是有的,赢腾之女嬴离。”
赵姬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到芈增选的人是嬴离。虽说嬴离不和赵姬亲近,但是赵姬见过这个姑娘几次很喜欢她,知道这个姑娘性格爽朗活泼,更关键的是,嬴离似乎已经被赢腾默认许配给蒙家的蒙恬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赢腾不愿意吧。”
“不不不,这嬴离已经许配给了人家了,怎么可能再嫁到楚国去。”
“许给谁家?”芈增明知故问。
“蒙家。”
“这就是我说的要保护你在秦国的权势了。”
“噗”,赵姬笑了一声,“怎么,难道嬴离不嫁到楚国去,我的权力就不牢靠了么?”
“当然不是,不过这嬴离若真嫁入蒙家,到时候赢腾与蒙骜或者蒙武,两家联合,你觉得这秦国还有你的立足之地么。”
赵姬其实心里是清楚的,她自己也在害怕这两家的联姻,毕竟这两家的能量都太大了,赢腾掌管着宫廷军队,这一职守是无法撼动的,除非赢腾暴死,而蒙家呢,蒙骜掌管着军队大权,现在秦军东出的主帅都是蒙骜,这既是因为蒙骜的军中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壮年的将军又都受过蒙骜的照顾,至于蒙武,他虽然在军中职级不高,但位置却极其重要,蒙武掌握着军中辎重调度,粮草调度,可以说军队的经济权力都在蒙武手上,若是真让两家联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想必师兄已经有了对策了。”
“当然,不过还要太后助力罢了。”
“师兄有话,我自会遵照,师兄的才智在这天下可没人可以匹及的啊。”赵姬屏退了左右,二人在这宫中秘密商议了一番。
前年,赵姬举行游宴那次,芈范作为楚国商人,为秦国带来了一些野物,就在那次聚会上,芈范深深的被嬴离身上的爽朗无邪的气质所吸引,他当时打听了关于嬴离的事情,也知道嬴离心有所属,不过他还是想得到嬴离,回国后就与父亲芈增说了这件事,芈增却说要从长计议,其实芈增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芈增策算到秦国必将与赵国联姻,那么到时候就是个机会。
离大婚还有几日,嬴政心里知道,他现在对敏代是有好感的,所以这次大婚对他来说也是令人欣喜的,毕竟这也是他所喜欢的人。不过距离大婚还有时间,他现在倒想去蒙恬那里显摆显摆。
王上大婚,军中这帮“公子哥”们自然的放了假,蒙骜知道自己回了咸阳城,这帮崽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绝对憋不出什么好屁,索性就都带回来,家在咸阳的都各自回家,不在的就住进蒙府。说不定这帮家伙趁着王上大婚,自己也能讨到媳妇,这样以后练武时候还能安稳些。
嬴政自顾自的来到了蒙府找了蒙恬,而蒙恬的身边,还有尉陀、任嚣两兄弟,四人便一起去了元华阁,大婚之前与兄弟们放纵下,也是件美事,而且秦王现在并没有算正式亲政,所以进出宫也有着自己的自由。正巧姬旦也和荆轲、高渐离在元华阁中饮酒,几人便凑到了一起。
都是朝气的少年,又是不安分的年纪,几人便一同说笑,都喝了些酒,嬴政未免忆起了往事,便鸡蛋鸡蛋的叫着姬旦,还用手比划着一个圆,这未免让姬旦等人感到嬴政的不敬,嬴念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便走上前来敬酒,想打个圆场。见有姑娘过来,几人之间的那种尴尬气氛也就消散了一些,不过这件事却给太子旦心中种下了嫉妒与愤恨的种子。
嬴念现在深感这秦王就是个惹事大王,而那蒙恬呢,哪里是个天才少年,也是个憨傻家伙,哎,这两个人啊。
酒宴完毕,嬴政自然是醉了,姬旦三人自顾离去,任嚣与尉陀则是花天酒地去了,嬴念无奈只好着人将嬴政送回王宫。至于蒙恬么,嬴念倒是想整整他,毕竟好不容易有的机会。
嬴念想整人,总会有很多办法,这次她选择把蒙恬衣服脱光了扔到一个屋子里,然后再找几个魁梧男子在一旁喝酒,看这蒙恬醒来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嬴念的脸上充满了坏笑。毕竟有句话在这个时代很流行,来而不往非礼也,稍微改一下,有仇不报非君子。
当蒙恬迷迷糊糊的醒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家呢,拍拍脑袋,昨夜喝的太多了,头还是有些疼,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家中的房间,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再看看自己身上,此刻蒙恬的内心极其崩溃,自己干了什么?或者说,自己被怎么了?
嬴念这时突然进来了,蒙恬见是嬴念,腾的一下又钻进了被子里,心中的“草泥马”更多了。看着嬴念,蒙恬一脸的黑线,不过大致上也就懂了怎么回事了,嬴念拍醒了那几个壮汉,他们很识趣的出去了,然后嬴念就把一身新衣服扔给了蒙恬,临走还不忘了做个鬼脸。嬴念这回心里可是痛快了。
蒙恬穿好衣服便下了楼,头发都没扎好,就要来找嬴念算账,嬴念呢,早就跑了。蒙恬问了庭前值守的女倌人,知道了这是嬴念的恶作剧,一时很是无奈,想到之前的事,也释然了。这时尉陀、任嚣二人也从里间出来了,看到蒙恬这番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哎呦,蒙恬,你真是成长了,昨夜过的如何啊。”
蒙恬此时说不出话,一旁的女倌人在那嘿嘿直乐。
芈增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让嬴离嫁去楚国,这事不能用强,当用阳谋。既然离大婚还有日子,芈增就打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去和秦国的这群公族元老交流交流,刷刷关系对日后总归是有用的。不过除了这些公族家,还有一户人家芈增需要去拜见,这户人家便是咸阳司马家,这司马家对芈增有恩,当年正是司马家主人司马弋将芈增带进了鬼谷,这司马弋并不想着闻达诸侯,便到了秦国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芈增携带着许多礼物去了司马家,可惜司马弋不在,他正在秦国新占领的土地上整饬内政呢,不过这家的孩子司马欣却在,司马欣接待了芈增一行,他做事有规有矩,使得芈增对司马欣很有好感,临走之时对司马欣的母亲说,此子日后必有大的成就。
公族元老们都很喜欢芈增,谁不想与楚国的公族结交一番呢。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芈增前去拜见,那就是华阳太后。按辈分来算,华阳太皇太后是芈增的姑姑,不过芈增并不喜欢他,但是既然都是芈姓族人,芈增自然也不好驳了华阳的面子。便带着礼物去了华阳夫人那里,此时的华阳身体依然硬朗,而这一趟芈增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芈增到华阳夫人处时,正看到成蟜在地面上画着图,芈增好奇的问了问成蟜在做什么,成蟜说他在排兵布阵,芈增顿时来了兴致,便与成蟜说了一些行兵打战的常识事情,成蟜也是很喜欢听。直到华阳夫人的侍女出来看到这一幕,才将此打断,芈增拜见了华阳夫人,寒暄了几句,念与成蟜有缘,便让芈范去取了一部自己写的兵书,给了成蟜。华阳夫人与成蟜都很开心,芈增也乐于做这种事情。
芈增心里清楚,这华阳夫人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从让成蟜学习兵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鬼谷学派所学在于看到事情明晰这件事情发展的道理后,用一些手段促进这些事情的发展。于是芈增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以做。华阳夫人当年在楚国时,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芈增与他的年龄相差不过十岁,所以在年幼的时候,对这个人的印象就很不好,最后华阳远嫁到了秦国,芈增还是开心了一段时间的呢。今日看到了成蟜这一幕,芈增心里顿时来了一计,给成蟜兵法,让成蟜成长,一来可以讨这华阳夫人的欢心,二来可以给这秦国埋下一颗雷。芈增心里清楚,越是争强好胜的人就越是更好的棋子。
芈增要为其子娶嬴离为妻,真的是因为儿子的要求么?当然不是,芈增所想是更远的事情。芈增也想着让楚国强大,不过这太难了,楚国内部的矛盾积压的太多了,即便快刀斩乱麻也已经做不到了,所以就要为儿子更多考虑,如果芈范娶了嬴离,日后就会攀上赢腾的关系,如果未来秦楚交战,那么这秦国的公室将军中就能有人为楚国说话,那么即便楚国战败,更甚一点亡国,说不定还能够保住自己儿子的权势。芈增已经看到了秦国的强大,所以此时也要为自己的儿子留后路,楚国春申君所作的那些改革在芈增眼中一点价值都没有,那么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够攀上赢腾,那么日后必然无忧。当然这是一个做父亲的为自己的孩子做出的最差的选择,不过也是芈增的无奈之举,因为他料定秦国将在这一代或者下一代人的手中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