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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个故事

当下师兄弟三人来到了半山腰上的石屋,与师父黄山真人及四位师兄弟段易长、李庆、布扎克、耶律夷列相见。

完颜望刚要提起金国前来招聘之事,黄山真人道:“这几年来,你们虽为师兄弟,却相互不知国籍和家世。如今你们学业已成,即将各奔东西。临别之际,不妨挑明身份。”

一时师兄弟七人面面相觑,完颜望暗道:“难道我的六位师兄弟都有特殊的身份?”

黄山真人道:“当今天下形势是六国并列:北有金国,南有宋国,西南有大理国,西有吐蕃国,西北有西夏国,再西北有西辽国——这西辽国可说是辽国的延续:在金灭辽前夕,耶律大石进入西域,重建大辽,人称西辽。如今耶律大石已病逝,其皇后塔不烟摄政。”说到这里目视耶律夷列道:“你就是西辽储君,即耶律大石与塔不烟的独生子。你父皇临终前,因你年幼,把国事托付给了你母后。”

耶律夷列激昂地道:“金人毁我故国,国仇不可不报!父皇生前,曾派七万骑兵东征,试图复兴故国,但因沙漠所阻,牛马死伤很多,只得回师。我回国后,定要继承父皇遗志,整修军备,待时机成熟,便亲自挂帅,挥师东进,誓灭金贼,直捣黄龙府,完成岳飞不能完成的事业!”

黄山真人轻轻摇头,目光落到了完颜望身上:“你也是帝室之胄,执掌金国军政大权的兀术便是你祖父!”

耶律夷列满含敌意地看了完颜望一眼。

完颜望佯装不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黄山真人又向段易长道:“你是大理国太子。不久前你父皇来信,说他欲退位为僧,想要你尽快回去继承皇位。”

武安国等人吃了一惊,皆问道:“为什么皇帝不做,去当和尚?”

段易长道:“我大理建国二百多年来,已有多位先皇退位为僧。虽然有些是被迫的,但多数是自愿的。”

黄山真人又向布扎克道:“你是吐蕃国王子。”随即目视李庆道:“你是西夏国皇子。”

布扎克和李庆互相点头致意。

黄山真人转而向武安国道:“你叔父是宋国枢密使,手握宋国兵权。”

完颜望暗道:“我们六人,不是太子就是皇子、王子,最差的也是权贵之后。作为大师兄的石狗儿,不知有什么显赫的家世?”

却听黄山真人向石狗儿道:“十七年前,我在黄山的草丛中拾到了一婴儿,虽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但必是宋人之后,我便收养了这个孤儿——也就是你了。因你是拾来的,“拾”与“石”同音;又据民间传说,名字难听的婴儿容易养活,便给你起名叫石狗儿。”

完颜望等六人听到这里,不禁都笑了起来。

黄山真人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七人除狗儿外,其他六人,分别能请的动大金、大宋、大理、西辽、西夏、吐蕃六国之兵力,牵动当今天下之大势,从而能左右天下之命运。重任在肩,你们何去何从?”

完颜望等六人一呆之下,都道:“愿听师父指教!”

黄山真人语重心长地道:“当今天下分裂而呈六国对峙之形势,此乃各种力量均衡的结果,一时没有人能打破它。若妄动干戈,只会两败俱伤,到头来受苦难最深的,还是百姓!你们回国后,要爱惜民力,保境安民。当年我依次说服你们的长辈,让你们来黄山学艺,就是希望你们完成学业后,能利用自己的地位,维护天下安宁,造福天下苍生。坦白地说,你们几人能成为黄山派弟子,并不是因为你们天资聪明,而是因你们地位特殊。你们千万不要发动战争,你们几人更千万不要自相残杀。”

完颜望等六人异口同声地道:“谨遵师父之命!”

黄山真人道:“当初我乍来黄山,便留连忘返,口占一绝:“须记黄山不可看,只因看后恋黄山!人人都说神仙好,身在黄山不羡仙。”黄山,不仅有奇松、怪石、云海、温泉,还有许多名贵的奇花异草和珍稀的飞禽走兽。风光无限,气象万千,神姿仙态,高风峻骨。堪称宇宙之杰作,造化之神笔,世间之胜境,天下之佳处!苏轼将西湖比作“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人,其实黄山又何尝不是一位千娇百媚却又千姿百态的美人呢?举手投足皆成趣,眼角眉梢都传情!但黄山最主要的美,其实是一个“变”字!而我黄山派武功的精华也是一个“变”字,在对敌时随机应变,将有限的招数发挥出无限的变化。你们虽学了些招数,但并不精熟;虽练了点内功,却并不深厚。因此还需勤修苦练。对习武之人而言,内力比招数更重要。内力是根本,招数是枝叶,只有根深本固,才能枝繁叶茂。”

说到这里,黄山真人微笑道:“咱们师徒即将分别了,说不定再无相见之日。为师没有什么宝物送给你们,只给你们讲三个故事并顺便送你们三句话。第一个故事是:有位智者收了四个男孩为徒,不仅传授武艺,还根据他们的爱好和特长,分别传授琴棋书画。但不久,学琴的孩子忽然耳聋了,学画的孩子忽然双目失明。两个孩子伤心欲绝,怨恨命运的不公,诅咒老天的无情。智者开导失明的孩子说:“你还有灵敏的耳朵,为何不改学弹琴?”然后在耳聋的孩子手上写道:“你还有明亮的眼睛,为何不改学绘画?”出人意料地是:改学绘画的孩子由于耳聋而断绝了各种声音的干扰,绘画时更能全神贯注;改学弹琴的孩子由于眼瞎而避免了各种颜色的迷惑,弹琴时更能专心致志。结果两个孩子后来分别成了名扬四海的画圣和琴圣。我根据这个故事送你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任何时候都不要绝望。当一条路走不通时,不妨再走另一条路。”说到这里注视狗儿道:“你的弱点就是太执着,撞死南墙也不回头。”

随即黄山真人开始讲第二个故事:“有个人爱上了一位姑娘,于是他苦苦钻研武功,欲成为武学宗师以博取姑娘的芳心。但令他苦恼和焦虑地是:总是不能在武学上有所突破。终于有一天,他深爱的那位姑娘嫁人了,而且所嫁之人的武功远远不如他。他伤痛之余,完全没有了成为武学宗师的念头,从此心无旁骛地钻研武功,不料竟因此在武学上取得了重大突破,成了公认的武学宗师。我根据这个故事送你们的第二句话就是:用一颗平淡之心来看待得与失,世事往往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稍停一会,黄山真人开始讲第三个故事:“有一位少妇与她的小孩玩耍,小孩发现了地上的一个驴屎蛋,顿时两眼放光,眉开眼笑,就要用手抓,少妇阻止了。小孩却大哭起来。少妇忙拿出糖果哄小孩,反被小孩打落在地上。少妇又拿出金元宝,小孩也打落了,非要驴屎蛋不可,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如那驴屎蛋珍贵。”

师兄弟七人听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孩以驴屎蛋为宝,成年人皆笑之;但成年人所追求的权势、名誉、钱财,在圣人的眼中看来,岂非也是驴屎蛋?”黄山真人道:“环顾芸芸众生,或富贵或穷贱,或成功或失败,或快乐或痛苦。但是回头遥看来时的路:哪一个人不是光着身子、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呢?再审视前面的路:哪一个人不是最终将化作烟尘、到另一个世界去呢?人生苦短,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欲望,殊为不智。人生在世,应当少欲望,弃贪心,淡泊宁静,永远保持快乐。但快乐与富贵、功名、荣耀都没有关系,即使贵为皇帝,富有四海,号令天下,却也不一定快乐。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安于清贫,却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乐。正如孔子赞颜回道:“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因此我送你们的第三句话就是:知足常乐,不妨津津有味地品尝自己碗里的米饭,而不要眼馋别人锅里的肉。”

说到这里,黄山真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七人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休息一夜,明早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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