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信的夏空绵立刻去而复返,她便要立马把这信给周衎,让他知道还有位姑娘在等他。
可这信刚递到周衎眼前,血梅自空中落下,周衎毫无波澜的将夏空绵护住,一手斩三千挡了大多血梅,为不伤夏空绵不得不由着两三只血梅狠狠咬在了他的肩头。
新伤加上了旧伤,血流不止着实不好看。
夏空绵紧攥着他的手臂,松开之时一手鲜血。她手心里的信,也尽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半个字来。
这样大的声响,却只是由一位女子造成,阮箸。
阮箸立于屋顶,手里还握着几只血梅。一脸英气的女子,做起事来不输男子利落,做的不留退路,逼得周衎少有的狼狈。
她眼底蕴着淡漠,只眺着周衎,猎鹰锁定猎物,逃不得。
率先闻声而来的郑巡鬼魅般至夏空绵身边,眯起眼睛盯着阮箸却是对着她说“离开。”
夏空绵立刻就离开了这里,不给他添麻烦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心里清楚得很。
“呵,你竟在天煞门外活了下来,倒是我小瞧了朝廷。”郑巡剑指阮箸,并肩与周衎而战。
屋上的阮箸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跃下似飘落到二人身边,行云流水。
他们二人见过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人,自身并不弱,可论起来轻功,阮箸倒是让他们长了见识。
虽然攻击力不如他们,但也是招招致命,在周衎未尽全力的情况下,丝毫不费力的应对。
郑巡运气挥剑,她却又倾身一手触地撑起身体,准确躲开劈开地面的剑气,与此同时对他抛出血梅。
铛的一声,斩三千将血梅一砍为二,替郑巡挡了下来。周衎蹙眉深深吸气,双手握刀,自阮箸身边疾速而过。
由此而来的强大冲击,让郑巡勉强稳住身形。他瞄着已经收刀站立的周衎,心中明了,周衎虽是小辈,可这斩三千江湖再无敌手。
行梅卫伤了他,不过是占了人数的优势。
阮箸跌跪在地,口中喷涌暗红色的血液,腰间长长的伤口也是止不住的流血。
周衎没有对她一击致命,也算手下留情。
郑巡正准备补刀杀了她,却又出现了匆匆赶来的一人,那人被扶着,还喘着粗气,双袖盈风,生怕赶不到由得郑巡杀了阮箸。
而这般紧张阮箸的人,不是朝廷的人,是寒烟社的沈渡年。
沈渡年略带歉意,笑的眯起了眼睛,让身旁扶着他的人去救阮箸,对着他们二人说“手下留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郑巡警戒问。
沈渡年依旧笑模样,拱手彬彬有礼道“寒烟社沈渡年。”
听了是寒烟社,郑巡挑眉想起了林支穹,不愉快的往事儿一下都记了起来。
“护法,这人寒烟社要了。”沈渡年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天煞门门主雁归虹的手谕,郑巡扫了一眼道“还请社长不要乱走。”说罢去找雁归虹求证。
郑巡盯着阮箸的背影,不禁想这女人究竟是何人,能让寒烟社社长沈渡年亲自来救人。
而周衎一直盯着从前一声声唤着大哥的人,却也无言。沈书鸾都活着,他也应当活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周衎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竟有种世事虽变,沈渡年未变之感。
风朗月清般的少年,纵然千疮百孔,可心还是琉璃清透。
沈渡年不似叶星落与他装作不识,轻唤他“阿衎,”这一声,穿过漫长的时间,竟有几分哽咽。他对周衎笑的温润,不见叶星落身上的戾气,反让人觉得他超尘脱世。
周衎锋利的眉眼,这一刻也暂缓尖锐,努力将嘴角扬起,可僵硬的肌肉让他笑的奇奇怪怪。
这几年沈渡年一直在关注周衎的消息,知他成了武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也没想到,竟然变得如此彻底。
那样爱笑的孩子,性子最不稳的人,竟然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与叶星落家中变故至此,而周衎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周衎表情不能表现出情绪,可他伸手拥抱了沈渡年,如同亲人那样毫不戒备的拥抱。
这让沈渡年初来的惊愕,过一会儿缓过神来,抬手轻拍周衎的后背。不禁哂笑,虽然他变了很多,也还是那个有小脾气的弟弟。
周衎松开他,低垂下了头,不敢直视沈渡年,可谓是心虚。
这唯一对不起沈家的事,便是娶了柳氏,与沈渡年重逢,怎会自信他心中无半分芥蒂。
沈渡年道“阿衎,近来可好?”
周衎摇摇头,自他们出事后,再难有一夜好眠,也未尝有一日不悔让他们颠沛流离。怎能心安理得的好?
沈渡年双手在身前握住折扇,向后倾身也能闻到周衎身上的血腥,刚才的拥抱也让他一身味道。他心内想着,周衎到底是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类人。
接着轻叹“阿衎,去治伤。”
周衎凝视着他,忽而将斩三千背在身后,双手向前划过稳稳握住,弯腰行礼。
这一礼,致的是歉。
这一礼,不愧的是情。
这一礼,盼的是经年后长空烈风下,对酒笑谈江山。
这一礼后,周衎转身离去。
在一墙之隔,黎葕正悄无声息浅笑望着沈渡年,在沈渡年走向这边即将扫过她的面容的那一刻,她直接转身离开。
她离开寒烟社嫁入天煞门,沈渡年暗地里给送了一份礼,是一只雕刻了天竺葵的木雕发簪,被点上了粉红色,不明他为何喜欢了这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