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按电梯的开门键,门自动开了。
进了电梯,像李赢武这种不肯走寻常路的17岁少年,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回二楼。
先去逛哪一层呢?
李少年不想已知,当然是先去逛最底下的负四层。谁都知道,好东西总是藏在最下面。
说干就干,李少年按下了‘-4’。
没反应。
再按一下,还是没反应。
冥冥中,老烟囱的声音悠悠飘荡:“小鹦鹉,你还想去逛负四层,你想得美!”
李赢武不仅想得美,还心灵美。默念着‘听人劝、吃得饱’,他改按‘-3’,可电梯依旧没反应。又按‘-1’,终于,电梯有反应了——
压根不甩少年的美,直接把少年送回了小楼的二层。
出了电梯,空荡荡的房间依旧空荡荡。李少年站在空荡荡的中心,心里只觉一万个冤:
我可真是比窦娥冤多了。最起码,人家窦娥哭倒了长城,还能捡几块墙砖回去作纪念。
而我呢,除了腰酸背痛,鼻头摔破,便再没有任何收获。想刻个‘到此一游’都没工具。这房间空的,连块石头都没有。
越想越郁闷,李少年的眉心忍不住拧成了结。可突然,他不郁闷了。
伴着柳暗花明的一笑,少年的手伸向了自己的眉心。轻轻地那么一扣,一颗小小的黑色纽扣便来到了少年的掌心。
抚摸着纽扣冰冷的材质,李神探当然是要推推理了:
这个小东西多半就是所谓的脑传接口吧!既然它能传输空手道,只怕它也能传输那什么。有了它,以后还有什么可担心,以后还不得年年……
李赢武越想越开心!收好纽扣,他得意无限地下楼。刚走过楼底的转角,他就看到了从一楼窗外透进来的朝霞。
嚯,我才练了那么一小会,就已经早上了?我可是有多刻苦啊,从周五晚上一直练到周六早上,都没喊过一声累。
但劳累这种事,从来都是不想不累,一想累垮。
顺着朝霞下楼,李赢武只觉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猛然记起老丙说过的有车接送,他不禁心中怒赞:老烟囱,你总算是做了件人事,贴心了那么一回。
下到一楼,李赢武一眼就看到了敬业的小雅姐——没有再看无聊的杂志,而是全身心地扑在了清晨的工作上:化妆!
妆,你接着妆,再妆你就可以直接去唱京剧了……脑补出繁璐瑶的温婉清新,李赢武决定批评一下恶俗的浓妆。
“小雅姐,您可真敬业,周六还这么早来上班。”
小雅涂下口红,撇下嘴角:“周六?你给我加班费啊。现在是周一早上好吧!”
啥,周一?那我岂不是练了两天三夜……李赢武的劳累立刻翻了五倍。原本只是略感酸麻的双腿,也瞬间打起了闪闪,甚至连牙都累得哆嗦。
“小、小雅姐,老丙说有车送我,他没、没骗我吧?”
“就在门外呢,你出去就看到了。”
呼……李赢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车好,有车真好,否则真要是甩火腿回去,自己怕是走到学校也就可以送医院抢救了。
转身向门外走去,李赢武恨不能一步登车,立刻休息。毕竟今天是礼拜一,还有一天的课。在车上先眯一会,多少会有些帮助——
帮助自己更有韵律地在课堂上打鼾。
这时,小雅已然涂好了口红。满意一笑,朱唇一啵:“小鹦鹉,你真的很特别哦!”
尽管累得瘫软,可突然听到有人说自己特别,李赢武还是兴冲冲地回过了头:“我有吗,小雅姐?”
“有啊,你和过去的那些新人一样,都特别贪!”
这可是从哪说起啊?李赢武不知所谓,唯独耳根子腾地红了。
小雅姐朱唇再啵:“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吧。我们都市逆转局可不是便利店,想把纽扣顺走这种事,小鹦鹉,你以后还是想想就可以了。”
红晕从耳根扩展到了全脸,李赢武只恨自己没先画个京剧妆。
不舍地交还纽扣,他的心中更一万个失落:想用脑传接口传输考卷答案的梦想破灭了,想年年三好的美好愿望也变成了奢望。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纽扣离手的一刻,面对小雅见怪不怪的眼神,李赢武忍不住道:
“小雅姐,逆转局平日里招的新人很多吗?为什么我觉得,无论是我上周五第一次来,还是今天第一次归还训练工具,您都一点不在意呢?”
“你想我怎么在意,要我给你端茶倒水吗?”
罪过罪过,李赢武连忙摆手。意思是:我正好口渴,你赶快倒吧,别倒壶根就成。
小雅鼻中一哼:“小鹦鹉,实话不怕告诉你。逆转局招的新人虽不算多,但老丙隔三差五地就会带几个来。要是每个新人来,我都巴巴地端茶倒水,那我还工不工作了?”
说完,小雅继续认真工作,拿起眉笔描眉。
李赢武作为后进晚辈,自然不敢还嘴。一脸的赔不是中,忽然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老丙经常招新人吗?可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老丙,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他招的新人都去哪了呢……
越想越纳闷,李赢武有喜也有忧。最终,他十分鸡贼地问:“小雅姐,老丙招的那些新人是都离职了,还是都升职了?是不是成为正式的逆转专员后,就可以自个儿单干,不用再跟着老丙了?”
“呵呵,小鹦鹉,你真的很会推理,也真的很适合来我们逆转局。”
知道就好!李赢武乐得屁颠屁颠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小雅也乐!乐地赠送一句最短的至理名言:不过。
“不过呢,那些新人既不是太优秀,都升职了;也不是太糟糕,都离职了,而是——”
话到一半,小雅放下眉笔抬起头,正眼看了看李赢武。望着那极富特色的北斗七逗,她暖暖一叹道:
“——而是都挂了!”
啥,都挂了?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李赢武只觉坠入了九寒冰窟。本能地,他半点不愿相信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实。
就仿佛垂死挣扎一般,他憋着最后一口气自问一句:这工作有这么危险吗?
回想两次出任务:第一次抓捕黑白莫分,自己险些被扭断了脖子,但也还好,毕竟险些只是险些,而不是很险;
第二次救火,那就更轻松了,一点危险没有,顺顺利利就……
等等,不对!
记得老烟囱好像说过,磁力火石遇火就炸。且正是因为在林子里炸出了两个大坑,所以才必须去逆转。
而当时,自己是赶在最后一秒,才将将完成了逆转。反过来说,如果当时再晚一秒,只怕自己早已被炸上了天,炸成了肉沫沫,化作了林子里的肥料……
你妹的,这工作哪里是危险,根本就是有死无生,见天哽屁好吧……
怪不得你个老烟囱,非要拉我上贼船。敢情是你招的那些新人都死绝了,要再拉一个垫背的……
最恨还是我自己。如此要人腰、更要人命的工作,我咋就没提前看出来呢?咋就没断然决绝呢……
越想越悲愤,李赢武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悔到恨、痛到苦,望着描眉不歇的小雅姐,李神探泣血悲嚎:能给我也来一支眉笔吗?
“怎么,想写辞职报告吗?”描完了最后一笔眉,小雅盈盈起身,无限贴心地道:“晚了,我们都市逆转局从来不接受辞职。
要么死,抬着出去;要么比死更遭罪,关一辈子。怎么样,小鹦鹉,你喜欢哪个,想要哪个?”
我喜欢……我呸,我才不喜欢,我更哪个都不想要……李赢武只恨得舌头打转。可突然,就那么千分之一秒,他笑了,没心没肺、没羞没臊地笑了。
有道是:天性乐观,死都要笑!
望着起身凑近的小雅姐,望着小雅姐身上那件裙色百变、裙摆百褶的百褶简约裙,李乐观笑出了声。
“小雅姐,请问您这件百褶简约裙,究竟哪里简约呢?”
“你竟然知道这叫百褶简约裙?”小雅惊得不行,更喜得不行。毕竟,哪个美女不喜欢有个男闺蜜,共同探讨一下着装打扮呢。
改变一个人的看法,有时候只须0.01秒。
所以0.001秒后,小雅觉得这只平庸的鹦鹉好看了许多。甚至就连鹦额上的北斗七逗,她都觉得可爱了许多。
就好像但凡吉祥物,都要有个特立独行的标志。而这只鹦鹉的标志,正是能导航的青春痘。
喜不自禁中,小雅美美地摆了一下腰间的裙带:“呐,这条纯白的裙带就是这件裙子的简约之处。百色百褶之裙配上一条无彩无褶之带,是不是特别有视觉冲击力,特别有味道?”
嗯,确实特别,特别像送葬人扎的挽带……李赢武心里想的缺德,嘴上还是很实惠的:
“没错,小雅姐,真的特别有味道,特别配你。好看,真好看!我先走了,再见。”
“路上小心啊,赢武!”柔情的送别声中,小雅不仅改换了对李赢武的称谓,更道出了浓浓的关爱——对亲爹都没这么浓过。
李赢武酸得牙倒,赶紧走向门外。可一出了逆转门后,他不仅牙倒,连人都倒了。
车?这也能叫车?
老烟囱,你大爷的,那是个自行车好吧!
还什么‘让车送我回去’,让我自个骑回去还差不多!
全身发软的李赢武欲哭无泪。可又能怎样呢?想想骑车总比走路轻松一点,他也只能扶起倒在墙角的无铃铛自行车,哈赤哈赤地蹬起了脚蹬……